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西下，橘黃色的光灑遍整個天靈宮，將這片戰後土地的狼藉添上神聖的味道。
    男人背靠著窗戶望著遠方，似乎在沉思著什麼，餘暉灑在他身上彷佛鍍上一層金光，冷峻的麵容也柔和下來。
    葉漣垂眸看了眼自己的手，手掌已經綁好紗帶，他的血管裏還流著何川的血，這時候本應該考慮的是兩人的血液怎麼可以互通，葉漣的注意力卻集中在男人幽深的眼眸裏。
    何川衝床上醒過來的人勾起唇角，“感覺如何？”
    葉漣眨了下眼睛，看著何川轉身進屋，又走到自己麵前，居高臨下的目光讓葉漣手腳不適，葉漣撐著手臂坐了起來。
    何川搬了張凳子坐在床邊，雙手撐著凳子邊沿，就像隻小狗似的，安安靜靜的等了一會，起身給葉漣倒了一杯茶。
    葉漣接過來，放在床邊的凳子上，問：“為何要那樣做？”
    “什麼？”
    “用你的血來救我”。
    何川抿唇，眼眸帶了一絲不可言說的情緒，“當時蠱蟲離體，給你輸法力的話已經來不及，便直接用了這笨法子，幸好我的血能起到作用”。
    葉漣轉頭看著何川，外麵的夕陽已散，在進入黑夜之前有短暫的光亮，男人眼睛裏散發出的堅定和赤誠，蓋過了所有的光，也點亮了所有的灰暗。
    讓人隻看得到他明亮的雙眸。
    “你是怎麼想的？”，葉漣的聲音有了幾分冷意。
    何川裝作辨不出他的冷漠，誠聲道：“我不想讓你受傷，也不願讓你死”。
    除了桑路以外，何川這是第一次對他人有了擔心的情緒，他不願看到葉漣悲傷難過的樣子，也不願看到葉漣麵白虛弱的樣子。
    這個神仙般的男人，該是像最初那般恣意瀟灑的模樣，可以惡狠狠的威脅他，永遠有那自稱千軍萬馬的意氣。但自從惶月穀之後，葉漣的恣意瀟灑，意氣風發，伴隨著法力一起不見了。
    葉漣就像一碰即碎的冰霜，漂亮，晶瑩，但是脆弱。
    葉漣手指輕輕捏著被麵，盡量更加冷漠一些，質問道：“萬一你的鬼氣進入我體內加速了我的死亡呢？你就隻想到你不願，沒有想過這樣做的後果”。
    葉漣這話說的非常自私，盡管心裏不是這麼想的，也需要這句話來趕走靠近身邊的光。
    何川愣怔了一下，張了張嘴，有些無力開口，終於蓄足一口氣，道：“蠱蟲離體，你沒有別的辦法可以自保，輸入法力終是太慢。假若你真的死了，我便去鬼殿把你的魂魄追回來，十八層地獄也好，輪回道也罷，我總是有辦法的。葉少主，我都想過的”。
    這下輪到葉漣愣怔了，何川的語氣太過堅定，毫無保留的赤誠的攤在他麵前。他又想到何川救元祁時說的話，心裏一緊，生出一分莫名的慌張。
    葉漣垂眸，默了片刻，語聲淡淡：“這次終是你救了我一命，這個人情我會還。但我需要一些日子恢複靈力，可能暫時沒有那麼快”。
    葉漣心想，這次可能要失約了，等他回了靈族，就再也不會和何川見麵了。
    何川久久的注視著葉漣，第一次學會了強顏歡笑，苦澀道：“葉少主，咱們好歹認識了這麼久，就隻能用人情來計算嗎？”
    “隻是如此”。
    葉漣平靜的看著窗外，琥珀色眼眸淡淡的，看起來甚是絕情。
    何川捏了捏手，明白了這是葉漣的拒絕。何川心裏一陣一陣的抽痛，默默的點頭，轉身走了出去。
    葉漣一動不動看著窗外，直到那抹身影消失在山道上，他才轉身端起那杯已經涼掉的茶，喝進去，連心都是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