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揚開著車，不時的偷看身邊的人，想看出來這人見了老情人之後是什麼感覺。
    意識到旁邊某人的窺探，高斌幹脆轉臉看窗外。剛剛那點子怒氣還沒消幹淨呢，又開始蠢蠢欲動的冒火星子。
    “賀江怎麼樣？嚴重嗎？”趙揚明知故問，找著話茬。
    高斌不語，雙眼沒有焦距的繼續看著窗外。
    “我聽小凱說，那個胡總的妹妹在照顧他，你們碰見了吧？”又問。
    聽見胡雲凱的名字，高斌突然轉臉，沒有表情的盯著他。
    趙揚有些莫名其妙，開著車也不能盯著高斌去研究這人為啥這幅表情看著他。“怎麼了？這麼盯著我幹嘛？”隻能直接問。
    高斌依舊不說話，繼續盯著他。
    這眼神讓趙揚覺得瘮得慌，心裏發蹙。好像自己應該做了什麼虧心事一般，但是剛剛就在外麵抽了根煙，也沒幹什麼啊。難道賀江跟他說了什麼？可自己跟賀江根本沒有交集，哪裏有閑話給賀江說。
    他摸摸鼻子，嬉皮笑臉地說：“寶貝，你這樣盯著，我沒法安心開車。”
    這模樣看在高斌眼裏就是明晃晃的心虛。他眯了眼睛，“剛剛你們在聊什麼？”
    “剛剛，和小凱啊？”趙揚鬆了口氣，又瞬間來了精神，“哎，我跟你說，你不知道，這小子動春心了。”說到胡雲凱，他話匣子就關不住了，操心成了情感熱線。
    “你知道他對誰動心了嗎？你做夢都想不到，就是胡總的妹妹，照顧賀江被他看見了，居然一見鍾情了，非說人像他媽媽。我都不知道，這小子還有戀母情劫！”
    聽見說到胡蘊，高斌閃了下眼神，想起了那雙對他懷著戒備的眼睛。
    “沒戲！叫他死心吧！”他轉回臉，簡短地說。本能地反感這類玩世不恭的官二代的濫情。對胡蘊，心裏有幾分愧疚的，畢竟無辜的被自己利用過。當然不希望她被這些不負責任的人禍害。那胡雲凱就是一個二世祖，還跟旁邊這人不清不楚，想到這裏又瞟了旁邊一眼，眼神含刀。
    他知道胡蘊和他一樣，是喜歡賀江的。雖然不知道人現在心裏怎麼想，但才過幾個月，應該不可能這麼快就死心了吧。
    “這麼武斷？”趙揚不知道高斌與胡蘊的糾葛，也不了解胡蘊。但他現在真心實意的喜歡胡雲凱這小孩，拿他當弟弟，自然想替他籌謀。壓根不知道身邊這人酸溜溜的心思。
    “事在人為嘛！不試試怎麼知道！”他說，“我剛跟小凱就這麼說的，他努力，我做他堅強的後盾，出謀劃策！”
    “哼！”高斌不屑，小凱小凱叫這麼親熱。他這人就是這樣，話少。少到自己氣得半死也不會開口說一個字。這就是為啥他總在生氣，趙揚還沒有知覺。
    “哼啥？”趙揚轉頭看他一眼。
    高斌沒想讓他瞧出來自己為啥有點不痛快，他心裏清楚的知道自己心裏這點不痛快趙楊知道了非但不會收斂，說不定還會樂得合不攏嘴。他也知道趙楊跟胡雲凱之間不可能有什麼，想到早上這人說的話，心裏突然就有些軟綿綿的開心。
    “你，真的從十幾歲就喜歡我？”他問，不管是誰，知道自己從小被人暗戀，就算不喜歡，也總會有些驕傲的。
    這略帶著點驕傲的詢問聽到趙楊耳朵裏就摻和了幾分撒嬌的味道了，耳朵都軟了，通體舒泰。他揚著嘴角，抑製不住的笑意在臉上散開。
    “還記得你送過我一幅畫嗎？”他問。
    高斌搖頭，在他的記憶裏，雖然很早就認識這人，但幾乎沒有兩人的交集。
    早知道他一定不記得了，也是，少年時的高斌那就是一個高冷的小少爺，生人勿進，怎麼會記得他。
    “我小時候比較喜歡熱鬧，每次跟我爸來你們家，其實都想和你玩，咱兩又一般大。可你從來不理我，連笑臉都沒一個。那時我總想你要是熱情起來會是個什麼樣子，就總想逗你，結果你更加不理我。”趙楊開著車，看著前麵的路回想著少年高斌的樣子，語氣裏都是笑意，眼角眉梢都掛著寵溺的溫柔。
    高斌不由得有點看呆了，想到這溫柔的敘述裏那個主角就是自己，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他收回目光，又有點暗暗的欣喜。
    “直到有次你喝醉了，送了我一副你自己畫的畫。那天你很熱情，讓我受寵若驚。”他笑著看了高斌一眼，“而且，你還對著我笑的很甜；那時候啊，我的心就砰砰砰砰跳得完全不受控製了；我竟然害羞了，又舍不得移開目光。就紅著臉盯著你看，自己都感覺出自己臉要燒著了一般。”
    “你會害羞？”高斌嗤之以鼻，他聽得心動又忍不住反駁，這人的皮堪比城牆，會害羞，他才不信。這話說得他都有些懷疑了，忍不住斜睨著那人，懷疑這一段是不是他在哪本小說裏看來的。
    “當然會害羞啊！大少爺，我那時才十幾歲，初戀啊，你懂不懂？”趙楊誇張地叫。
    猝不及防地又被塞了顆糖，高斌感覺自己今天有點要甜齁了，自己居然是這家夥初戀。他偏頭看窗外，掩飾這句話帶來的慌亂。“後來呢？”
    “後來？後來你就沒醉過了，壓根不記得送畫這件事。又像以前一樣對我不理不睬。你說，”他調侃地問，“你這算不算始亂終棄？”
    “哼！”高斌不屑，這人挺會扣大帽子啊，卻又忍不住想聽他繼續說下去。於是不言不語的等著下文。
    趙楊看著這人的樣子，打心眼裏覺得可愛。
    “那時候咱們見麵少，偶爾見一次你都很少說話，最多也就禮貌的打個招呼。可你不知道，每一次見麵都能讓我回憶好久，常常一個人坐那想著你的樣子傻樂，我爸還問我是不是有喜歡的姑娘了。”
    高斌突然眼神一暗，一些輕微的說不出的東西慢慢聚集堵在了胸口，莫名有些難受。剛剛的興致盎然突然就淡了很多。
    趙楊渾然不覺，依舊沉浸在自己的溫柔裏。
    “後來到了你爸身邊，我真的是又高興又害怕，高興終於可以經常見到你了，再也不用受相思之苦了，你不知道當兵那幾年，我想你想得都快發瘋了。可我也害怕，害怕控製不住自己的心思，讓你知道了，討厭我，躲避我。”他苦笑了一聲，“我不敢靠你太近也舍不得離你太遠，所以這幾年過得特別混。”
    饒了一圈，合著這人在這等著他呢！搞半天在外麵浪這幾年還變成了忍辱負重了。高斌剛剛那點子不痛快迅速被怒氣代替了。
    他也冷笑一聲，“不錯啊，口才！放浪不羈都能說成情深義重！”
    趙楊那顆小嫩苗還在春風裏搖曳，兜頭就被潑了一盆冬天的冰水。他尬笑著摸摸鼻子，這幾年確實混蛋的可以，高斌現在來生氣他也無話可說，反而有些沾沾自喜，但凡高斌有點情緒是因為他而起，他就開心。
    “我知道我前麵混蛋，但自從咱兩在一起後，我就真的一次也沒有出去鬼混過了。”小心的哄著那人。
    “在一起？誰跟你在一起了？”高斌慢條斯理地說，他倆在一起了，他怎麼不知道。
    雖然趙楊說的在一起指的是高斌酒醉，兩人睡了那次；並不是這個意思，但高斌這個語氣，他還是有點微微的不是滋味。
    “寶貝，咱倆現在還不算在一起啊？”他問。
    高斌不答，嘴上不承認，但要他真的說不，心裏卻酸酸的說不出口。隻能恨恨的瞪那人一眼，不再理他。
    在一起？談何容易？趙楊的父親，自己的母親，這一關關隻怕過一次就要扒一層皮。
    賀江這兩天有些意外，按說跟胡雲凱真的算不上交情，傻小子卻天天準時來醫院陪著，跟前跟後的幫忙照顧，比打他那會兒還上心，讓他覺得莫名其妙。關鍵秦宥來看他還遇見了。然後秦宥看賀江那眼神，明顯就是你是不是沾花惹草了？弄得他心驚膽戰，百口莫辯。
    觀察了兩天，算把傻小子的心思給瞄出來了，隻要胡蘊和他說話，這傻小子簡直就是大寫的緊張，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放了。然後胡蘊沒注意他，這人就會偷偷的看著胡蘊。
    對胡蘊，他一直是愧疚的，恨不能掏心掏肺的補償，所以知曉了胡雲凱的心思，他反而有一絲興奮，他雖然對胡雲凱了解不深，幾次接觸卻直覺的認為這是個單純善良的男孩，他希望胡蘊能從他這裏走出去，有一個新的開始。就算不能真的跟胡雲凱在一起，但至少要讓胡蘊知道，他還可以有更美好的生活，可以去戀愛去交新的朋友，而不是困在對他的感情裏。
    當然，這些還是要看胡蘊自己的意思，不管什麼人還得胡蘊自己喜歡才成。看著眼前這個充滿陽光卻略顯稚氣的大男孩，他又替胡雲凱捏把汗，胡蘊會喜歡這種姐弟戀的嗎？
    “江哥，你男朋友長得真帥！”胡雲凱對著賀江由衷的誇獎。之前他還不能理解，高斌那個條件，賀江居然會不喜歡？現在見過人家男朋友，算知道了。“說真的，帥哥我見過不少，但像他那樣好看的真沒幾個，皮膚那麼白，眼睛裏像藏著星星。怪不得你不喜歡斌哥。”
    賀江一愣，想不到這小子居然知道他和高斌的事，他探究的看著胡雲凱，不知道他知道多少？又是怎麼知道的。高斌那個性格，絕不可能主動告訴他。
    “不過啊，我還真有點佩服你。”胡雲凱毫無知覺的繼續說，“你看，你喜歡的人那麼帥，喜歡你的人又對你那麼好，為你差點生意都黃了，你說說你人氣多好？”
    “生意黃了？”賀江有些吃驚，“什麼意思？”他問。
    傻小子後知後覺的看著他，“江哥你不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