正文 第2章 錄像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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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靜靜地在明亮寬敞的房間流淌,床頭櫃的鬧鍾於午夜三點鈴聲大作。從被子中伸出手摸到鬧鍾,關掉鈴聲可鈴聲卻久久不願停止下來,想必是壞掉了她索性把電池卸下。房間並沒有得到應有的安寧,皮鞋拖鞋高跟鞋篤-篤-篤的走動聲在房間此起彼伏地響起,忽明忽暗的燈光下,牆上有四個不同身高身材的影子在晃動著。她咬緊牙關害怕自己會失聲大叫,躺在床上一動也不敢動,全身的汗毛全都堅了起來。吱呀一聲臥室的房門打開了,高跟鞋走了出去,隨後是皮鞋和拖鞋踏在木板樓梯上發出沉悶的聲音,腳步聲在客廳來回地走動了約二十分鍾,沒了動靜。她輕輕的下床,輕手輕腳走到通往客廳的樓梯邊躲在沒有光線的角落裏,客廳右側餐桌下的椅子像是被人提著騰空而起移動到了牆角,電視在沒插電源的情況下自動開啟,影子停駐在沙發之上。電視中所播放的像是一盒錄像帶,她站的位置隻能看到屏幕的一角,三分之一的屏幕上有一位長發飄逸的女孩正開心地說著笑著。突然房間陷入一片黑暗之中,是停電了吧。半個小時在空曠的房間她隻能聽到自己輕微的呼吸聲,一陣涼意襲來,分不清是因為寒冷還是因為膽怯她身體在微微地顫抖著。回到床上,她已無法入睡,難道這世上真有鬼魂?手指放到嘴裏狠狠地咬了一口,指頭傳來的疼痛感說明剛才所見並非做夢。
五點天色慢慢亮成了魚肚白,起床後她在房間轉了一圈,並沒有發現什麼異樣。出了房間在圍牆外轉了一圈,這幢房周圍沒有居民區,影子不可能是從別處折射過來的,電視的開啟還有錄像帶。快步走進房間來到電視櫃前,拉開低矮把手已鏽跡斑斑的櫃門,裏麵除了一把剪刀幾顆生鏽的圖釘別無他物。電視機旁那部老式錄像機引起了她的注意,裏麵一定放著昨夜那卷錄像帶。穿上外衣離開幽靈居,她來到附近的城區管理處。冷清的辦公室裏兩位電工師傅,一位年紀約三十上下的樣子另一位稍年長,年輕的師傅正在閱讀小說。她的到來並沒有引起他們的注意,當她說明來意,年輕的師傅用狐疑的眼光盯著她看了一會,搖搖頭繼續看他的小說。年紀稍大的師傅沉默了半晌,拿起工具箱走到她身邊:走吧,我給你看看。
拉下電閘打開電表,停電的原因是因為保險絲被燒斷,換下保險絲師傅收拾著工具箱。
“謝謝。”
“你一個人住這?”師傅漠然的臉上有著一絲詫異。
想必是鬼屋的名聲太大,她的入住才會引起別人的好奇。她笑道:“暫時是一個人住。”
“哦。”轉過身,電工師傅頭也不回地離去了。
溫暖的陽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已經是上午九點了。她匆忙地趕往公司。
辦公室迎接她的是曉媛怪異的眼光。“曉媛,你的眼神怪怪的,哪根神經不對呀。”
曉媛低聲道:“你今天遲到了一個小時,我還以為……”
“以為什麼,以為我遇到鬼來不了了是吧。”她瞪了曉媛一眼。
“你昨晚還好吧,有沒有看到鬼呀?”曉媛的臉上寫著兩個大字好奇。
“哪來的鬼,昨天晚上沒遇到鬼,剛才倒是遇到了你這個好奇鬼。”
“人家也是關心你嘛。嘍,這是經理叫你打印的文件要求今天完成。”
一堆文件被曉媛推到了辦公桌上,估計下班之前是交不出來的。她隻想好好睡上一覺。
從公司出來已是二十一點三十分,夜色迷朦的街頭霓虹閃爍,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拐進小道,隻有幾盞昏暗的路燈一段明亮一段黑暗地照在路上。白天打此經過的就沒幾個人,黑漆漆的夜鬼影子都不見一個。冷冷的夜風吹在身上涼餿餿的,好在居所也不遠了。鬼屋!昨夜的鬼影迷蹤一幕一幕在腦海重播著,恐怖小說她看過不少,所有神秘詭異的事件背後都有一段故事。看似鬼異超自然的現象,實際上全是人為的,房間中不可能有第二個人的存在,電視的自啟一定也能用科學來解釋。第一夜算是有驚無恐地度過了,今夜會為她帶來什麼表演呢?她竟有些期待鬼影的出現。
到家已是二十二點,像昨天一樣她將所有房間的燈全點亮,回到臥室打開窗戶衣服也懶得脫就倒在了床上。
一陣喧鬧的說話聲傳進耳膜,她迷迷糊糊睜開眼,想翻一個身卻一個骨碌摔到地上,扶著沙發的把手站起來才發現自己在客廳裏,剛才是從沙發上滾下來的。正對麵的電視正播放著昨夜未播完的錄像帶,整個房間隻有她和正放映的錄像帶。在沙發上坐下,錄像帶播映的內容像是一家四口在外郊遊時所拍攝的,攝像日期為一九七三年五月一日,一對年約四十上下的夫婦帶著他們兩個水靈漂亮的女兒在陽光明媚的公園草地上開心地享受著生活的樂趣。兩夫婦非常恩愛,漂亮的兩姐妹她們都長著一雙水汪汪的的大眼睛高挺的鼻梁水嫩的皮膚楚楚動人。但那幾乎長得一模一樣的雙胞胎姐妹性格卻完全不同。姐姐很受父母的喜愛,在父母的身邊跟著那對夫婦耳語著嬉笑著。短發的妹妹隻是靜靜的一個人坐著不拘言笑,她的眼睛流露出憂鬱的神色隱約中還藏有一絲落寞。鏡頭一轉,來到了姐姐的婚宴上。她身穿一身潔白的華麗的婚紗和西裝革履的新郎接受著眾人的祝福,幸福像花兒一樣開在她紅潤的臉蛋上。身著伴娘裝的妹妹遠遠地站在姐姐的身後,喜悅的場麵歡慶的氣氛中她的眼中有兩滴盈盈的淚水順頰而下。屏幕上一片雪花點,五分鍾過去了,十分鍾過去了,十五分鍾過去了,屏幕沒有任何畫麵出現,雪花點在閃著。從沙發上起身,看看時鍾四點了,淩晨四點,錄像帶放映了約一個小時。關上電視,打開錄像機機盒,裏麵竟然空空如也。這幢凶宅裏究竟發生過什麼?她是什麼時候又是怎樣從臥室到客廳的?錄像帶中的一家人三十年前該是房子的主人,妹妹為何在姐姐的婚禮上哭泣?如果說昨夜見到的影子稱之為鬼的話,鬼魂也並非想像中那般可怕。觀看錄像時她曾聯想到日本那部恐怖片《午夜凶鈴》,一卷帶子看下來,原有的恐懼感早已被探知欲所取代,它就像一個未解之迷在深深地吸引她去了解去探索。一卷未放完的錄像藏著一個未完待續在這個房間發生的故事。
朝陽透過窗簾的縫隙照進房間,七點起床洗漱上班,她的生活並沒有因為入住桔園路一百一十一號而有所改變。看著鏡框中自己那原本白白的下眼瞼有一圈黑暈,這兩天平均每天隻有三到四個小時的睡眠都有黑眼圈了。過幾天要是以這副尊容見到大宇,他一定會笑她變成了大熊貓,公司的洗手間她稍稍地往臉上撲了點粉。辦公桌前坐下,對麵的曉媛正忙著吃早餐一根油條一袋小籠包。
“你的。”曉媛頭也沒抬把早餐放到了她的辦公桌上。因為她愛睡懶覺經常是顧不上吃早餐來上班,曉媛買早餐的時候一定會買兩份。
早餐進肚,曉媛望著她說道:“佳妮,我看你今天氣色不是很好呢。要不你搬出來和我一起住,房子雖不大,也不在乎多住你一個人的。”
“我沒事的啦,氣色不好是因為這兩天睡眠質量不好。你們三姐妹住在五十平米的房間本來就沒多少空間,我就不去湊這個熱鬧了。”
“你呀你,就是這麼固執。”
“放心放心,你看我不是很好嘛。說不準哪天我還能寫一本書,書名就叫《幽靈的故事》。”在沒弄清這幢鬼屋背後的故事之前她是絕不會離開的。
夜,她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吃著薯片看著電視中播不完的廣告,吃完了薯片吃魚仔還有花生米,她是個戀家的人,下了班沒有活動她隻喜歡窩在居所哪也不想去。從廚房倒了杯水喝,從臥室把枕頭被子抱到沙發上,她知道錄像帶會很準時在淩晨三點放映。躺在沙發上她迷迷糊糊睡去。
零點,一點,二點,二點五十六分,三點還差四分。電視突然黑了屏隨後是一片雪花點,二點五十九分,錄相機上的指示燈亮了。她像是一台被上了發條的鬧鍾,睡眠中被周公推出夢境,不早不晚剛好三點。拍攝時間七七年十一月十三號淩晨三點。電視屏幕上的鏡頭從客廳的門口慢慢移動到電視櫃,餐桌通往二樓起居室的樓梯,這不就是在客廳。鏡頭移動到靠近沙發的米色茶幾前,昏暗的燈光下地上有一攤殷紅的血,再往前行茶機邊是妹妹的屍體死因像是流產引發大出血。妹妹身邊的姐夫左胸口插著一把鋒利的水果刀鮮血不停地往外湧出,茶幾的外角有未幹的血跡,兩位老人倒在右側沙發邊流出的鮮血染紅了沙發罩。鏡頭開始朝臥室移去,打開臥室的門,映入眼簾的是姐姐掛在護窗窗框上晃晃悠悠的屍體,那張毫無血色的臉已經扭曲變形,未能合上的眼睛叫人不寒而栗。啪的一聲電視恢複到未開啟狀態,她用手從手臂由上往下到手掌來回地搓擦著以消除身上隆起的雞皮疙瘩。一直以來她就害怕血腥的畫麵,更可怕的是這一切就發生在此地。她不敢去想不敢動緊緊地縮在被子中以同樣的姿勢坐到天亮。
一陣悅耳的彩鈴聲將她從呆滯的狀態拉回,手機屏上是大宇的號碼。
“大宇,你在哪?”
“小懶蟲,你起床了嗎?我不用一個小時就回到你身邊了。”馬上就回到他賴以生存的城市,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佳妮。
“你回來了,什麼時候到,我去接你。”
“再過四十分鍾就到站了,待會見。”
她穿上一件白色的毛衣戴一頂藍色的帽子趕向火車站廣場。九點K26次列車到站,擁護的候車廳人頭湧動,手牽手穿過人群到火車站廣場透了口氣。他望著她咧嘴一笑張開雙臂將她擁入懷中。
“想我了嘛。”
他穿著黑色的羽絨服藍色牛仔褲白色的特步運動鞋,半個多月不見除了嘴上多了些胡子依然那麼俊朗。她雙手輕撫他的下巴。“你有多久沒刮胡子了,這麼多的胡樁。”
“最近太忙沒顧得上。你的出租房拆遷了吧,現在住哪?帶我去看看。”
公車上,她輕輕地對他耳語。“我現在住在幽靈居。”
“幽靈居?”
“你別那麼大聲,日常用語叫鬼屋,我隻是美其名曰幽靈居。”
他臉上的表情由疑惑變為取笑。“那裏麵可有學過中文係的狐仙?”
“我沒和你開玩笑,桔園路111號。”
下了車回去的路上,她沒機會對他說這幾天她在鬼屋的經曆,隻聽他在說著出差這一路在外地所見所聞,到了幽靈居的門口他的話才停下來。
在房間繞了一圈,他說:“這房子比你那剛拆遷的房子好多了,不過有一種散不去的壓抑感。”
“是吧,你也這樣覺得,一天中我基本隻有晚上在家。”
“晚上?據我所知鬼魂一般是晚上出沒的。什麼時候我家柔弱的中文係美女變得這麼大膽了。”坐在沙發上,他雙臂張開倚在沙發靠背上一副輕鬆愜意的表情。
聽他這樣一說,她不由得想到了昨夜放映的錄像。雖然客廳的家具五成都是她新買來的,但這個位置使她心中有了揮之不去的陰影。靠在大宇寬厚的肩膀上,她輕輕地摟著他,有他在身邊總強過一個人麵對那些科學無法解釋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