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雲突變 第十一章 陰陽眼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084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一個道士帶著一個八歲的男孩,身上掛著奇怪的行李,走在去往雁城汽車站的路上,引來了不少人側目觀望。一老一少絲毫不受外人的影響,自如的談天說地。男孩目光靈活,清俊非凡,渾身散發著神秘的氣質。
“師父,這次我們遠赴湘南一帶究竟為何?”男孩開口詢問道。道士目視前方,吐出兩個字:“尋人。”“尋人?”男孩嘴張得可以塞下一個雞蛋,“師父,你不是開玩笑吧,幹我們這一行兒的,哪裏是尋人啊,不是尋鬼的嗎?”
道士給了他一記爆栗:“什麼叫幹我們這一行兒的,你把師父當鍾馗啊。”男孩摸摸頭,不滿的回道:“可是尋人不找派出所,找我們幹嘛。”道士解釋說:“你師伯的來信廖廖幾句,說是晤麵詳談,他特意提及要帶上你,想必是遇到了大麻煩。其實你說尋鬼而來也不全錯,師伯收的徒弟失蹤多日,這個女童確是半人半鬼的體質。”
“難道她被冤鬼附身?”“沒那麼簡單,如果是冤鬼附身,憑你師伯的修為,無須向我們求助。那女童與鬼體息相通,鬼利用孩子的肉身做屏障,不懼陽光、不怕雞鳴,甚至能進出佛堂。更頭痛的是,無論你用什麼法器、什麼數術,都無法感應出她的氣息,所以師伯才會讓我帶了你來,或許你的陰陽眼能幫得上忙。”
道士說完,男孩“哦”了一聲,不自覺的摸了摸自己的額頭。他的額頭看上去與常人無異,不過你用手一戳,就會感到眉心以上有塊地方軟軟的。那裏藏著一隻天目,可以看到別人看不見的東西。
“什麼鬼這麼厲害,這倒有些意思了。”男孩話畢,一輛開往南嶽的中巴車靠了過來,道士招了招手,領著男孩上了車。奇怪的是,車上的人不像街上的行人,對這師徒倆兒並不怎麼關注,男孩忍不住問:“師父,為什麼車上這些人不把我們當怪物啊。”道士回答:“南嶽是佛道聖地,道士去南嶽有啥稀奇的。”“原來如此啊”男孩說完不再聒噪,視線轉到窗外,興奮的看著外麵的景色。
李家翠劇烈的咳嗽著,青枝失蹤後她就一病不起,整天以淚洗麵,一下子蒼老了十歲。沈修元端來一碗中藥勸她喝下,她卻擺擺手不願喝。沈修元歎息一聲,將藥放回桌上。“你這樣不愛惜自己,我又如何放心去找孩子。”李家翠打著手勢說:“別管我,孩子失蹤大半月了,一點消息也沒有,我實在放心不下,你該多去外麵找找才是。”
沈修元搖搖頭:“說的倒輕巧,我能不顧你麼,你若想快些找到孩子,就要配合吃藥,你不好起來,我怎有空去找她。”李家翠於是撐起上身,將藥喝了下去。沈修元幫她擦拭嘴角,一麵寬慰道:“你放心,雲山馬上就到了,有他相助我們定能找回青枝的。”李家翠聽了,黯淡的眼中閃爍出希望的光芒。沈修元扶她躺好,看了一眼桌上的鍾,應該到了。
果然,門外傳來了宏亮的聲音:“暮雲師兄,雲山造訪,快請開門。”李家翠連忙起身,卻被沈修元給製止了,“你莫操心,我去就好,你剛吃了藥,好好休息一下。”
沈修元開了門,一個小男孩立即向他作了個揖:“師伯好”。沈修元認真打量了一下男孩,點頭稱道:“果然是根骨清奇,資質卓越。”趙雲山連忙擺手,“師兄謬讚,擔心孩子驕傲”。沈修元請他們到堂屋坐下,不以為然道:“男孩子合該有些傲氣。”
正當他二人寒暄時,李家翠慢慢的走了出來,趙雲山立即站起來,恭敬的叫了聲:“嫂子”。李家翠點點頭,沈修元過來扶她,“不是叫你好好休息麼,怎麼就出來了。”李家翠打著手語:“我好多了,難得有客人來,總不好讓人家也將就著吃吧,現在都晌午了。”
李家翠看到有孩子在,灰敗的臉上漾出一朵笑容,連忙去房裏端來一碟黃糖。趙遠鈞嘴甜的說道:“謝謝伯娘。”李家翠慈愛的摸了摸孩子的頭,示意沈修元好好招待客人,便去灶房忙活了。
趙雲山看著她離去,問道:“嫂子的啞病這麼些年了,怎不見好?。”沈修元歎了口氣,“好不了了,祥兒走時把聲帶哭壞了,還落了哮喘的病。”沈修元想起自己的兒子不到三歲就夭折了,忍不住一陣神傷。
趙遠鈞津津有味地吃著黃糖,比起在這裏聽他們敘舊,他更向往屋外那些青山綠水。趙雲山看穿了他的心思,對他說道:“外麵玩兒去吧,知道你是個坐不住的主。”趙遠鈞得了赦令,興奮的一溜煙就跑了。
沈修元歉意的說道:“雲山,這次請你從武當趕來,跋山涉水實在是過意不去。我本欲向師父求助,但是他老人家近來身體欠安。幾月前,師父為青枝封脈已損耗了不少元氣,我實不忍心再讓他費神了。”
趙雲山道:“師兄言重了,我與恩師一別已經二十餘年,也常想回來看看。這樣一來,反倒是你促成了我的一番心願。”趙雲山停頓了一下,回憶道:“當年紅衛兵衝進大廟,師兄弟們四處逃散,我陰差陽錯流落到了鄂北一帶,饑寒交迫險些喪命。後被武當山的道人所救,從此脫下僧袍續發從道。說來也怪,少時為僧,師父說我缺乏慧緣,難悟禪機,入道後,反而通了七竅。當年,你常常頓悟,極具慧根,師父盼你功德圓滿,卻不料反出空門,還俗報恩,與嫂子成就了一段姻緣。也正因如此,你躲過了大廟一劫。可見,世事難料,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提及往事,沈修元感慨萬千。他本名沈暮雲,三歲時家逢巨變,不得已被送到大廟出家為僧,法號“菩仁”。二十二歲那年,在一次上山采藥中,摔入山穀被李家翠和李父所救。沈暮雲奄奄一息,傷勢嚴重,李氏一家悉心照料了百日才康複。
沈暮雲是方外之人,身無長物,再造之恩無以為報。然而李氏一家也是善良淳樸之人,敬佛重道,信奉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俱不計較任何回報。於是,沈暮雲在離開前為他們念了一通福咒,祈願他們將來可以往生淨土,以此算作答謝。
三月後,沈暮雲外出化緣,在鎮上看到一幫孩子正在欺負一個瘋子。沈暮雲上前勸阻,孩童散去,沈暮雲定睛一看,原來這個瘋子正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李家翠。沈暮雲驚詫莫名,見她衣衫襤褸,連忙脫下自己穿在外麵的僧袍給她披上。
沈暮雲帶著李家翠回到村裏詢問究竟,一路上有人看見一個和尚帶著個女瘋子都指指點點。沈暮雲內心坦白,不懼怕別人異樣的眼光。到了村裏問及鄉鄰才知道,由於李家翠貌美,被鎮上一個惡霸看上了,強娶不成,便勾結紅衛兵迫害李家。
紅衛兵以李家三代前是地主富農為由,打著“割斷資本主義尾巴”的旗號,對李家翠的父母進行了非人的折磨,老倆口實在忍受不了各種虐待就相繼自盡了。李家翠也險遭淩辱,逃到山上跳崖自盡。
可憐命不該絕,山上樹多,李家翠沒有死成,但卻失了心性成了瘋子。鄉鄰見她可憐都有收留之意,無奈她總是狂性大發,任何人都不許接近,曾有位好心大姐施舍東西給她吃,卻被她無理咬傷。眾人見她瘋病如此嚴重,也就漸漸怕了,最後任其在四處遊蕩。
沈暮雲聽完悲歎一聲,難掩憐憫之情。說來也怪,李家翠對誰都張牙舞爪,卻偏偏很聽沈暮雲的話,在他身邊像隻安靜的小貓。可他畢竟是個僧人,帶著李家翠多有不便。於是沈暮雲就請求黃庭觀的道姑收留她。道姑欣然應允,可是李家翠卻抵死不幹,兩手抓著沈暮雲的胳膊死活不鬆開。
無奈之下,沈暮雲為報恩隻好還俗,帶著李家翠回到李家,從此悉心照料,像個醫者對待病患那樣照料她。漸漸地,李家翠的病情有了好轉,一年後終於恢複了正常。兩人在一起生活了一年,雖然清清白白,可是對外人就怎麼也撇不清了。為了維護李家翠的聲譽,沈暮雲娶了她,於是兩人成了夫妻。
結婚後的沈暮雲,對李家翠始終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兩人雖是夫妻,卻沒有風花雪月的浪漫,也沒有親親我我的濃情。有的隻是客氣與尊重,平淡得如同每日喝的白開水。沈暮元仍然執著修行,清心寡欲,後來更名沈修元,元即“圓滿”。在他內心深處,始終期望能夠功德圓滿,隻可惜紅塵一入,一切都成了虛妄。
沈修元還沉浸在回憶中,屋外玩耍的趙遠鈞忽然手拿一物興衝衝的跑了進來,“師伯,師伯,這是何物?”
趙遠鈞的手上拿著一個法器,青銅製造,兩頭圓圓,中間細長,手可握緊。圓圓兩端呈蓮花型,花朵中間各綴一顆紅色水晶。趙雲山“哎呀”一聲,“這是金鋼杵啊,師父竟把此物給了你。”
沈修元亦是滿臉驚訝,這柄金鋼杵乃是南嶽大廟收藏的法器之一,確是師父所贈。那日帶青枝去大廟拜訪師父,臨走時,師父贈他一柄金鋼杵,萬一青枝入了魔道,或可用此物降服,即便不用來施法,也可用來鎮邪避惡。隻是他將此物用隱遁術綁在屋外的樹梢上,以吸取日月之精華,怎會被趙遠鈞拿到。
沈修元接過金鋼杵:“你在哪找到的?”趙遠鈞指著屋外的楊樹,“就在那顆樹上啊,我看到樹梢上綁著這件器物,一時好奇就取了下來,師伯不會怪我吧。”沈修元道:“自是不會,我隻是沒想到,你的陰陽眼不僅能看到異度空間,就連這個空間的障術也能被你識破,真的是天賦異能啊。”
趙遠鈞又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我倒真希望沒有這隻陰陽眼,從小到大不知被那些孤魂野鬼嚇哭過多少次,幸好跟在師父身邊修行了些道法,那幫東西倒對我敬而遠之了。”趙雲山頜首道:“他幼時常常哭鬧,少不得要為他清除魔障,幸而這孩子天份頗高,與道有緣,三歲便會自己驅邪了。”
沈修元望向趙遠鈞欣慰道:“或許青枝就要靠你來尋找了。”趙遠鈞好奇道:“師伯,青枝師妹到底怎麼了?”沈修元答:“她半月前中了蛇毒,意識薄弱,被厲鬼鑽了空子,控製了她的心神,夜裏逃了出去。那厲鬼有了青枝的肉體做屏障,無論用什麼方法也追蹤不到她。所以才請你師父帶了你來,也許你的天眼能夠幫得上忙。這方園百裏我都尋遍了,不見她的蹤跡,我想她應該出了南嶽。我在祝融峰頂看到雁城的西北方有異象,有股埋壓已久的怨氣就要爆發而出,我猜那個地方或許能尋到青枝。”
趙雲山點點頭:“師兄說的是,今日醜時,我們路過一家醫院,這家醫院已經被一股怨氣所籠罩。醫院的太平間裏恰恰有豔鬼在害人,我令遠鈞將那作惡之鬼打入了陰間,可惜還是被她害了一條性命。如你所言,青枝體內的惡鬼積怨千年,如今鑽了空子逃出生天,定會尋找那些陰寒之地,吸取怨氣強大自己。但不知這千年厲鬼究竟是何來曆,如果有冤仇,時過境遷已千年,仇人早已不知輪回多少世,又如何報仇。”
沈修元無奈道:“這個就不得而知了,隻知道是個女鬼,如果知道了她的來曆,要收伏她便多了些勝算。她此番逃了出去,不知會利用青枝做些什麼,我著實擔心啊。”
這時,李家翠進來叫他們吃午飯,聽到了他們的談話,激動的對著沈修元打手語:“你們不會傷害她吧?”,沈修元忙擺手:“你說到哪去了,青枝也是我看著長大的,我怎麼忍心傷害她,不要胡思亂想了,我自有分寸。”李家翠這才放心的舒展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