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遠至近。
    “小九子——”未見其人，先聞其聲，不是小白是誰？
    “小九子，快隨我去看！小榮的處女丹要煉成了！”小白進來向於燕微微行了個禮，便迫不及待拉著我往外跑。
    這幾天，東方、小白和小榮都被於南仁叫去幫忙煉丹了，實則是於門主在教授他們。我偶爾也會去，學一些草藥的知識，但我更多的時間是同於燕在一起。
    “去看看吧！”於燕也饒有興趣，率先舉步而去。
    一粒黑色的藥丸落入手中，藥草清香撲麵而來，我笑著問小榮：“這是什麼靈丹妙藥？”
    小榮不好意思抓抓頭，張口待說卻被小白搶了話：“這是祛痛養顏丹，顧名思義，有祛痛活血養顏諸多功效……”
    我驚訝挑眉，想笑。東方在一邊同情地看了小榮一眼。小榮有些臉紅，急忙解釋：“上次我聽我娘說身體不舒服，經常腰痛頭痛難忍，所以……請教了師傅……”
    “師傅？！”我訝然。
    小白點頭：“小榮已經拜於門主為師了。”
    我展眉而笑：“恭喜恭喜！看來又一代藥聖要出世了！”以小榮的勤勵，再有於門主這名師指點，相信他將來必有不凡成就。
    “小白你呢？”雖然我當初講要帶小白闖蕩江湖，可是現在決定了要去那極北之地，前途漫渺，我從未打算讓帶著小白和小榮去。我原來闖蕩江湖的想法也太天真了，以他們當前的功力，若輕涉江湖，危險重重。他們若留在聖藥門學藝，那是最理想的了。
    小白指著自己的鼻子，疑惑道：“我怎麼？”
    “看你現在活蹦亂跳的樣子，想來你的傷已經大好了。怎麼，對聖藥門起死回生的醫術不感興趣？”
    小白搖頭又點頭，道：“唉，說起來就傷人！不是我不感興趣，是於門主對我不感興趣……”
    我們忍不住都笑了。
    東方笑著對我說道：“其實是這樣的，小白性子活潑，師母甚喜，打算收他為關門弟子，所以於門主才……”
    “哇！不是吧？”小白跳了起來，眉目中盡是驚詫，不知是願還是不願。不過，既然是於燕想收他為徒，想來他願與不願都會成為事實。我同東方相視一笑，活寶對活寶，很好啊！將來江湖上或者修真界上估計都少不了一個風流小子了。
    秋冬季節，實在不是一個好的離別日子。但是我心意已決，不再更改。縱使北方嚴寒，前路漫漫，我仍然一刻也等不得。是啊，五十年太漫長，我害怕自己這樣碌碌無為的等待。初時的遊玩心態早已麵目全非。這個世界，讓我迫切地想了解的同時，更讓我迫切地想擺脫一種時常充斥身心的無力之感。
    於燕本打算閑來無事同我一起去那昆月劍派，可是她剛收到消息說有朋友來帶她去找東靈道派的山門。她說東靈道派既然座落在東靈山上，那麼與她東靈聖藥便很可能是一脈的，她還是想先去看看東靈道派。她說，東方旬雖然年紀輕輕，但是功夫已經擠身大陸武林一流高手行列，有他做伴，倒也可以應付周全。隻是，她又說，那極北之地冰川峻立，寒風冷洌，不可太過深入。昆月劍派所在更是隱秘得很，到了北方，要妥善安置好食宿後再慢慢打聽，不要盲目進入極北之地尋找。東方恭敬地一一點頭稱是，我雖然迫切地想盡早尋得答案，但是聽她說得嚴肅，便也認真聽從她的囑咐。小白鬧著要同我們一道去，於燕不準，說以他的體質去那北地，簡直是找死。一句話把小白噎在一邊不敢再說，卻死命地向我使眼神。我置之不理，笑道：“小白，你收收性子，好好同於前輩學本事。等我辦好事情後回來找你，咱們再一道熱熱鬧鬧地闖江湖！”
    小榮站在於南仁旁邊欲言又止，我也對他一笑：“小榮，你也一樣，哈哈，我們是一夥的！下次去環月那，可別又和小白串通了瞞著我……”
    他微笑著用力點頭，說：“多保重！”
    靈子拿了個大包袱交給阿左，吐珠般說出一串話：“這是師傅給你們準備的，有幾種禦寒的靈丹，還有冶傷的，恢複功力的，還有榮師弟剛煉製的小靈丹，用處都寫在瓶上了……你們到了那北方，看到什麼好東西，記得帶些回來給我們啊……”
    漸漸行遠，再回首，幾抹身影仍立在遠處翹望。他們，是我在這一世認識的第一批朋友，是的，朋友，沒有驚天動地的生死之交，不是經風曆雨的世交好友，卻也經曆了一段不一般的路程，義氣相投、真誠以待，愉悅相處、嘻笑打鬧，擁有的是純潔簡單的友誼，讓我這縷異時空的幽魂在這陌生的世界尋得除了親情之外的溫暖。比起前世與妹妹的相依為命，在這個時空，我的所得遠遠超出了預想。就連傳說中的神通也向我張開了懷抱。我或許該滿足的。然而心中卻還是覺得若有所失。直至今日，仍是若有所失。我不能明確的表達，但事實的確如此。我為此迷茫、困惑、心焦、不安，我還在努力尋找一條出路。我也不能確定現在走著的這條路是否就是所謂的出路，但是我別無選擇，我惟出邁出步伐，一直向前，總有一天，我會找到答案的……
    從農家那取回馬車，我們悠悠前行。
    無聊地翻看戒指中的物品，卻沒心思整理。忽然心中一動，我手中現出一壺酒。是小玄當時買的，嗯，這壺看起來應該是天寶樓的“百年香”。
    “你竟然還帶著天寶樓的‘百年香’？！”東方投來訝異的目光。
    看著他的樣子，心中湧起一種喝酒的衝動。我向他遞出一壺：“喝不？”他倒是毫不遲疑接過。我又掏了一壺出來，與他相碰：“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大大地喝了一口，東方灑然笑道：“‘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好詩！當再浮一大白！”
    看到他激賞的眼神，我不禁說道：“這是一個叫李白的詩人作的。想不想聽一下整首詩？”不待他回答，我又自顧自拍著馬車上的座幾朗聲而歌：“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複回。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複來。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前世的我，最喜歡學後教妹妹讀詩詞，所以背下許多名篇名句。最喜歡的莫過於李白和蘇軾的大作。
    “好！好，與爾同銷萬古愁！”東方又仰頭喝下一大口，露出優美的弧度。
    “還記得上次那首《明月幾時有》嗎？這《將進酒》和《明月幾時有》是我最喜歡的詩詞……”
    話說到一半，東方就懂了我的意思，問道：“《明月幾時有》也是李白所作？”
    “不是。它是蘇軾蘇大才子所作。我將我們那邊的唱法唱給你聽吧？！”或者是喝了酒的原因，我總想放聲高歌。於是一曲現代版的《明月幾時有》在這小小的馬車上奏響了，清亮的笛音適時響起，與歌相和，局中人盡皆陶醉。一曲歌罷，我卻意猶未盡，又口不停歇地接著又唱，春江花月夜，花好月圓夜，大江東去浪淘盡，東風破……
    “想不到東方大哥不僅長得帥，又有文采，又吹得一手好笛，功夫聽說還蠻不錯的，酒量卻還這麼厲害！老天爺太不公平了……咯咯，不過，我、我喜歡……終於、交了個、一個極品帥哥、朋友……很、很、高興……”我已分辨不清，這話到底是誰在講，意識開始模糊起來。
    暈糊中隻記得有個柔和的聲音隱隱傳來：“……醉了…好好…睡一覺……”
    再次醒來時，發現頭痛得緊。眉頭皺起，緩緩抬眼，正對上東方含笑的臉。
    “你醒了。可還好？”
    我敲敲額頭：“不大好！唉~~我酒量太次了，總喝醉！那個、那個……”我很想問我酒後有沒有吐真言，泄露什麼秘密。但是又問不出來。
    東方很好看地笑笑：“那個什麼？”
    “呃，那個就是、就是我酒後沒有怎麼樣吧？我意思是沒有失態吧？”
    “嗯，還好還好。”
    “還好是什麼意思？”
    “也沒什麼，你就是唱了許多歌，雖然曲調怪怪的，有些我聽不大懂，但是還是蠻好聽的！”東方笑得白牙晃晃，更襯得好看。
    我感覺臉有些發熱：“那我還有沒有別的，呃，就是有沒有胡言亂語、胡說八道、還有胡作非為？”
    “有！”
    我大驚：“什麼？！”
    東方無奈攤攤手：“你一路上喝了三大壺酒，喝完了就往大路上摔酒壺，摔了自己的還不夠，還將我喝空的摔了，不僅如此，我手上未喝完的也被你搶了摔了……”
    “天！”我捂住臉，“還有別的什麼，你快說！”
    “還有就是你硬要跑出來駕車，把我趕在一邊，還說你駕車很厲害，不用控繩，結果差點兒把馬車趕到溝裏去了……”阿左清脆稚嫩的聲音從車簾外傳來，可以聽出他強忍的笑意。我那個鬱悶啊！真是丟臉丟大了。下次，下次一定不能亂喝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