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他夜夜與他睡在一處，也猜不出他每日裏心中都在想些什麼，比如眼下，易呈灝突然的問話，讓鬱歡心中微帶猶豫。
    鬱歡道：“不曾。”
    易呈灝點頭，也很快換回了平日裏冷傲的模樣。
    慶風拖著趙醫官火急火燎得進來，趙醫官都沒好好行個禮，便給慶風拉進了門。
    慶風嚇壞了，但也還是知道人命最重要。
    鬱歡起身去關魏和宮的大門，回來後與易呈灝道：“陛下，您想怎麼查？”
    易呈灝道：“朕會派嚴同去查，你自己注意自己安全便是。”
    魏和宮是一定要徹查的，隻不過，眼下最重要的是保住謝公公的命。
    鬱歡道：“明白了。”
    易呈灝站在簷廊之下，春風偶爾掃來，他額頭留了碎發，正好遮擋住眼角眉梢的戾氣，發絲掃過肩頭，鬱歡正好瞧見他眉眼之下的陰鬱。
    鬱歡從前認識的易呈灝也是傲氣，隻不過，那時不懂收斂罷了。現下的他是大荊朝的帝王，卻沒了年少時的一身意氣。
    “朕讓嚴同跟著你是護你周全，並不是要他幫你做一些蠢事的。”
    鬱歡道：“陛下說的是，往後我不會讓嚴統領難做的。”
    易呈灝背著手，目光看著外頭一方蔚藍的天，道：“朕知道你想幹什麼？但是有些事你做不了……”
    鬱歡站在他身旁，知道他心知肚明，什麼都清楚，卻又因為那一夜的擁抱而不敢多說，隻道：“陛下的話，我明白了。”
    易呈灝回過身來，目光沉了沉，緩聲而道：“你不明白。”
    他的語氣像是把他看透了一般，知道他一心藏著事情，明明清楚卻又不願點破，明明知道卻又不肯多說。
    “我不明白……這個世界上為什麼總是好人不得善終。”
    易呈灝眸子一閃，側過頭來看他的目光裏帶著警告，他上前一步，險些要碰上他，低下頭來看著他的雙眼，壓低聲音卻是厲聲道：“你……不想要命了？”
    鬱歡目光對上易呈灝的雙眸，道：“我的命是陛下的，陛下想留或者不留，都隨陛下之意。”
    “好！很好！”易呈灝點了點頭，盯著鬱歡心頭的怒意也越漸起，他好心來看他，好心來陪他用膳，好心來提醒他，他不領情便也罷了，竟然還是這一副強脾氣，好得很！
    易呈灝問道：“朕的話你都不聽了是嗎？這麼想急著去找死？”
    鬱歡聽著他話裏頭的怒意，心中自然是有些後怕，但是多年來的隱忍和痛恨也不得不讓他今日與他對峙起來。
    鬱歡道：“陛下，我既活著，又豈能苟活。”
    易呈灝冷笑一聲，道：“你好似在諷刺朕。”
    鬱歡解釋道：“陛下，您有您的難處，但是我隻有一人。”
    易呈灝提醒他：“你還有個大姐。”
    “大姐所托良人，我自是放心。”
    “可她未必放心你。”
    鬱歡頓下話頭，看著易呈灝不再言語。
    易呈灝瞧他被他說得終於心中有所鬆動，繼而又道，“朕安排你和你大姐見一麵。”
    鬱歡卻拒絕，“陛下，不必了……”
    易呈灝又道：“怎麼？怕她說動你？”
    果然又是被他看透了。
    鬱歡低下頭：“她已是袁家之人，不該再牽扯她。”
    易呈灝緊追著問：“那你還給她寫信？”
    “報平安而已，也是最後一次。”
    “最後一次？”易呈灝半信半疑，知道他未必會如此輕易就放棄，便又說道，“你覺得朕會信？”
    鬱歡反問道：“那陛下，您想如何？”
    易呈灝再一次低下頭來盯著他，像是看著通透的白玉，一覽無餘，“朕覺得你最近有些奇怪，小動作頗為多，很難讓朕不猜忌。”
    有嚴同在身邊，果然有好處也有壞處。
    “宮裏頭無所事事而已。”
    “是嗎，所以還想習武？”
    “……”
    易呈灝一句句話問得鬱歡終是啞口無言，他怎麼可能會告訴他，有心中是何想法呢？經過這許多事，他心中早已不是剛進宮時的心態了。
    易呈灝看著他不話說的樣子，臉色一片冷淡，心中確實強得厲害，知道他會偽裝，便直接說進了他的心頭。
    “沒有朕護你，你覺得你能在這宮裏頭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