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此情可待成追憶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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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隧坐在山門前看著自家師兄師弟帶著小輩一陣忙活,他則是自在著,旁邊間問又是端茶遞水又是捏腿捶背,伺候著他一臉舒坦,“聽說太虛家那個丫頭回來了?”
“師尊是說堇月師妹?回來了。”
問到這,寧隧皺起眉,“你師妹也不知什麼時候回來?”傷也養好了,仙宮也呆了,卻遲遲不露麵,也不知道還記得他這個師尊,寧隧想著就有點後悔,早知道就不答應把丹陽許給明囅了,嫁給蒼展不也是挺好的,還沒那麼多事。
忽然人前一陣鬧,寧隧頭疼地就要走,突然間問拉著他往外麵指,寧隧剛要發作,抬眼一看人群裏那一襲紅衣,頓時笑了起身,過去了。
丹陽其實不想跟門口那個沒見識的外門弟子瞎扯,可是分明就是宜寧通過了考題,他卻死活不讓宜寧進門,“進門可以,但姑娘隻能當個雜役。”
“嗬?”這才千年沒回來,這裏的外門就變得這麼沒規矩了啊,丹陽當場攬了衣袖就想打人,還沒動手明囅便急忙拉住她往懷裏按著。“稍安勿躁,此事隻要和你師叔說一聲就行。”
“這等不公平的事怎麼能坐視不理,還有這個不長眼睛的凡人,本公主今天非打她一頓不成。”丹陽還要掙紮,抬眼一看自家師尊居然來了,心裏頓時浮起一片溫暖,她鎮定下來,喊了一句,“師尊。”
寧隧嗯了一聲,把手放在了丹陽旁邊的宜寧的肩膀上,丹陽和後來的間問都一愣,隻見寧遂溫和笑著,“丫頭,可願意當我這個糟老頭子的徒弟呀?”
“啊?”宜寧一愣。
“啥?”丹陽一傻。
明囅和間問沒說話,但顯然也被嚇到了。最後還是宜寧反應過來,奇怪地問一句,“跟著您,是外門弟子還是內門弟子?”
寧遂笑道,吐出四個字,“關門弟子。”
宜寧有些暈乎,但直覺這個關門弟子一定比宜興的弟子要好得多,她感覺跪下,磕了三個響頭,歡喜地喊了一聲師父,然後跟著小仙童去找房間了。
丹陽愣了神,抬手摸摸寧隧的額頭,“師尊,你莫不是發燒了?”丹陽的記憶回來得越來越多,也記得自己的師父那可是收徒隻收鳥兒的,先別說他自己就是一隻獨腳的畢方鳥,師兄是一隻孔雀,她和百年前入學的青嵐是鳳凰。宜寧,那是個人,又不是天上飛的鳥,沒毛的,寧隧怎麼可能收她當弟子呢?總不能是用來吃的吧?“師尊,你可不能欺負她的。”
“去去去。你說什麼呢?你師尊寶刀未老,怎麼幹這麼缺德的事。”寧隧拍開丹陽的手,“怎麼?師尊收這個丫頭你不高興了?”
“高興呀,不是您老人家一個怪癖,非要收天上飛的,不要地上跑的嘛。”丹陽哼了一聲,趕緊踹了一腳那個不長眼的外門弟子,拉著明囅跟著寧遂走了。
宜興立馬傻了,她可是花了銀子特意叫這生曉路的外門弟子把宜寧和丹陽那兩個死丫頭趕到雜役那裏去,怎麼出來這麼個大烏龍呀。宜興急忙來一個弟子就問那是誰呀。
拉的人正是間問,他不動聲色地撫開宜興的手,淡淡地道,“那是我們師門裏的寧隧上神,乃是神鳥畢方。那個紅衣服的丫頭,是九黎鳳族的四公主,四方神獸朱雀,寧隧上神的徒弟,丹陽殿下。”
宜興聽了一驚,沒想到居然是神仙,那明公子是……他與那丹陽關係不錯,隻怕不是普通人,若是能與他共結連理——“那……那位明囅公子是……”
“明囅?那是白帝的兒子,四方神獸白虎,那可是西方戰神。”
宜興麵上一喜,果然如此。
間問沒注意宜興笑得古怪,隻是覺得有必要強調一下自家師妹的情緣,畢竟他那個師妹婿看著就不是什麼省油的燈,若是哪天被別人拐跑了隻怕丹陽要滅了這幾座山頭,於是乎,間問又補了一句,“明囅與丹陽已經成親了。”
“……”宜興傻了,“啥?”
一日之內,神鳥畢方收了個人間小姑娘為徒的事就傳遍了九黎,另一頭明囅和丹陽成婚的事也在新來的弟子中悄悄流傳。
丹陽鬱悶地呆在共階山上的小樓裏坐著,看著自家師尊領著新徒弟四處參觀徹淮山,絲毫不管她這個好久不見的舊人,心裏有點無語。“師兄你說,師尊這不會是紅鸞星動了吧?”
“盡瞎說。”間問放下飯食,湊到丹陽旁邊也看起下麵的熱鬧來,眼看師尊唇邊春風得意地笑,間問默了一會,忽然說,“她長的真像師娘……不會真是……”
然後兩隻鳥就相看無言了。
這麼多年了,丹陽就沒看過寧隧對什麼事上過心,說走就走,說停就停,隨心所欲,隨遇而安,原本以為自家師尊就是一陣風,不會為誰留下,丹陽才死了給師尊找師娘的心。
之後認識了堇月,借用她的夢名冊,丹陽才知道自家師尊以前是娶過親的。那是個人間小姐,叫做繁花,還是師尊的第一個弟子。
丹陽問過師尊那場轟動一時的愛情的結局,寧隧笑著敲了丹陽腦門,隻說他們剛成親就生死相隔,自然曲終人散。
丹陽又問,為什麼不去找她的來世。
“她不許我找她,換了個名字身份,隻有一副皮囊如舊,但再也不是她了。與其這般相互糾纏,還不如罷手。”
丹陽聽了難過地很,“那就留下師尊一隻鳥不孤單嗎?”
寧遂沒有說話,而是摸摸丹陽的頭,把小小的人抱進懷裏。
那一段往事落滿了灰塵,就算打開隻能回味起一片嗆人的滋味。丹陽明白,正因為明白,才更心疼。
但丹陽沒想到,繁華落盡,宜寧會回到寧隧的身邊。但丹陽卻覺得這樣更難受,看著心愛的人變了個脾性來到自己麵前,師尊不知道會怎麼想。
“轉世續緣,真是不可思議。”丹陽歎氣,反正知道一時半會兒師尊是不會管她的死活的,丹陽就開始漫山遍野地亂跑。
先去教訓了一頓多嘴的外門弟子。打的他們哭爹喊娘找不著北,隻能找寧隧師叔告狀。然後跟師兄師姐師叔師伯們聚了聚,看看以前種的花草長的如何,還去看看堇月,幫她生了幾日火熬藥,又去找蒼展打了幾架,看了幾本新書。
藏著顆私心還去瞧瞧進了外門的宜興,看她過的挺慘丹陽就心安理得地繼續看自家師尊勾搭她的新師妹。
可是怎麼也找不到明囅。
好像到了這兒,明囅就躲起來了,隻有每天醒來,丹陽聞著屋子裏多出來的梨花香才會知道他來過。
“真是要了命了。”丹陽歎氣,拿著搗藥棍攪著一鍋黑漆漆卻很香的東西。
“行了別攪了。”堇月趕緊把丹陽從梯子上拉下來,“要是又把藥弄糊了,我還得費勁。”
丹陽歎著氣,嗯一聲就下來了。
堇月看她不對勁,也不好再搗藥,她跟著下來擠到丹陽身邊坐下,“丸子,你這是怎麼了?”
丹陽頭一歪,“月兒你說,若有一日蒼展不見了,你會如何?”
“喲,小丫頭會思考人生了!”堇月笑著攬住丹陽的肩,“蒼展不見了——是吧?怎麼可能呢,他不會走的。他若是真的走了,可能是他覺著自己要死了,又或是……他有重要的事去做。”
丹陽垂下眼睫,“那若是,蒼展愛得另有其人,比如說……比如說我呢?”
堇月驚訝地瞪大眼睛,這話分明意有所指,好像明囅愛著她人卻和丹陽在一起一樣——不會吧?堇月突然有點摸不著頭腦,丹陽從哪裏覺得明囅心有所屬的?“丸子呀,你莫不是弄錯了?”
“啊?”丹陽一愣,想了想,“明囅喜歡的人不是月兒嗎?”
堇月差點一口老血噴出去,“你如何看出明囅心悅我?他不是……”
丹陽頹廢地歎氣,“月兒,你別安慰我了,誰真誰假,我自有計較……”
當晚堇月就把這事告訴蒼展和明囅,蒼展嚇得都不敢說話了,愣了半天才說,“然後呢?”
“然後?”堇月白了明囅一眼,“她說,既然囅囅心悅你,我自然是要幫忙的,定要拆散你們這一對。讓囅囅與心上人在一起。”堇月學起丹陽的腔調有模有樣。
“別啊!”蒼展慘叫一聲,“我好不容易與月兒在一起,她跟著攪和做什麼——明囅,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笑,趕緊管管你媳婦啊!”
“不是……”明囅忍俊不禁,“你們看不出來她是在唬你們嗎?”
“啊?這誰知道呀!”蒼展連忙打了一拳過去,明囅一把擋著。他按回蒼展的手,還是笑得歡快,“你們別擔心,此事我自然會處理。”
“處理你個大頭鬼,這幾天你跑去人間收拾混沌,瞞得過丹陽瞞不過我們。”堇月火大地說,“肯定是你對她不理不睬,害的她胡思亂想。
蒼展一驚,“什麼?混沌出現了?我還以為寒岩魔獸沒了,這些凶獸就不見了。我叔叔不就是嗎?”
堇月翻了個白眼,“哪裏是不見了,是這位仁兄為了丹陽,把饕餮給放了,逼他立下誓言,絕不胡作非為。然後把這隻凶獸塞進了人間。”
蒼展張大嘴巴,“明兄當真情深意切,我又有靈感了。”
“……”
南方的月色朦朧,星星卻很好。明囅告別兩位,從樹屋走出來,不知不覺就到了共階山上的小樓,樓頂青瓦重重,露出一隻小巧的繡花鞋和紅裙底。
突然一個酒壇掉下來。
明囅的步子頓了頓,足間一點,飛身而上落在那青瓦的簷上。滿天的酒香裏,丹陽一身灼目的紅躺在上麵,眼睛迷迷糊糊地盯著天空嘿嘿笑起來,“囅囅。”
“嗯?”明囅坐到她身邊,看著丹陽大字躺在屋頂上,口齒不清地指著遠處的星星,“你看,上麵好多眼睛,一眨一眨地,晃得我頭疼……”
明囅好笑地勾勾唇,把她抱進自己懷裏,“不看就不暈了。哎呀,本仙君認識丹陽公主這麼久,還是第一次見你醉成這樣。也是少見。怎麼了?”
“沒怎麼。”丹陽抖抖金色的眼睫,盯著明囅的眼睛,“囅囅。”
“嗯?”
“你的眼睛真好看,比天上的星星還好看。”丹陽嗬嗬地伸手去捏他的臉,
“沒你的好看。”
“等你死了,可不可以把它挖出來送給我,給我留個念想?”
明囅啞然失笑,用手托住她的頭,防止她掉下來,“好,我一定記得。殿下還想要什麼?”
“嗯?”丹陽歪歪頭,“沒有想要的了。”
“這樣呀。那想不想我吻你?”
“要!”
明囅彎彎眼睛,在她額頭親了一下,“還要嗎?”
“還要!”
明囅又親了親她的眼睛。
“還要。”
然後是鼻尖。
“還要……”
最後吻上了她的唇,起初輕柔纏綿,隨後加大了力度,步步緊逼,攻城掠地,直到丹陽酡紅著臉跟不上呼吸,才放開她,用手指擦了擦她的唇角,再吻了一下。“還有嗎?”
丹陽喘口氣,抬眼看了看明囅的臉,才發現他也紅了臉,隻是沒丹陽那麼明顯,冷月似的肌膚染上絲絲的紅,就像是喝多了酒一樣。刹那間,丹陽就酒醒了,認真地問,“囅囅,你等我的時候不難受嗎?”
明囅還真沒想過丹陽會問這個問題,他揉揉她的頭,“沒聽堇月和蒼展說嗎?我沒跟著你轉世,一直在人間遊曆。”
“可是我感覺你在騙我,”丹陽攀上明囅的脖子,“你騙人的時候總不說實話。”
“……”明囅真不知道這丫頭是清醒的還是不清醒了,他在腦子搜刮了一下,準備尋幾個可行的借口,組織了一下話語,對看到丹陽的眼睛,那些話就如濃霧遇見盛極的陽光,煙消雲散想不起來了。他無奈地歎口氣,“我有去找你。”
“哪一世?”
“每一世!”明囅把小丫頭擁進懷裏,喃喃地說,“但不是每一次都能找到,本來去問青陽就能可以,但是我不敢,我怕你變成我不認識的模樣,我怕會控製不住自己,出現在你麵前,害怕幹涉你的人生。要是知道你嫁人了,我說不定會殺了那個凡人,把你關起來。不過後來,我發現,每一世你都是一個人,早早地在十六歲就死了。”
丹陽合上眼睛,“我是故意的。”
“可這個故意,我卻喜歡死了。”,明囅拍拍丹陽的背,“還想問什麼?”
“沒什麼。隻是覺得。我們認識還不是很久,中間還浪費了那麼多時間,還能在一起,很神奇。師尊也是,和師娘相處了那麼一點時間,居然等她那麼久,千年萬年,就像是心裏的那片死湖,隻有唯一那個人才能挑弄些波瀾。”
“原來是為了你師尊的事。”明囅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你想幫他們嗎?”
“我想幫我們。”
“好,那明日,我就帶丹陽殿下去看看你師父的過往,幫你師娘恢複以前的記憶,如何?”
丹陽沒有回答。明囅喊了幾聲,才發現她是睡著了,明囅沒好氣地笑了下,“就算你睡著了,今晚上的事情,可別忘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