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可能無意傳雙蝶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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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更過後,竹林跟著位資深的嬤嬤進了宮門,就要去初月閣學規矩,將來好好當個小宮女侍奉上麵的人,隻要不犯錯,隨後的日子也是吃穿不愁的。竹林想著將來的美好生活,不竟笑了笑。
“你笑什麼?”嬤嬤問。
竹林一嚇,忙低下頭,“竹林萬死,求嬤嬤恕罪。”
“我也不是要發難你,隻是這宮裏不比外頭,說錯一句,做錯一步,那可都是要掉腦袋的。你既進了宮,就得改了這無端發笑的毛病!”
“是!”竹林應了下來,忽聞一陣腳步聲,竹林一愣,就見遠處一群宮女過來了,嬤嬤趕緊拉著竹林到一邊去站著行禮,也是畢恭畢敬的。
那群宮女分成兩排,端著不同的美食佳肴,為首的穿著與其他有異,生得更是清秀有佳,見到嬤嬤,反過來折折腰,算是行了個禮。“徐嬤嬤好!”
“哎呦,星移姑娘,老奴可不敢受姑娘這個禮,折煞老奴了。”
“星移是嬤嬤帶進宮的,自是會念著嬤嬤的好。如今見了嬤嬤,怎麼能不好好道聲好?”星移笑笑,瞄了一眼竹林沒問其他。
“星移姑娘有心了,姑娘可是要去丹溪殿?”
“正是,星移要走了,得空便去徐嬤嬤那看看。”
“姑娘慢走。”送走這群人,竹林才敢發話。馬上便問那是誰,這麼大排場。
“還能是誰?”徐嬤嬤歎氣,“那星移是我前年帶進宮的,起初是雜役房的小丫頭,後被皇後娘娘看中進了未央宮,又幾經周折,到了丹溪殿。”
這丹溪殿裏住著長宜公主丹陽殿下,那可不是一般人,皇後娘娘的寶貝女兒,太子殿下的金枝妹妹,身份那是尊貴無比,連著星移這個小宮女也金貴了,不是未央宮東宮的人根本就不敢得罪她。
“居然這般訛人?”
“倒也不是,長宜殿下人好,不亂罰人的。”說罷,嬤嬤又提了些宮裏的禁忌。
竹林一一記了,心道這丹溪殿,應該是所有人擠破頭也想進去的。兩人又走了一路,經過禦花園。
嬤嬤停下,指指假山另一頭說,“那就是太子青陽殿下了。”竹林聞聲看去,卻一下子看呆了。
隻見那一片勝雪的梨樹下,坐著個人,衣衫翩然,正皺眉看著棋盤,一片花瓣飄下,悠悠降到他的睫毛上就打了個轉,落在那石製的棋盤上。竹林不由得癡了。嬤嬤好像說了什麼,竹林卻是一句話沒聽到。
遠處,青陽似乎感覺到什麼,抬頭向這裏看了一眼。竹林一驚,低下頭看向徐嬤嬤。
“……可惜了,可惜了。竹林,走吧。”
竹林也不知道嬤嬤說什麼可惜,也不敢多問,隻嗯了一聲,就要跟著嬤嬤走了。
突然,從前麵的路竄出一人,穿著三品侍衛衣服帶倒了竹林,竄到青陽麵前,一下子跪下了。“殿下,不好了,不好了……”
青陽又皺了眉,“接木,又是丹兒出事了?”
“殿下呀,公主帶著青嵐殿下跑出宮了。”
“你說什?麼?”
長安城內,玉宇瓊樓。
台上一個紅袖長衫的花旦戲子正唱著咦咦呀呀的曲子,唱到動情處,免不要要抹一抹淚半跪在台前求路人好心人發發慈悲給點銀錢。
看戲的老人婦人應了這聞者傷心見者流淚的景,紛紛塞錢給那花旦,花旦一一謝過,忽然眼前就冒出來一個八九十歲藕合色衣服的小公子,巴巴地瞧著花旦道一句可憐,從袖裏摳出一個銅板塞給她,又巴巴神色地回去了。
那花旦神色有異地看看這一文錢,再看看那小孩的打扮穿著,自不知道他那端的同情樣子是真心還是假意,隻能歎當今世風日下,連個十歲孩子也會玩心機了。想想又添份愁死人的哀傷。
那小公子邁著腿上了樓,折了兩道才坐在一個粉裙雙髻的女孩麵前。一坐下就喝下一口茶,“姐,哥哥不是給了咱們一些東西,怎麼到你手裏就成了一文錢了?”
“你懂個啥?哥哥往咱宮裏塞的東西價值連城,可哪個能當錢使啊?”說著憤憤咬著鍋貼的這個小姑娘正是丹陽。想著自個過去一十又五載呆在宮裏,好不容易青陽承了東宮太子之位忙得不見人,自個才偷偷誆了星移和接木帶著青嵐出了宮,可手裏沒個碎銀子又是個大問題。
“這倒是,那要不然,咱們倆去叔叔那求求?”青嵐道,台下忽得一陣掌聲喧嘩,隻見那唱戲的走了,上來一個清秀俊朗的公子坐上去,手執驚堂木一拍,四下裏安靜了!
“上回說到那許仙應了景,還了願,娶回了白娘子還要開醫館……”
青崗聽了一會知道這說的是《白蛇傳》,興致缺缺和著別人也拍了掌,叫了好,回頭同丹陽說這選的故事如何如何不應這四月芳扉的景。說罷,丹陽也看向那個人,問道,“青崗,你說這個人,怎麼那麼眼熟?”
“他不是析縷嘛?”
“啥?”丹陽一聽嚇住了,再看看那個人,可不是析縷嘛!
析縷正在台上講著,似乎是感受到這邊的視線,衝著丹陽就是一個笑,有若頓時百花綻放,春陽盛景。丹陽愣愣地轉過頭和青嵐對視,趕緊拍下幾個銅板跑了。
這回輪到析縷愣住了,難道是自己剛才笑過頭,把人家嚇住了?
丹陽拉著青嵐出了那茶樓,見析縷未追出來,這才鬆了一口氣。這析縷昔日是二皇子墨柯的伴讀,見過丹陽和青嵐的,若被他發現公主和皇子偷出宮,這問題就整大發了。
“走走走,都已經開始了。”
“急什麼,這麼快趕過去比武嗎?”
“我那裏有這個本事,不過是早些去占個好位置看戲罷了。”
這剛過去兩個樵夫,一邊說著一邊趕路,青嵐聽了,留了個心眼攔住了後來的幾個大娘,急忙問事。
大娘們也是多事的,見到一個好顏色的小公子也就歡喜地說了。話說那個尹王爺的女兒星河縣主已經十七了,連門親事都沒定下來。再者星河縣主素來以潑為名,也沒有哪個書香世家的貴族公子敢去提親。王爺正為難著,世子想出個法子——不如比武招親,給星河選一個厲害的夫君管住她。
王爺大喜,隔天就去向皇上請旨,大搖大擺地辦擂台。今天就是招親的最後一天。
青嵐謝過大娘,回來巴巴地看著丹陽。
丹陽被他看得心裏發毛,便道,“可是要去瞧熱鬧?”
青嵐點點頭。
“……行吧。”丹陽應了,她這個弟弟,沒別的愛好,獨獨喜歡湊熱鬧,但凡宮裏有什麼風吹草動,他都癡癡跟過去湊,也不知道隨誰的性子。
兩個人說走就走。
擂台就安在東西大街口的十字處。此處花紅柳綠,酒香食香胭脂香,乃是這長安城裏有名的煙花之地,萬家酒樓。
丹陽怕被人認出來,拉著青嵐去了家酒樓的二樓欄前坐下,叫了一盤子花生米,一壺香茶,兩個人就悠哉遊哉地看自家堂姐的招夫擂台了。
“北莊莊園獲勝,莊先生連勝三局,下麵的人可還有要上台挑戰的?”青衣打扮的斯文大叔一聲喊,繞著擂台就走了一圈,又喊了兩遍,見還是沒人上場,不竟看了看剛踢飛三人的準姑爺,臉皺成了一朵菊花。
站在台心的老漢一臉橫肉,大身板往那一擺,大刀往前一揮搭在肩上,這就是有力氣沒人氣的北大街北莊子賣肉的屠夫莊老漢了。莊老漢為人厚道講義氣,任誰都說他家小北莊的肉新鮮價錢公道,但在支持他娶星河縣主這事,怕誰都不敢主動舉胳膊亮膀子的。
這不又上來幾個人,叫囂著你如何如何不配星河縣主,還是被打飛了。
看到此,青嵐不由得為堂姐捏一把漢。
“還是莊大叔贏了?”旁邊丹陽咬著花生米,懶懶地打了個嗬欠。聽見青嵐肯定,隻搖一搖頭,再不來人,她美麗大方的堂姐就得嫁人了……“唉,天命難測!”
“難測的不是天命,是人心。”一句話橫空出世,說得丹陽一把吐了花生衣,咪著眼看向接話的人。心道一句造化造化。
那人麵貌上佳,比青陽還生得風流嫵媚,唇邊還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抿著一杯酒水。他著身黑白道袍,腰上係了塊翠色的美玉,插了把紫竹製的扇子,最奇特的是拿著扇子的手腕上綁著一根紅豔豔的繩子,和一隻鐲子,讓丹陽有幾分在意。
丹陽腦裏四字跳出,風流倜儻!
都道道士有道士的樣,公子有公子的樣,這人一身道袍,怎麼還配著翡玉文扇,不知道他是修身養性還是瀟灑一回得什麼意思……
丹陽抽出手帕擦擦臉和衣服,扶扶發髻,“青嵐,我去那邊坐會啊。”說畢,丹陽站起身來向那桌走去。見著美人卻不結交,這可不符咱皇室的規矩呀。
“去吧去吧。”青嵐招招手,趴在欄杆上。
“道長之意如何解?可說於小女聽聽?”
所謂未見其人,先聞其聲。結交美人的第一步,要從不一般的問候開始。丹陽先道一句。隨機坐在美人道士對麵,自顧自地給他倒了一杯茶,盈盈一笑。
“姑娘客氣了。”道士端起那杯茶,手一抖,茶水連著杯子在半空打了一個轉,隔著欄杆三尺長,掉了下去。“啊——”砸到人了。丹陽急急地湊到青嵐旁邊,往下一看,再沒要勾搭美人的氣氛了。
一個背刀的青年俠士頂著一張濕臉,叫到。“誰呀?誰呀?敢用暗器偷襲老子,有本事出來單挑,老子要你的命。”說著,俠士取下自己的大刀,舞了兩圈,就被個姑娘用劍擋住了。“師妹,你做個啥子是?”
“師哥,師父叫咱們來做事,不是叫我們鬧事的喲。”看來從北方來的,口音真重!
“妹子,你師哥都被欺負了,怎麼還叫我忍著了,我不幹,我偏偏看看是哪個不長眼的東西,敢欺負到老子頭上。”俠士抬頭一看,傻了眼了。咋是一對柔柔弱弱的姐弟花?
丹陽趕緊躲在青嵐背後,抓著他的手探出欄口衝那兩人搖了搖。
“姐——”
“啊?”
“你在幹嘛?”
“沒什麼,借你躲躲——”
“可是,他們已經上來了。”
“哈?”丹陽向後一轉,隻見那大刀俠士領著他師妹噔噔噔上了樓,見到丹陽,拔刀一聲吼,“剛才,就是你暗算老子?哈——”
丹陽腿一軟癱下來了。但見俠士又噔噔噔湊到美人身側,停下了。
“貧道與你無怨無仇,何必出手多此一舉呢?”美人道士閑閑一抬眼,見著這大刀俠士的模樣,抽了抽嘴角,頗難尷地低下頭。
丹陽安了心,這俠士有幾分眼色,一上來便找了美人要那刀劍債,但那茶杯裏的水可是自己倒的,免不了要她還上一半。還是帶青嵐先走為上。“該走了,祖宗,別看了。”
“皇姐小氣。如今正是精彩的時候呢。”
——俠土,“分明你這少了杯子,不是你還能是誰?看刀!”一刀下去,桌子破成兩半
“精彩你個頭呀,你姐可是要完了。”
——美人道土拿著杯子坐著後移幾步,杯裏的水倒是一點沒灑,進了他口裏,“大俠何必動怒?貧道從不打妄語,方才不過甩了隻杯盞,如何是暗算你呢?”
“完什麼呀——看,莊大叔被秦大哥打敗了。現在跟其他人打呢。”
——“果然是你這廝下的狠手,看刀。”
“秦大哥?哪個秦大……秦樓月?!他敢去比武招親?三姐知道準得拍死他,在哪在哪?”丹陽也趴上欄杆看熱鬧起來。
——兩個人已經打起來了。俠土一刀一刀砍過去,刀刀生風,美人道士左躲右躲,卻是應對自如。長風吹過,衣衫翻飛,風華絕代。
小師妹看呆了。這真是在打架嗎?不是在耍帥嗎?
俠士砍了幾刀沒有效果,氣極,丟了刀就衝過去了。美人道士這躲的正順暢,見他衝來,抬一腳就中了他的臉。俠士沒受住,連連後退就撞上了欄杆。啪啪兩聲,欄杆便斷了。
丹陽憤憤念著那要三心二意舍了碧雲要入贅皇叔家的秦樓月,忽然身子一低,那木欄從中間一斷,先掉下去一人,再接著,青嵐沉了下去。丹陽急急雙手抓住青嵐衣襟,誰知道青嵐太重,拉著自己也掉了下去。
路人一片驚叫,朦朦中,丹陽眼前從青嵐的衣襟上遊過,自下而上,躍到一碧如洗的長天上。一雙有力的手橫過她脊背和雙腿,穩穩當當地拉住了她,接住了她。
丹陽未覺得青嵐壓住自己有什麼重量,偏頭看向那美人道土,眉目清俊,像玉像詩,更像是從她從前畫的丹青裏走出來的人一樣,有著莫名其妙的熟悉。丹陽眨眨眼睛,問道。“我認識你嗎?”
美人道士穩穩落在大刀俠士身上,再慢慢踩著他的頭走下來,把這對姐弟放下來。再冷眼看著爬起來的俠士,那叫個一個狼狽不堪。
酒樓老板娘從自家店跑出來,一看那斷掉的木欄,二看躺屍的大刀俠士,三看飄飄欲仙的美人道士,傻了眼了。“哎呦喂,我的親爹哩,這欄杆怎麼壞了,哎呦喂,這位客官,你還好嗎?能不能把店裏賠償……”
“賠個你家勞什子,這破杆子還要老子賠?不賠!”
“這……客官,你可不能欺負人呐,我店裏的人分明見你撞壞了我的欄杆,你怎麼可以賴賬呢?”
青嵐無言地看著這兩個人吵架,歎口氣,一手扯住道士的袖子,一手拉著丹陽的手就穿過圍上來的人群後退。
“老板娘你講不講理?剛才分明是那臭道士幹的。”
“哪個道士?”
“就……人呢?人——呢——”沒有人了。
青嵐扯著兩個人就往前衝,美人道士悠哉悠哉地跟著,不多時就撞上了個人,他趕緊道歉,這才發現自己被拖到人堆裏。青崗一路橫衝直撞,東插西鑽,竟被他擠到台前。眼見秦樓月又踢翻了一個人,心情激動,回頭看向丹陽就要報告。沒人,自己的兩隻手不知何時抓了個空,把他們給丟了。
一小會,那個美人道士半摟著自家姐姐從人堆裏擠出來,優雅地鬆了手,把她推向青嵐。
“姐,你沒事吧?”
“暈!現在怎麼樣了?”
“秦大哥又打敗一個,剛才我不是牽著你,何時鬆了?”
“我還想問呢!”丹陽被擠的麵紅耳赤,連連喘幾口氣,才想起來自個的發髻,用手一摸,完了,少一支金蝶飛花的頭笄。“這下可闖禍了……”著可是她笄禮母後送的簪子。
“姐你闖什麼禍了?”
“先不說那個,還有人上場嗎?”語罷,丹陽雙手放到青嵐肩上張望起來。一旁的道士看著她的手,輕輕皺了眉,沒說什麼。
秦樓月身手不凡,上來幾個人都沒能幹倒他。斯文大叔心裏估計著,斜眼看了眼伊王爺,見他點點頭。就衝旁邊侍候的小廝使眼色。頓時長號相鳴,大鼓擊撞,紅炮炸響!
遠遠的傳來馬蹄嗒嗒聲,隻見一個白衣才俊領著一隊黑衣騎服的一品侍衛,插入人群,開出一條道,停在擂台前,紛紛下馬落地,眾人驚恐跪地,直喊“太子千歲!太子萬福!”
青陽黑著臉直衝人群裏獨站著的三個人走去。丹陽和青嵐相視而笑,躲在了道士寬大的道袍後。耳聽著腳踏聲越來越近,最後在離他們四五步距離停下。
之後,就沒聲了?丹陽奇怪地看向青嵐,青嵐搖搖頭。
“閣下莫不是……明囅?”
出聲了!躲好。明囅?誰呀?
丹陽前麵的擋箭牌動動手作了個揖。“青陽殿下,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