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嗎……你的雙眸載滿淒涼，千層妝粉隻是你的麵具……
    菽蔻一動也動不了了。
    “出去吧。”淩玖珠轉過身去。
    “？”菽蔻一下又回到了現實，臉上迅速升起詭異，“終於肯沐浴了嗎？銀環啊，多叫幾個宮女來，我怎麼能怠慢了皇兒與我的救命恩人呢？嗬嗬嗬嗬……”
    菽蔻悠閑地走了出去，銀環緊跟其後，接著，銀環便真的帶了幾個宮女進來，而且是極其迅速的。淩玖珠看銀環那一臉的笑，在菽蔻的寒風之後，這桃花樹起死回生桃花複又開放了。
    “淩公子啊～這宮中可是隻有皇上才能享受如此的待遇（有宮女侍候沐浴）呢，連我們娘娘的太子殿下都得自己洗啊～”銀環步步逼近，淩玖珠就隻有後退的份。她總覺得多虧別人將她當成個男人她才能活到現在，要是被這對感情非同一般的主仆知道她其實是個女人，那麼她一定會下地獄！
    “（可是……坦白從寬和蓄意欺瞞的罪行是不一樣的吧……淚……）”
    “慢著——”淩玖珠伸手阻隔銀環的再次靠近，“其實……其實……其實我是個女人！！！”
    呼～仿佛有寒風吹過，冰凍一切的寒風。
    淩玖珠以為自己會變成化石呢，可是銀環竟是聲音脆生地笑了：“淩公子何必要委屈自己說自己是個女子呢？雖然公子您不像丘將軍那樣高大威猛，可是銀環知道您和娘娘的太子殿下一樣都是那種俊美不失男子氣概的人～”
    “（俊美不失男子氣概？和太子殿下一樣……怎麼連欣賞男人的口味都和主人一樣啊……不不，我是個女人啊，你喜歡什麼類型和我無關，可是你不能這樣就堅定不移地相信我是個男人……）”
    “請讓銀環為您解衣吧淩公子……”銀環將魔爪再次伸向淩玖珠。
    淩玖珠想逃一看自己身上，胳膊、腿、腰都已被那幾個宮女鉗得死死的。
    “（什麼時候上來的？！）”
    她敢說這些宮女絕不是簡單的宮女，別看個個芙蓉麵楊柳腰，若到了淩玖珠的世界裏，絕對都是女子格鬥的擒拿高手！
    菽蔻又坐回了妝台前，凝視著銅鏡中那個早不認識的自己，好久才自問了句：“妝太厚了嗎……”
    她開始動手卸妝。
    對於菽蔻來說，自己的一天不過就是在上妝卸妝中度過的，除此以外再沒什麼。她的臉不知蒼老了多少，心不知蒼老了多少……妝粉是種很奇特的東西，菽蔻一直這麼認為，她很喜歡，所以總一層一層地塗，即使它會掩蓋自己原有的美麗，可它帶來的沉靜與漠然卻可以使人忘卻宮廷的煩囂，使人忘卻無情的寂寞。
    若不是迫不得已或是有更重要的東西，誰會到這種地方來，任寂寞一點一點地吞蝕掉自己的靈魂？！
    菽蔻望著鏡中的自己，那溫婉卻蒼白的臉，那柔和卻已疲憊的瞳眸，那小巧而失血像是風中殘花的唇……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為什麼……
    突然，淨身池又傳來了尖叫聲，比剛才的更淒厲。菽蔻皺了皺眉，起身向淨身池走去，步子謹慎了許多。
    “又出了什麼事——”菽蔻拖了個很長的尾音，她猜想，這次淩玖珠該不會把她的幾個宮女全推下去了吧，可是怎麼會隻有一聲尖叫？
    “太子妃娘娘？！”幾個宮女在池邊站著，看見未妝的菽蔻嚇了一跳銀環則站在稍遠一點的地方，眼神複雜地瞪著水中掙紮的淩玖珠——難怪會用瞪的，誰叫淩玖珠害她戀愛沒一個時辰便失戀？
    “娘娘！她竟冒充男子！快下令將她殺了！”銀環用一種恨之至極的語氣尖聲向菽蔻請求。
    “（殺了？！這宮女怎麼這麼毒！）喂！”好不容易攀到池邊，“我就算是個女的，你也不能讓太子妃殺了我吧，好歹我也是太子那邊的人（大魔王，幫幫忙……）。何況我有說過我是個男的嗎？又談何冒充？“
    “你這個騙子！”銀環的手握得緊緊的，淩玖珠覺得此時若將自己的脖子擱她手中定斷無疑。
    “好了好了，你們都出去吧。”菽蔻的反應中反而是無奈多一點。
    待宮女們陸陸續續走了，銀環也一步三回頭的消失了後，菽蔻終於靠近淩玖珠：“你，可以好好洗個澡了，待會我會派人將合適的衣物送過來，當然，不是銀環來送。”說完，徑自轉身要離開。
    “菽蔻——”淩玖珠第一次叫出這個名字，“不化妝的你，很美！真的，很美！”
    菽蔻沒有回頭，隻是腳步停了一下，她右手撫上自己沒化妝的臉，左手則摸過隆起的腹部，靜靜地笑了。
    ——
    你看，草中一閃一閃的是什麼呢？
    露水吧。
    不對~
    就是露水！
    是琉璃啦！真笨！是我昨天不小心掉的，看！
    切~是你昨天故意放的吧！
    是不小心掉的！你猜這是草什麼草？
    這我知道，是菽草和豆蔻。
    所以琉璃才會掉下來啊！哈哈哈……哈哈哈……
    ——
    菽蔻聽到不遠處掠起的水聲，靜靜的，心像沉到了菽草與豆蔻之中的琉璃。
    一陣使她厭惡的風吹過，抬起頭，金色的大殿上黑暗正在慢慢擴散，一個人影凸顯出來。
    “你在為誰做事。”菽蔻清晰地聞到了那個人身上的殺氣，對方應該是那種躲也躲不過的人。
    “你是齊菽蔻？”人影走出來，通體黑色緊身衣，眼下蒙麵，露出一雙狹長的丹鳳眼，菽蔻一驚。
    “正是。”
    “不愧是西炎的太子妃啊，臨危不懼，很難想象你就是那膽小如鼠的國相師的女兒……”
    “菽蔻，你在和誰說話？”淩玖珠張狂地直呼其名，身上裹著布巾，頭發還滴著水，“是送衣服的宮女嗎？聲音怎麼有點像男的，難道是宮男？！（偷笑……）”
    “不要出來！危險！”
    “你在說什麼？什麼危險？”淩玖珠還是走了出來，對麵，那個黑衣男子已向菽蔻伸出了金色拳劍。
    淩玖珠的身體不由得顫起來。
    “（又是黑衣人，刺客……）”
    恐懼中帶著憤怒。
    “（怎麼辦……）”
    “離開這裏！去淨身池！”菽蔻的聲音依舊果斷堅決，臨危不懼。
    突然淩玖珠右手抓緊裹身的布巾跑起來，快到菽蔻麵前時，像風一樣的揮起了左手，霎時，金屬相撞的清脆聲響滿殿廊。
    黑衣人空出的左手扣住淩玖珠的手腕，那雙狹長隻是驚疑。
    “放手！”無法使用右手的淩玖珠使勁地想扯回左手，“你是誰？為什麼要暗殺菽蔻！”
    “我？”黑衣人笑地眯起了眼，“（你的手在顫抖呢……）是……”使勁一扯淩玖珠的手腕，低下頭，蒙著黑紗的唇嘶摩過淩玖珠的臉頰滑至耳畔，輕語，“影子……”用盡全力揮出的右手打倒的卻是空無一物。
    布巾滑落到光華的地麵上，黑暗消失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