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恩怨 第三章 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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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語間,馬車已經到了目的地。
兩人從車上下來。映入眼簾的,是一棟兩層的木樓,與周圍的華麗建築相比,更顯出了主人的淡雅樸素。
這裏就是以人美、舞精歌動人文明整條長安街、甚至全國的歌舞樓。也是使他的娘親美名遠揚的地方——品茗居。
“凡兒!跟著走……”方芸低聲說了一句,便領先走在前頭。
範儒也沒有多問,盡管跟著方芸走。他們的方向並不是品茗居的正門,而是往後麵走去。範儒心底有些疑問,但是沒有說出來,隻是一直跟著方芸。
“凡兒,我們從後麵進去,我不想讓太多的人知道我帶了一個人回來。”方芸邊走邊對範儒解釋。
“嗯。”範儒隻是應了一聲,便低著頭跟著方芸的腳步走進了品茗居的後門。
迎麵走來的是兩個少女。
範儒憑借著這十年來在外漂泊的敏銳和強大的內息打探著她們。
她們不是看上去的柔弱。步子看似輕浮卻實在是沉穩,是習武之人。目光銳利,是善於觀察之人,如果我猜的不錯,應該是探子。
“樓主!”
在範儒還在打探她們倆的時候,兩個柔媚的聲音一齊響起。
“這就是我一直在找的侄兒,以後你們跟著他,好好侍奉,不得有一絲差錯!”方芸正色對麵前的兩個嫵媚女子下達口頭命令。
“是!”柔媚的聲音有一次齊聲發出。說著走到了範儒跟前,屈膝行禮。又一齊道:
“奴婢參見如凡少爺!”
範儒聽到了自己久久未曾聽到的名字,內心猛地抽動了一下,轉頭,皺眉看向方芸。
“芸姨,這是怎麼回事?她們如何得知我的名號?”
“凡兒,不必擔心。她們在我身邊已經多年,都是我從小帶大的,一直是我的心腹。現在把她們派到你的身邊,由你安排。”方芸細聲解釋。“這十年來我一直找你,但又不敢用資曆過潛的探子,也不知道你化了名字,隻敢把你的名號告訴這兩個丫頭,讓她們親自去尋。放心,她們是我的心腹。”
“以後不準再稱呼我的名號,隻管叫我範儒便是。”
“是!公子!”
“好了好了,凡兒也累了,你們下去吧,準備沐浴,讓凡兒好好休息。”方芸擺擺手,示意她們退下。
“凡兒,你先好好休息一下。以後的事情再做安排。”方芸回過頭來,溫柔的對眼前這個失蹤了十年的侄兒柔聲說道。
“好。”範儒也簡單的回答。便跟著方芸的步子走向已經安排好的房間。
回到房間,已經準備好了熱水。範儒也沒有顧慮什麼,褪去身上的衣物,走進不大卻也不小的浴池。
好久沒有這樣好好泡澡了……
走走停停,停停又走走,身好累,心也好累。但是我又不能停下來,父母之仇未報,我又怎能貪圖享樂?
爹……爹……凡兒應該怎麼辦?沒有頭緒,一點頭緒都沒有。十年了,我除了不停的調息,提升,通筋脈,又提升之外,我一無所獲,也不知道從何而下手。
爹,芸姨找到我了,我不再是一個人了,我有安身之所了。我相信那是芸姨,她那眼神,不是假的……
爹呀……你放心,凡兒會好好活下去,為你們報仇的。這十年的磨練,我進步不小呢……
爹……
“公子……”兩個清脆的聲音打斷了浴池裏那人的思考。
“公子……水已微涼了,是否要添熱水?”像個貌美的侍女小心的問。在那人到來之前,兩個姑娘早已向方芸打聽那人的性子,但在真正見到了那人之後,還是忍不住被那人眼中透出的寒光給震到了。
“哦……不了……”含糊的回到了幾字,才回國身來。看看漸漸變暗的天色,這冰冷的外麵也露出了倦色。
“公子,可要我們伺候你更衣?”
“不用勞煩。你們放在那兒,我自己來就好了。”
兩個小丫頭不禁對望了一眼,美麗水靈的眼睛中透出不可思議的神色。
這個冷冰冰的人竟然這般有禮?人不可貌相啊!
“你們叫什麼名字?”兩個丫頭正在思考間,那人已經穿好裏衣,從裏間走出來,和聲的詢問她們的姓名。
“奴婢叫霓裳!”
“奴婢叫綠腰!”
“哦……霓裳……綠腰……”俊美的臉上,露出了被掩蓋在冰冷外表下十年未曾出現的微笑。
“霓裳和綠腰都是有名的曲兒名呢!誰給你們起的?”
“回公子的話,我倆從小就被樓主收養,名兒自然也是樓主給起的。”綠腰回道。在一旁的霓裳也同意的點點頭。
“既然芸姨把你們派給我了,以後與我交談就不用那麼拘禮了。我不喜歡怎麼拘謹的生活著,這些禮節……就免了吧……”
“公子一點兒也不懷疑我們姐妹倆嘛?”霓裳疑問的說道:
“公子未曾與我倆相交,竟能如此的放心讓我們進來貼身伺候?”霓裳一邊說著,一邊細心的為那人披上外袍子,細細的係上帶子。
“嗬……”那人輕輕笑了一下,道:“你們?我早就看得一清二楚了——”
“哦?公子早把我們姐妹倆看清楚了?”綠腰不服氣的接著說道,一邊也幫忙用細軟的絲布為那人細細擦幹頭發。
“哈哈……你們的輕功不錯,眼睛靈銳有神,是個資深的探子。你們身上有淡淡的藥味,卻布不是因有病,那麼,你們則是用毒老手。我說的可有錯?”
“哇……公子,好厲害啊!竟有一看便知曉的人物存在!樓主說時我還不信呢!”霓裳性子開朗,聽到那人分析的絲毫不差,高興的拍手叫道。
“哈哈!哈哈!到現在為止,還沒有我夏如凡看不清的人!”那人的笑容更加燦爛。不是他自詡,他的內力、耐性和眼力已經達到了很高的境界。這,也是他這十年的流走所得到的最好的禮物。
夏如凡?他自稱夏如凡?是!他便是當年那馳騁江湖、變亂奪江山後又棄之不顧、得到美人間霓緋芳心的夏旖萑之子——夏如凡!
“公子笑起來真是漂亮……”綠腰在一旁聽著夏如凡的分析,看著夏如凡自信的笑容,不禁推口而言之。
“漂亮?用來形容我嗎?”收了笑容,夏如凡玩味的看著綠腰問到。
“那有什麼啊!公子就是長得漂亮!比美人還要漂亮呢!”霓裳撅著小嘴說道。
“嗯……用漂亮來形容公子……綠腰覺得……很貼切……”綠腰被夏如凡這麼一看一問,白皙的麵龐飄起兩朵紅雲,低下頭,小聲的說道。
“哈哈!綠腰姐!你害羞了?”霓裳怪叫到。
“霓裳!……別鬧了……樓主還在等著我們把公子領過去呢!”綠腰被霓裳這麼一說,小臉兒更加紅了,一邊跺腳一邊報怨道。手上還是不聽的幫著夏如凡打理著裝。
夏如凡一邊任由兩個貌美的侍女為他搭理衣物著裝,一邊出神的想著:
我……漂亮?我笑起來很漂亮……嗎?好久不曾笑過了呢……或許,以後又可以笑了吧……
想著想著,嘴角又微微上揚出美麗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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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理好著裝,跟著兩個丫頭來到方芸的住所。
“樓主,公子到了。”霓裳收斂了路上的玩樂神情,正色道。
“進來吧,你們倆就先回去休息吧。我和凡兒有很多話要說呢……凡兒,你進來吧。”
“是。”
揮退了兩個侍女,夏如凡走進屋內。
屋子並不大,但是很典雅:淡雅的字畫,清美的花草盆景,簡單又不失大方的家具……
“芸姨……”夏如凡輕聲叫了一聲,見方芸沒有回過看著牆上字畫的頭,便又上前走了一步。
牆上掛著一副簡單的畫卷:一條清澈的小河緩緩東流,河邊一片雪白。乍一看疑似積雪,細看才發現,原來是一片雪白的蘆葦,隨風欲飄。廣闊天空蔚藍無邊,一道虹霓跨過天際。畫的內容雖是簡單,卻清沁肺腑。畫卷的右側,四個清秀的行楷:“雨後萑霓”
“凡兒……和我說說那年的事情吧……”方芸輕輕的說著,語氣間透露出了一絲的淒慘和無奈。
那年的事情?那年的事情怎會讓他忘了,那是多麼可怕的一副畫麵啊!……
“芸姨想要聽……凡兒卻真不想在憶起了……”夏如凡聽到“那年的事情”時,心底猛的一震,一絲的痛楚泛過。
“……唉……是芸姨沒用……沒有及時的把你帶走,讓你在外麵流浪了這麼多年……”說著,方芸轉過身,抬手,輕輕的撫著夏如凡蒼白的臉。“都蒼白瘦弱成這樣了呢……”
夏如凡隻靜靜的閉著眼睛,抿著嘴,一聲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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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嗎?是那個可怕的畫麵嗎?爹……就是在那個時候離開我的……娘……也不見了……
那年那天,跟著芸姨上山去采果子……天空很藍、雲朵很白的呢……小鳥兒……也叫的好開心……我也很開心的呢……
如果,當時沒有調皮,沒有躲著芸姨,會不會……連爹爹的最後一眼都沒有能夠看到呢?會不會……可以當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呢?那樣……是不是可以和原先一樣開心的生活呢?那樣……是不是就沒有這十年的折磨與曆練呢?
血!殷紅的血!好多好多!整個院子都是……我們一起生活的小房子、房子前麵的平地、房子後麵的小菜園、荷花池子、還有娘種的蘭草……都是紅色的,紅色的……好刺眼的紅色……
爹!那是爹!在房子前麵的小平地躺著的人……是爹?……是!那是爹!爹也是紅色的,全身都是……殷紅殷紅的……
爹舉著手,招著手,招著那渾是殷紅的手……向我……爹說:“凡兒乖,不要哭……答應爹爹……好好活著……為了爹和娘……好好的活下去……”
爹……讓我好好的活著。爹在和我說活呢,那是在告別呢……
爹還說:“凡兒……記著爹教你的那首詩……”爹指著我腳上的玉墜子,輕輕的說:“這個……是鑰匙……”
詩?詩……:
牆角數枝梅
淩寒獨自開
遙知不是雪
為有暗香來
……我記得的呢……我一直都記著的……
爹說著,他的手,那隻渾是血水的手,摸了摸我的臉,重複說著“活下去”。
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微弱……直到……爹爹看著我,笑著……閉上眼睛……
爹……爹……爹…………
我已經不記得,那時候有沒有大聲的哭喊,有沒有拚命的跑,有沒有驚恐……
我知道,以後隻有我一個人了……
我找不到娘……娘……不見了……
我沒有會上山去找芸姨……
我跑到後院,挖出爹爹的紅炎劍,背上……抱走娘的琴……離開……離開小島,離開這個我生活了七年的小島……
那年的我,七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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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著想著,夏如凡的臉頰,一顆顆滾燙的水珠子滑過、滴落……
在那蒼白卻又美麗的臉上,留下一道又一道閃亮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