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後不會再帶女人回來了。”洛星河放下碗筷，低頭看了看腕上的手表，時針已指向十二點。
    “嗯。”洛辰將魚刺挑出，送入嘴裏。
    洛星河沒有再說話，低頭吃起米飯來，偶爾夾幾筷子青菜。他不吃魚，這是所有和他關係親近的人都知道的事。
    窗外的雨漸漸大起來，一道閃電劃破長空，照亮漆黑的夜，緊接著又響起幾聲驚雷，像放炮仗似的。
    洛星河一驚，筷子掉到地上。
    “我今晚和你睡一個屋。”洛辰低低說了句，麵上並無什麼表情，這並不是第一次。
    做了洛星河十八年的兒子，他知道洛星河厭惡打雷就像不愛吃魚一般，深惡痛絕。
    聽奶奶說，這都是他大伯留給他爸爸的後遺症。
    “哦。”洛星河彎腰撿起筷子，起身說，“我去書房整理一下明天開會的文件，你吃完先睡。”
    洛辰點了下頭，沒有說話。
    洛星河關書房門時，沙發上的手機嗡嗡響起，洛辰站起來推開椅子，走到沙發旁拿起手機，猶豫了陣，按下接聽鍵，“奶奶。”
    “今晚打雷，你爸爸他……”
    “我會和他一個屋睡。”
    手機另一端沉默了會兒，終是沒有再說話，最後傳來一串忙音。
    洛辰扭頭望了望窗外，雨較方才更大了些，“噼裏啪啦”敲打著玻璃，一陣急似一陣。雷聲隆隆，閃電劃破長空。
    他走到餐桌前，將碗碟收到廚房，打開水龍頭在水槽裏洗起油汙的餐具來。當然，他完全可以不用收拾，保姆明天早上會來收。
    洗完碗，上樓直接進浴室洗了澡，換上睡袍。手搭上門把，抱著枕頭和被子推開洛星河的臥室門。
    開了燈，隻見洛星河已經睡下，頭上蒙著被子，看不見臉。他走到床邊，忍不住問了句，“你沒整理開會文件？”
    他已經很久沒有叫過洛星河爸爸。
    “明早再弄。”
    洛星河將柔軟的蠶絲被從頭上拉下，臉發了白，細長的眼全無平日的敏銳冷厲，反而多了絲焦慮。
    洛辰鼻子突然酸酸的，將枕頭被子扔到床上，抬腿上了床，“我關燈了。”
    “嗯。”洛星河應了聲。
    “啪嗒”按下開關，屋內漆黑一片，窗外雷聲轟鳴。
    洛辰毫無睡意，兩手枕在頭下，閉著眼想心思。
    記得小時候，自己一刻也離不開洛星河，經常摟著他的腰才能入睡。不知從什麼時候起，開始想方設法疏遠他。
    也許是從朋友的調侃開始，“洛辰，你爸怎麼那麼年輕？不會是你哥吧？”也許是從兩個姑姑拚命給洛星河介紹相親對象，洛星河不拒絕也不表態開始。
    反正，隔閡愈來愈深，他叫洛星河“爸爸”的次數也愈來愈少。
    手被枕頭壓麻，將手從枕頭下抽出，無意中碰到洛星河搭在被子外的手，冰涼僵硬。
    他突然很想像小時候那樣，緊緊握住洛星河的手，圈著他的身子入睡。
    可似乎一切都不太可能，畢竟，自己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