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斌看著他父親，趙揚來之前那滔天的怒火才剛剛息下去一些，此刻又被他氣得怒目圓睜，隱隱又再爆發的勢頭。他有些心疼，父親的鬢邊已經有了幾根花白的頭發，從不在他麵前示弱卻在怒火中燒給了他重重一耳光後，自己紅了眼眶。現在，為著他在趙揚麵前的阻擋又被氣著了。
    高父舉起手恨恨的想繼續打醒這個昏昏沉沉的糊塗蛋，還未來得及打下去，另一張臉就擋到了麵前，他硬生生收住了手，看著麵前高大的趙揚，一口氣憋得難受。
    “高叔叔，您別生氣-----。”看見高斌又要挨打，趙揚幾乎條件反射的就擋在了前麵，做好了替他挨打的準備，預料中的巴掌卻沒有打下來。他開口想勸，話未說完又被高斌推開了。
    “滾!不關你的事!”高斌冷冷地說，他現在寧願父親狠狠地打他，討厭趙揚的摻和。
    高父覺得自己的心髒有些承受不住，一天之內遭受了兩次重擊；先是兒子的取向問題，聽到一個生意上打過些交道的領導半真半假說起，他震驚之餘還將信將疑。誰知道人家跟著說的事簡直讓他神膽俱裂，那個在他心裏十分放心的兒子居然為了一個男人，置生意於不顧，置父母於不顧去招惹不能惹的人。
    關鍵那個人還不喜歡他，他知道那個設計師，怪不得兒子那麼堅定的要跟他們合作，要親力親為的跟這個項目，原來都是為了他，甚至不管不顧讓自己和家人置於險境。
    他想不通，自己的兒子雖然性格悶些，話少些，這些年讀書也好，工作也罷幾乎從未讓自己操心過，甚至某些方麵的能力還讓自己覺得自豪。無非就是婚事，自己也總以為是沒有遇到喜歡的，從不逼他。卻沒想到這樣的孩子一旦闖禍就是這麼大的禍。
    他當然知道領導敲山震虎的意思，千恩萬謝之餘也一再表示會好好管教。萬幸的是人家還隻是敲山震虎，沒有動別的心思。
    二話不說瞞著妻子父子倆約出來，他甚至還隱隱有一絲期望，兒子會否認，領導搞錯了，沒想到幾句話一問，高斌立刻就承認了。他氣得眼前發黑，從沒動過兒子一個手指頭的人重重扇了他一個耳光，心底的失望錘得自己五髒六腑翻了個身，喘不過氣，逼得額頭青筋畢現，逼得眼眶布滿了血絲。
    此刻看著麵前兩個孩子，失望又無奈。“阿斌，你到底想怎樣？”他無力的問。“是不是為了那個設計師，我和你媽媽，還有阿揚，我們這些人都不重要了？”
    高斌羞愧的紅了眼眶，他別過臉，即便剛剛被打那個耳光，他也沒有想哭，可是現在，聽到父親語氣裏深深的痛心，他忍不住了。
    “對不起，爸！”他說。“以後不會了。我不會再做傻事！”在心裏給父親也給自己保證，絕對不會再拿身邊的人去犯險。
    高父轉過臉，終於沒忍住眼裏的淚。
    父親臉上含著體溫的液體燙到了高斌的靈魂，他的愧疚排山倒海一樣噴發出來，從小在他心裏，山一樣矗立的父親，無所不能的父親，居然被自己的愚蠢行為逼出了象征懦弱的眼淚。
    “爸，你相信我一次！”他加重了語氣，認真地說。眼淚也無聲的滑落。
    “好！”從他眼裏看到了決心，高父收了眼淚，迅速收了剛剛失望的神態。“這次工程已經結束了，以後不許跟他們公司有任何瓜葛，不管是生意還是人。”本來這次跟胡偉合作的不錯，他還想著後續還可以接著合作，甚至還想著幫他介紹幾個朋友，但現在不想再跟他們有任何關係了。
    “好！”高斌斬釘截鐵地說，為了父親安心，也為了自己的決心。
    高父終於有些放了心，又去看旁邊人高馬大的趙揚。想到他跟著高斌胡鬧，心裏五味雜陳。高斌沒有兄弟，趙揚能陪著他一起麵對險境讓他覺得欣慰；可這樣沒頭腦的事，高斌衝動也就罷了，趙揚也跟著犯渾，他又有些失望。
    “高叔叔，我也錯了！沒勸著高斌，讓你們擔心是我的錯。以後一定看緊他，我保證不會再發生讓他有危險的事。”感受到高父的眼光，趙揚立刻認真的表態。
    “行了！”高父說，他不是不相信趙揚，隻是覺得他沒必要說這些，冷靜下來，反而有些明白趙揚為什麼跟著去了。高斌的個性，不可能聽趙揚的勸，趙揚唯一能做的也隻能是跟著去保護他。
    他拍拍趙揚的肩，“叔叔相信你。”他說，又看了眼兒子，“你們兩個好自為之！”說完準備離開，想想又停下，背對著他們說：“阿斌，今天這事，我不希望你媽媽知道！還有，你媽媽朋友介紹的那個女孩，如果沒想法就不要招惹人家。”
    高父走了，屋子裏兩個人呆呆的站著。
    趙揚看著高斌的臉，“疼嗎？”他問，想摸又不敢。
    高斌不理他，還在發呆。
    “我給你弄點冰敷一下，腫得厲害。”他轉身去冰箱拿冰。
    “趙揚！”高斌突然叫住他，“你走吧！”他第一次很客氣的跟趙揚說走，而不是滾！
    趙揚感受到了生疏，他立住，看著高斌，寧願這人像以前一樣的口氣跟他說話。
    “我不管你是什麼想法，玩也好，浪也罷，像你說的暗戀也好，都打住吧！”高斌轉頭看他，認真的看著他的眼睛，“現在開始，都給我打住，以後不要再來關心我，糾纏我，保護我，幫我，總之都不要了。”他頓了下，又說：“我不想再讓父親傷心一次。懂嗎？”
    心裏被澆了一盆冰水，涼意密不透風的漫出來，穿透了每個細胞。趙揚覺得全身都冷得發麻，他說不出話，定定的望著眼前的人，不舍，不甘，不願。。。。。。。太多的情緒混雜在眼裏凍成了流不出的疼痛。
    他回過頭，歎口氣，苦笑一聲。原來最後這一切的後果是要自己來承擔啊！沒有回答高斌的話，他轉身走出了門。
    叫了個出租車，報了家裏的地址，就坐在後座發呆。想到高斌的話，心還是痛的發麻。他不怪高斌，這些天相處的曖昧，高斌可能已經有所感覺了，高斌的想法在他的立場是對的，他並不喜歡自己，更不可能在這種情況下，讓兩個人之間有什麼事情第二次去傷害自己的父親。畢竟，跟他的親人比起來，自己才是那個無關緊要的人。
    不知道高叔叔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想到這裏，他突然驚覺，不由自主的坐正了身子。想起胡雲凱的話，直覺這件事一定和張與信有關。他眯起眼睛，看來事情沒那麼簡單，張與信到底想做什麼？應該說胡雲傑到底想做什麼？是隻想給高斌一個教訓，還是----這隻是一個開始。
    高斌不讓他再走近，不代表他就不管高斌了，相反的，他會保護的更嚴密。
    掏出手機翻到胡雲凱的電話，直接撥了過去。
    “喂！”接到他的電話，傻小子抑製不住的興奮，“趙哥！”
    “給我張與信電話！”他簡潔地說。
    “哈？”傻小子也有不傻的時候，“他幹啥了？”瞬間反應過來。
    “先給我電話！完事告訴你。”趙揚知道，胡雲傑和張與信要幹什麼一定不會讓胡雲凱知道。
    記下了胡雲凱給的電話，他敷衍了幾句就掛了電話，又撥通了張與信的電話。
    “喂！趙揚先生。”張與信客氣的在電話那頭開口。
    張與信有他電話，趙揚一點都不奇怪，“方便嗎？我們見個麵!”他說。
    張與信似乎有些遲疑，沒有立即回答他。
    趙揚也沒催，就拿著電話等著。
    半晌，張與信說：“好吧！明天下午！”
    “好！”趙揚斬釘截鐵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