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四章 猜不透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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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是命運牽引著我來到了香港,是命運讓這些形形色色的人介入我的生活,那這個命運的主宰者一定是我自己。其實真的可以放棄,可以遠離是非,可是我卻過不了自己的心,我總是執著的認為這是我必須做的事情。
轉眼已經十二月了,年底將至,氣溫降的厲害,夜夜都有涼風侵襲,我日日蜷曲著,企圖找尋著溫暖,可是這世界太涼薄,怎麼也不能溫暖我。
年底的博物館格外忙碌,要整理很多文件,還有來年的計劃,我的肚子有一些隆起,總是感到累,沒有精神,站不了一會就會腰疼。
“你歇著去吧。”常叔看著我無精打采的樣子,有些擔憂。
“我沒事的。”我擦了擦額上的汗,才整理了一會兒,頭上竟然熱出了汗。
“哎呀,你去歇著吧,你現在能這麼勞累嗎?”常叔奪過我手中的文件,強迫我到一邊坐著。
我乖乖的坐好看著常叔忙裏忙外,心裏有一絲別樣的感觸。
“常叔,明年初你就要退休了吧?”
“是的啊,我對這裏還是很留戀的。”常叔看了看博物館,有點歎息。
“可是退休了就能享清福了。”
“嗬嗬,哪裏有什麼清福可享,還不是一樣要討生活。”
“哎,你也這麼大年紀了,要是能去國外定居或者去旅遊什麼的,那才好呢,以前沒有機會,現在終於有時間了。”
常叔看了看我,然後有些遺憾的說:“哪有人陪我去,也沒有錢啊?”
“你說要是早知道那些瓷器會被偷,還不如我們去偷呢,賣了還能掙一大筆錢留著養老,我也可以給我的孩子留點積蓄。”我有些不甘心的說著,手輕輕的撫摸著肚子。
常叔愣了一下,然後若有所思的低著頭,隨即看向我:“家華沒給你留些錢嗎?”
我錯愕的看著長常叔,然後笑了笑,道:“留是留了點,可是養大一個孩子那錢是不夠的,我一個人在香港無依無靠,孩子大了以後怎麼辦呢?”
常叔又陷入了沉思,我看著常叔有著掙紮的麵孔,心裏異常的冷靜,隻想看著這個故事怎樣繼續。
“是啊,你一個人養大孩子是不容易。”常叔看著我,臉上寫滿了擔憂,像是對我說又像是對自己說一樣。
我尷尬的笑了笑,深深的歎了口氣,手依舊撫早肚子上,我何曾想過要養大他呢?
直到快下班的時候,張遠突然來到了博物館,一臉的清爽自信,不似之前的頹廢,我想他應該想通了,心裏也有些釋然。
“你來找我嗎?”我看著他,臉上始終帶著淡淡的笑容。
“來邀請你去我家做客啊。”張遠看了看周圍的環境,“你在忙嗎?”
“忙完了,不過還要等一會才下班。”
“那好,那我等你。”他索性坐了下來。
“我又沒說要去。”我不禁覺得好笑。
“你答應過我的。”他突然站了起來,比我高一頭多,有些孩子氣的看著我。
“可是去你家總是不太好的。”我轉過身,慢慢的走著,臉上流露著悲傷。
“沒關係的,就是去嚐嚐我媽的手藝,我都跟他們說好了,晚上帶朋友回家。”張遠緊跟著我,聲音急促,臉上也有些緊張。
“那就這一次,而且我們隻是普通朋友。”我停了下來,一本正緊的看著他。
他眼裏隨即閃過了失望,但還是笑著說:“好。”我心裏有些疼,一片淒涼在蔓延著。
“蘇青!”身後突然傳來了一個低沉的呼喊。
我和張遠都急忙回頭,萬國明就這樣麵帶微笑,一臉謙和的站在了我們麵前。
“你怎麼來了?”我的聲音有些支吾,眼裏充滿了擔憂。
“好久沒跟你聯係了,想來看看你,晚上一起吃飯吧?”萬國明走到我麵前,溫柔的看著我,似乎是在安撫我。
“蘇青已經答應了我的邀請,你來晚了一步。”張遠向前走了一步,逼近萬國明,渾身散發著一種壓迫感。
我有些驚惶的看著他們,周圍的氣氛一下子變得緊張起來。張遠臉色很嚴肅,直勾勾的看著萬國明,有些警惕和抗拒。
“這是張遠。”我忙打破了這壓抑的局麵,“這是萬國明。”
“張先生你好!”萬國明依然是彬彬有禮,麵帶笑容,主動伸出了手。
“你好!”張遠也伸出了手,兩人緊緊的握了手,彼此眼中都別有深意,我清楚的看見張遠對萬國明的懷疑,也清楚的看見萬國明隱藏在眼底的銳利。
“張先生是做什麼的?”萬國明推了推眼鏡,有幾分漫不經心,卻十分尖銳的看向張遠。
“我是警察,負責這個博物館瓷器失竊案的,這麼出名的案件,萬先生應該知道吧?”張遠的口氣有幾分試探,眼神依然是清冷的。
萬國明輕笑出聲,然後緩緩的說:“當然了,這是瓷器界的一件大事,當然是知道的。”
“是啊,尤其是像您這麼一位知名專家,更是不可能錯過的。”張遠也笑了,笑裏卻暗藏鋒芒。
“我哪裏是什麼專家,隻是一個小教授而已。”萬國明輕輕帶過,不再和張遠糾纏了。
我心跳突然變得很快,有些忐忑不安,這兩個人表麵談笑風生,實際上卻在暗自較勁,萬國明怎麼會在這個時候突然出現呢?自從那次之後我似乎有半個月沒有見過他了,他的樣子沒有變化,還是那麼的溫文爾雅,他的眼神依然銳利,永遠的看透世事,他不是放我走了嗎?怎麼又會自投羅網了呢?
“既然你已經有約了,那我先走了,你答應幫我整理資料的,怎麼還半途而廢了呢?”萬國明輕柔的跟我說著,笑容裏有一絲寵溺,他的語氣不是責備,有點祈求,眼底深深的寫著失落,我的心像被人猛敲了一下,突然痛了起來,眼睛不自覺的就有些發酸,直直的看著他,似怒還怨,還有著深深的眷戀。
“我等你!”說完露出了他一向完美的微笑,如玉一般的人,就這麼走了。
我站在原地看著萬國明的背影,突然覺得那背影像是生在我心裏的,眼角竟然有淚滑過。
張遠傳來了幽幽的歎息聲,然後滿是絕望的看著我:“你愛上他了?”
我擦幹了眼淚,看著張遠的眼睛,試圖在裏麵看到自己的影子,然後語氣冰冷的回答:“沒有,永遠也不會。”
“那就好,他不愛你,他隻是愧疚你。”
當聽到張遠說著他不愛我的時候,我聽見了一聲撕裂從心底傳來。我在難過什麼呢?我不是不愛他嗎?他愧疚我!可是他愧疚我什麼呢?我接近他,我想要報複他什麼呢?我已經沒有辦法停下腳步了……
常叔已經被我點燃了,有些事情注定是要發生的,而且迫在眉睫,我就快要成功了,這種時候,我絕不能夠半途而廢,我不能再輸了。
我真想告訴張遠,我沒有愛情,我不相信愛情,那麼淒美纏綿的愛情故事我不相信,因為我是沒有心的人,我早就不要心了。
和張遠來到他家,一路上,我們試圖忘記之前的不愉快,我知道他不相信萬國明,他總認為萬國明是顧家華的同夥,他總認為萬國明在刻意接近我,難道我不知道嗎?我們看透了彼此的意圖,卻猜不透彼此的心。
到了張遠家,他媽媽還在做飯,他爸爸一看到我就很開心的讓我進了屋。
“伯父好,我是蘇青。”
“蘇小姐好啊,阿遠說了蘇小姐要來,我們一早就等著呢,他媽還在做飯呢。”
“打擾你們了。”我有些歉意。
“不打擾,不打擾。”張爸爸一臉的開心。
這時張媽媽從廚房走了出來,手上還端著菜,張遠忙上去幫忙。張媽媽看見了我,也是一臉的欣喜,讓我快快坐下。
“都做好了,我們吃飯吧。”張媽媽拉著我坐下,不停的打量著我。我有些不好意思,低著頭笑。
我不忍心看這個場景,一家人圍在桌邊,我似乎從來沒有經曆過,我的家人隻有父親,而如今父親也不在了,這種溫暖的氛圍讓我感到窒息,讓我想要逃,我是多餘的,這裏讓我不舒服。我真的注定了是一個人,我甚至不願意在這種美好下生活,我隻想要空蕩蕩的房子,我隻想要一個可以安靜聽我訴說的人,我不需要那麼多的溫情,因為在乎就會受傷……
我們吃著飯,我有一句沒一句的和張遠的父母說著,他們問著我的情況,但是也都是適可而止。
我突然覺得心口惡心,胃裏翻江倒海的,有股酸味兒腐蝕著喉嚨:“不好意思,我想去下洗手間。”
“我帶你過去。”張遠看我臉色不太好,忙起身帶我過去。
我衝進衛生間趴在洗手池邊,遏製不住胃裏的翻騰,吃的東西盡數吐了出來,心口還是一陣陣的難受,過了好一會我才直起身子,張遠遞了毛巾給我,我有氣無力的說著“謝謝”,一回頭,在廁所的門口站著一臉驚訝的張遠父母,張媽媽有些惶恐的看著我,然後目光漸漸的移到了我的肚子上。
我尷尬的不知所措,想要立刻就逃開,一頓飯在我的嘔吐過後不歡而散了,雖然張遠的父母沒有再說什麼,可是看我的眼神明顯有些變化,我早早的離開了張遠的家,想要大口的呼吸著新鮮空氣,我憎恨自己,永遠的那麼可悲。
“你別想那麼多,我會給他們解釋的。”張遠安慰著我,企圖讓我好過一點。
我的臉色有些蒼白,喉嚨因為嘔吐有些疼痛,我想說些什麼,可是話到嘴邊又不知道如何出口。
其實我並擔心他父母的看法,因為我和張遠注定了不會在一起的,我不會和任何人在一起,因為我注定是孤單的,這孩子適時的讓我出醜,是在提醒我,別忘了自己的身份,別試圖去觸碰愛情。
張遠陪著我走回家,一路上我們始終沉默著,地上交錯著我們的影子,又細又長的蔓延開,寂靜無聲,風中有些細涼,我真切的感受著風的流動,仿佛隨風飄蕩的塵埃,他到哪,我到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