暈！玲瓏不得不吐出些海水，掙紮著抬眼，哼道。
    “我就那麼像魚嗎？”冷冽的北風吹來，好冷！
    “……嗯？還會說話？”
    玲瓏聽到一個人跑過來，還有一陣清脆的鐐銬撞擊聲，接著一雙赤腳立在麵前，雙腿腳腕各帶著一個鐵環，連著一條鐵鏈。
    他發出一聲驚呼。
    “海蝦大哥，我網上來一個女人！”
    他話音未落，又是一陣嘩啦的鐐銬聲，一人跑過來，蹲下來看著玲瓏。
    一張黝黑的臉點綴著雙深邃的眼睛，印進玲瓏的眼底。
    “快把她抱進船艙裏！她凍壞了！”
    船艙？這是在船上？
    玲瓏被他們抬了進去，喝著端來的熱湯，圍著還算幹淨的破被，稍稍暖和了一些。
    看著他們湧進來的幾個人，衣服都很單薄，皮膚黝黑、眼窩深、黑色的眼珠、頭發有點卷，手腕、腳腕、脖子都有一個細細的鐵圈，相互連在一起，倒也不妨礙行動，隻是一走動就嘩啦直響。
    把玲瓏當魚的那個人年紀看上去也就十三四歲，能把她拖上來可見他的手勁不小，別人都叫他海魚。他叫的那個海蝦三十多歲，相當於這個船上的船長。其他人的名字都很古怪，叫什麼海鼠的、海鳥的、海鷹的……簡直能湊成一桌海鮮宴。
    “……你們是什麼人呀？”玲瓏小心地問。
    “你是什麼人？”海魚望她的腿上瞟著，還嘟囔著，“怎麼沒有尾巴呢？”
    看來他還真把玲瓏當成魚了呢！
    “我叫……海娃。”玲瓏也學著他們的名字給自己編了一個名字。
    “你也是奴隸嗎？”其中一個女人打量著她。
    玲瓏一愣，看著他們手腳上的鐐銬，心一緊，他們都是奴隸，這條船是……
    “……你們是……奴隸？……這是去哪呀？”
    “是啊。我們去月亮島，你怎麼會掉進水裏了？”
    海蝦悶聲在旁邊道。
    “你不是奴隸？你是什麼人？”
    “……我……”
    玲瓏低頭哭了起來。
    她知道在這個時候對於一個女人來講，還是表現出軟弱的一麵好。一個是能贏的對方的同情，另一個也是在間接地告訴他們，自己的遭遇很慘，慘到不能言語的地步。這樣也拉近了她與他們的距離。
    何況玲瓏也不知道該怎樣開口，總不能給他們講講自己從奴隸變成公主，又從公主淪落成奴隸的故事吧？
    這條船共有三十五個奴隸，一半以上是女人和十四五歲的孩子，剩下的是青壯男人。他們無例外地戴著手腳鐐銬，玲瓏上船三天後同樣被海蝦戴上了鐐銬。她沒有反對，本來自己的肌膚和容貌就很引人注目了，其他再不同那就更讓人有別的想法了。反正這個時空的鐐銬鎖對她來說是小兒科。
    海蝦是這條奴隸船的頭，聽他講，他們都是來自北海各島的，鐐銬是自己戴上去的。他們把自己賣給了一個叫巴音的人。巴音告訴他們去月亮島，他在月亮島上接他們。
    “……隻要我們到了月亮島就不用挨餓了！那裏有糧食、水果、青菜，還不會生病，沒有寒冷……”海蝦坐在甲板上一臉幸福地對玲瓏說，“……巴音是我們的大恩人，我女人沒上船就病死了……”他目光黯淡下去，“……他死前告訴我讓我好好活著……一定要到月亮島上去！我們一定會到那裏的！”
    海蝦擦擦眼角的淚水。
    玲瓏心裏一陣難過，月亮島在海蝦的心目中應該就像天堂一樣，可是世上哪有什麼天堂，她本能地感到，那個月亮島絕沒有像海蝦想的那樣好，那個巴音更不是什麼好人，有可能是個奴隸販子。能讓奴隸自己戴上鐐銬再心甘情願地賣給他，可見那家夥多麼陰險了。
    轉念又一想，他們不這樣又能怎樣？沒有土地，沒有家園，對其他一些部落而言，他們是被遺棄的一族，隻能靠賣掉自己來活下去。那麼自己呢？
    玲瓏望著茫茫的大海那些自由自在的海鳥飛翔，回想起她在這個時空發生的一連串事情，真感到像做了一場夢。
    船上的糧食、淡水不多了，為了節省，每日由兩餐減到一餐，餓了捕些海魚，玲瓏也明白了自己為何被海魚當成魚了。
    “……海娃，你看過像船那麼大的魚嗎？”海魚好像很喜歡和玲瓏聊天，還是不時地偷看她的雙腿。
    “……沒有，你見過？”
    “見過！”海魚黝黑的臉露著燦爛的笑容，“我見過比船還大的魚呢！”
    玲瓏笑了，舔了舔嘴唇，彈了他腦袋一下。
    “吹牛！”
    海魚傻傻笑了，忍不住摸了她一下腿。
    “……海娃，你真的不是美人魚嗎？你的腿不是魚尾分開的嗎？”
    “當然，不是！你為什麼總認為我是美人魚？我長得像魚嗎？嗯？”
    “我阿媽說，漂亮的女人都是美人魚變的……我阿媽還說，誰第一個將她網上來，誰就可以……讓她做自己的女人！”
    “……哈哈！”玲瓏看著高不過她的肩、卻說出這樣成人的話的海魚，臉上還帶著稚氣的羞澀，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臉。
    “你才多大？就要討女人了？啊？”
    “我，我十四了，可以的啦！……你要嫌我小就等我兩年！”
    玲瓏驚訝地看著他。
    “船上的女人很多，你為什麼單單挑我啊？”
    “……你好看！……還有你，你一定是美人魚變的……”海魚撓撓頭，“……阿媽說，美人魚心地極好……反正我把你撈上船的，你就是我的女人了！”
    “嗬嗬！”玲瓏看著他一臉堅持的樣子，無奈地搖搖頭不再與他爭了。
    而海魚以為玲瓏真的答應他了，沒幾天船上的人都知道他跟她的關係了，看玲瓏的眼神怪怪的，這讓玲瓏好不鬱悶！
    船上的淡水沒了，船也需要修理，海蝦他們商議先找到淡水再說。
    在一個傍晚，他們的船靠在一個荒涼的小島上，海蝦他們修船的修船找水的找水，玲瓏和其他女人去找食物。
    聽著腳下稀裏嘩啦的鏈子，實在麻煩，玲瓏故意找借口方便，悄悄打開了鐐銬，往腰上一圍，摸摸腰下的佩刀和指刀，踏實多了。這可是她全部的家當。
    這些奴隸還算友好，可能因為玲瓏長得太漂亮了吧，對她有點敬畏，沒有搜她的身，對此玲瓏很是自得。
    正在這時，玲瓏忽然感到有人向她悄然走來，而且還是有意地放慢著腳步。身體驟然一緊，手捏住了指刀，心裏默數著一、二、三……上身猛地一轉，雙足已彈出，向那人躍去，製刀已抵上那人的喉嚨。
    “別動！”
    “啊！……”
    海魚？！玲瓏鬆開了手，伸手把他頭上的破布掀開，可不是海魚嘛！
    “你這是幹什麼！”
    海魚一臉驚魂未定的樣子。
    “……海娃，她們回去了，我沒看到你……我擔心，看你站在那，想嚇嚇你……”
    他後麵的話說得連貫了。
    玲瓏狠狠地敲了他腦袋一下。
    “知不知道，人嚇人嚇死人啊！”
    海魚沒理會她的態度，吃驚地望著玲瓏沒了鐐銬的手腳。
    “……海娃，你是怎麼做到的？”
    玲瓏伸手把他拉過來，拔了根頭發絲往嘴裏抹了一下，往他的鐐銬鎖眼輕巧地弄了幾下，鎖打開了。
    “……海娃，太神了！……你果然是美人魚！”海魚驚喜地道。
    唉，又來了。
    “不要告訴別人喲！”
    他連連點頭，學著玲瓏的樣子把鐐銬圍在自己的腰上，做出一副寸步不離的表情。
    玲瓏隻好讓他跟著，往荒島的深處走去。
    小島到處都是光禿禿的，越往深處走地勢越高。
    一路下來，抓了幾隻海鳥，撿了些鳥蛋，還弄了十幾隻兔子。海魚看她的目光一次比一次驚奇，最後崇拜地注視著她，這讓玲瓏第一次有了做偶像的感覺，還真不錯！
    其實令海魚驚奇的不過是玲瓏獵物的手段。可對八歲的玲瓏就曾在原始森林接受特殊的訓練，對這些野外生存的技巧早就習以為常了。
    他們累了，玲瓏想先讓這個崇拜自己的小粉絲嚐嚐她的手藝。先把海鳥開膛破肚清洗幹淨，再抹上些海水濾出的鹽末，糊了層泥巴埋在火堆裏慢慢熏烤。
    過了一會，香氣溢出，海魚好像從沒有嗅過這樣的美味，口水不自覺地流出來，玲瓏笑笑，看著他眼睛亮晶晶的，心裏也感到了一種愉悅。
    海鳥烤熟，玲瓏剝去外麵僵硬的泥巴，香噴噴、油汪汪、黃澄色的鳥肉出現在她的手上。
    海魚迫不及待地拿過去，大口地咬下塊肉，燙得直叫。
    “哈哈！慢慢吃啊！你這個小饞鬼！”
    “……海娃，真好吃……真好吃！”
    很快，他吃完，舔著手指頭對她認真地道。
    “海娃，這是我吃過的最好吃的東西！你……你以後能天天給我弄嗎？”
    “你可真貪吃！”玲瓏笑道，“走啦，回去了！”
    他們扛起獵物向船那邊走去。
    “海娃，你是美人魚，對嗎？”
    暈！暈死了，這孩子怎麼回事，遲早得讓他把我弄瘋了。玲瓏想。
    “是——我是美人魚！”玲瓏沒好氣地道。
    看上去海魚十分滿意她的回答，不然不會笑得呲牙咧嘴。
    還沒等走出一半遠，隻聽亂石後麵有哨子響起，隻聽銳響聲陣陣，玲瓏抓起海魚就地滾開，那東西插在他們先前站過的地方，是支長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