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萬聖市還是如此明媚。
    雖然天氣寒冷，外出需要用厚厚的圍巾把臉藏住，才能防止不被刀子般的北風刮傷臉頰。但陽光照在身上暖暖的。在這樣一個冬日的午後，穿著羽絨大衣，用圍巾把臉裹得隻露出眼睛，坐在公園的長椅上看著孩子們在結凍的湖麵上滑冰，這種感覺再愜意不過了。
    善法天子此刻卻沒有一點愜意的感覺，離他不過五米遠的地方是出租冰鞋和冰椅的，出租點的大媽用一種“哥倫布發現新大陸”（好友佛劍語）的眼神死死盯著他，天子更覺得她好象在看一塊肥肉。
    好吧，大齡適婚男青年總是能吸引大媽們的目光，給他們介紹一個又一個對象，來滿足她們做媒的業餘愛好。
    不過天子現在可沒這個心情，他上午才剛剛失戀。
    今天上午約他去茶座喝茶的是天子交往三個月的女友，溫柔嫻淑，端莊大方，想必是任何一個男人看了都會心動想將她娶回家的類型。
    但就是這樣一個女性，今天開口對他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其實，你是一個好人。”
    該死，又被發好人卡。
    於是天子知道這場戀情多半是沒戲了。他，善法天子，男，29歲，萬聖大學哲學係講師，從有戀愛史至今，所交過的四個女友全部都是經人介紹的，而這四個女友在與他提出分手時的第一句話往往都是“其實，你是個好人。”……
    如果說好人卡能當飯吃，那天子的體重就不會永遠都在57公斤上下徘徊了。
    果不其然，對方支支吾吾牽扯出一大堆理由，總之就是要分手。
    “……我覺得是我配不上你。對不起，再見。”
    啊，又是這樣的結束語。
    天子麵無表情地看著女方極其陰鬱地離開茶座，機械地付賬。
    然後呢？
    然後他就踱步到校園裏，坐在結冰的湖邊看孩子們溜冰了。
    其實仔細想想，善法天子也沒有多傷心。畢竟自己找女朋友的原因隻是年齡差不多也該結婚了而已，對於交往過的幾個女友，都談不上動心，更別說愛這種東西了。
    但被人甩總不是件光彩的事，這點讓善法天子很鬱悶。
    寒假的大學裏人不多，坐了大半個小時不動，天子也覺得有點冷，他起身跺跺腳，準備回家。
    說是家，其實也不過是個房子，有客廳，有廚房，有床……一個住人的地方而已。每天一個人上班下班，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看電視，偶爾看著陽台上的幾盆花，隻有影子，還不能與他說話。
    寂寞，一直都在吞噬他。
    昨天在電梯裏，和住在樓下那個，性格單純的大學生相遇。這孩子提了一隻鳥籠子，是一隻顏色棕灰的金剛鸚鵡。看著一人一鳥的互動，他突然感覺到一種莫名其妙的寂寞。
    ……也許，養寵物會比較好一點……麼？
    這樣想著，在看到轉角處那家掛著“動物天堂”的牌子的寵物店時，善法天子毫不猶豫地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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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推開門的時候，貝殼風鈴發出不太清脆，但散發著海風恬淡氣味的聲音。
    天子覺得自己真是走進動物的天堂了。整個寵物店裝修簡潔而清爽，店裏的動物並不多，而且擺得極其分散，籠子也非常大，方便動物的自由活動。顯然，店主本身是個非常喜歡動物的人。
    “……請問，有人麼？”但是看著這麼些動物，天子開始為自己的一時衝動後悔了。
    從裏間傳來一個幹淨的聲音，“請等一下。”
    “……哦。”
    哢噠。
    善法天子被這聲音嚇了一跳，他抬起頭尋覓著聲源。
    隻見一隻巨大的紫黑色鬆鼠，端坐在仿真樹枝上，用一種居高臨下的狀態對著天子，剛才那個聲音，似乎是從他手中跌落的玩具榛子發出來的。
    而這隻巨大的鬆鼠……似乎正在睡覺。
    天子有點愣，他還從沒見過這麼大……這麼囂張的鬆鼠。
    這隻鬆鼠從頭到尾差不多有一米，簡直就是鬆鼠界的龐然大物了，天子有些驚奇地觀察著它。不過它似乎睡得很香，根本不在意他人獵奇的眼神。
    這個時候，終於有人從裏間走出來了。
    這個人手裏端著一個食盆，食盆裏清一色地裝著……剝好殼的榛子。那個人伸手去敲敲巨大的鬆鼠居住的有機玻璃籠子，“呐，醒醒……吃飯了。”
    黑色的大鬆鼠抖了抖麵頰上的兩片白色絨毛，慢慢睜開眼睛，眯縫起來，慢吞吞地跳下樹枝，從食盆裏揀出一顆榛子，開始啃。
    看著鬆鼠開始進食，年輕人才轉過頭來，微微笑著對善法天子說，“對不起，請問有什麼需要麼？”
    善法天子微微一怔，“……啊，是，我想養寵物……”
    “哦？”年輕人明顯地笑了起來，“那想養什麼？狗？貓？倉鼠？或者爬行類？我這裏都有。”
    “……爬行類……”善法天子有點發怵。
    “啊，”年輕人指著暗處的一隻大型保溫箱，“那是條牛奶蛇，紅斑，體長1米，很漂亮，要看看麼？”
    天子感覺自己的嘴角明顯地抽搐了幾下，“……呃，不用了……”
    “我想我大概……還是比較喜歡可愛型的寵物……”
    年輕人微微一笑，“話不能這麼說，很多爬行動物愛好者也覺得眼鏡蛇很可愛呢。”
    善法天子脊背一陣發涼，從小他就非常恐懼那種長著鱗片的東西，連帶鱗片的魚他都不敢吃，別說是養蛇了。
    “……最好長毛……比如這隻……”天子示意似得指了指身後正在與榛子搏鬥的巨大鬆鼠。
    “這隻啊……這隻不賣的，”年輕人又是微笑，“雲南大黑鬆鼠，又叫巨鬆鼠，是我的鎮店之寶。”
    善法天子一愣，還從沒聽說過有人拿鬆鼠做鎮店之寶的。
    “不如看看狗和貓吧？”年輕人善意地推薦。
    “……那這隻呢？”天子瞥見放在高櫃中央籠子裏的一隻灰色的垂耳兔，眼睛突然一亮，“看上去好可愛的樣子啊……”
    年輕的店主抱歉地搖搖頭，“對不起，這隻已經被預定了……”
    善法天子仔細一看，果然，籠子旁邊掛著一張：“已預訂（練小姐）”的小牌子。
    ……好失望啊。
    天子在店裏繞了一圈，終於在角落裏發現一隻鐵籠子。
    那隻籠子離其它動物很遠，與世隔絕。籠子裏，一隻黑色小狗趴在裏麵，但一雙眼睛警惕地看著四周，當它發現善法天子的接近時，突然一下支起身子，用那雙警惕的眼睛死死盯著他。
    瘦小，但倔強的小狗。
    不知道為什麼，天子覺得它很孤獨。
    跟自己很像。
    於是天子開口了，“……它……”但又不知該說什麼。
    年輕的店主微微歎了口氣，“您喜歡它？”
    天子點點頭，“嗯。”
    “呃……這隻狗，被人養過，一個月，才被送過來的。”
    天子有寫驚異，“為什麼？”
    店主聳聳肩，“是這樣的，那個前主人，養了一隻母狗，是一隻血統非常純正的美係杜賓，血統證明上說它有杜賓之母伊蓮娜的血統。這隻母狗和另一隻公狗配種，生了四隻小狗。其它四隻都沒有問題，但就是這隻……”
    “這隻怎麼了？”
    “養到一個月的時候，他的胸口出現了一塊白毛，直徑大約2公分。這是……杜賓基因變異的表現。”
    “所以他的主人不要他，把他送來了。”
    天子聽到這裏，不禁微微皺起秀眉，“好可憐……”
    店主不容他感慨，接著說道，“基因變異對於杜賓來說最為致命，一隻不能拿來當成比賽犬的純血統杜賓就等於失去了它存在的價值……”
    “我要養它！”天子忽然做了決定。
    店主也突然感到驚異，“養他？先搞清楚……養一隻基因變異的杜賓……而且，你喜歡可愛的東西吧？別看它現在一副很可愛的樣子……它才一個月大，等一年後，它的身高就到你小腿了！才不是什麼可愛的小家夥！”
    天子像是下定了決心，非常用力地點頭，“不管怎麼樣，我決定要養它了。多少錢？”
    “……你想好了……？”
    “嗯！”
    店主聳聳肩，“原來一隻有血統證明的杜賓幼崽，價位起碼在4000人民幣以上。但因為它是基因變異……我收你500算了。”
    天子很激動，他蹲下身子，平視著籠子裏黑色的小杜賓，打開籠門，伸手將小杜賓抱了出來。
    小小的杜賓安靜地被天子抱著，耷拉著的小耳朵不時地動一下。隻是一雙眼睛一直盯著天子，機警靈巧的模樣讓天子異常歡喜。
    “它以前的主人給他取了名字，狗都認名字，你給它取新名字它可不聽的。”店主好心地體型。
    “它叫什麼？”
    “狗牌上寫著呢，襲滅天來。”
    善法天子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真是個有意思的名字。”
    然後他又低下頭去看著小小的杜賓，竟然跟它說起話來，“襲滅你好，我是天子。是你的新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