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安，你也太亂來了，那裏可不是我們的地盤。”
    少女總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表情，“現在不是在我們的地盤了嘛。有一天，我要把他們連根鏟起。”那群虐待利用兒童的無恥之徒，社會的人渣敗類。“等我長大，有了足夠的力量。”萬丈的光芒從那清澈明亮的眼睛裏射出，如同迎著初升太陽而綻放的第一朵玫瑰般炫亮奪目。
    “真拿你這孩子沒辦法。”
    少女看著麵前一直寵溺她的慈祥安和的女人，輕輕一笑，“這次帶回來的小東西應該比較有趣呢。他跟澤澤一般大。”有一絲戲謔的笑意爬上了她美麗的臉龐。
    天使與惡魔的結合在她身上得到了完美的體現。
    “姑媽，我走了，周末再來看看你們。”少女背上書包，轉身離開。
    “記得要吃早飯啊！”女人不放心地喊了句。
    少女很是瀟灑地揮了揮手，“知道了。”
    “魔王走了。”
    “呼～”
    見到少女的身影消失在孤兒院，幾個女孩扒在窗台上小聲地說著。“故事還沒講完呢。”一個女孩嘟著嘴巴說道，好像還很不舍這個魔王。
    早起的少嚴在她們後麵捕捉住了這段對話，心裏更是覺得奇怪。
    魔王？她？不會啊。
    不僅給他雪糕吃，非常善意地把他綁到了孤兒院，還給他安排了一個小隨從伺候他。
    正在他疑惑不解的時候，那個小隨從出現在他後麵。要隨時跟從，才叫隨從嘛。
    “你們又亂叫了。”
    原來在跟那群毛丫頭說話。教訓人應該擺出副凶狠的模樣嘛！哪有說話帶顫音，表情還青澀害羞無比。
    幾個女孩看到是平澤，嫉妒地目光看向他，吐了句，“那你去打小報告啊。”就再沒瞅他一眼離開了。
    少嚴看著眼前有趣的一幕笑起來，看來在哪都有爭鬥啊。他伸手搭在他的小隨從肩上，“餓了，帶我去吃早飯。”
    平澤微微顫了下。這麼多年來，很少有人對他做過這麼親昵的動作了。他有些不適應，可是覺得不應該拒絕。於是順從地被壓著，帶著這個新人走進食堂。
    早飯是雞蛋，豆漿加一個饅頭。平澤怕他吃不飽，分了半個饅頭給他。他確實食量大，雖然不高，長得還是很結實的。
    吃完早飯，鈴聲響起，孩子們都紛紛離開食堂去上課。孤兒院的孩子很多，有剛出生不久的嬰兒，大部分時間都是睡著；也有比較大的初中、高中生，一直沒被收養或者來的時候就很大了，便在外讀書，不用上學的時候在孤兒院裏幹些活掙學費；大部分是三到十歲的孩子，直接在院裏讀書，所以這裏也算是個小型的幼兒園加小學。可能投資者比較富裕，加上有不少好心人士的捐助，老師配得還挺全。還有音樂老師，一個教風琴，一個教二胡，一個教笛子，不過都是殘疾人和老人。
    少嚴發現這所孤兒院裏的殘障人士和老年人還不少，那天給他洗澡的女人有一直眼睛是灰色的，守大門的中年男人沒有左胳膊，做飯的大叔左腿安的是義肢，打掃衛生的是一個老太太……
    他好奇地觀察這所孤兒院，而現在最好奇的是院長是怎樣的人。他沒有去上課，完全沒安排他嘛。他的小隨從把他帶進了這個布置舒服的小房間裏就離開了，隻說院長等會來跟他說話。
    鈴聲響起第二遍時，一個女人走進了屋子，親切地打量著他。
    “你是韓少嚴？”
    媽媽就是這樣的吧。慈眉善目，麵帶微笑，唇吐芬芳，輕聲細語。
    他第一次像個乖乖寶寶，使勁地點了點頭。
    “讀過書嗎？”
    他飛快地搖頭。
    慘了，撒謊撒習慣了。
    他又飛快地點點頭。
    女人笑出聲來，“讀過一點吧，讀到幾年級了？”
    “五年級。”再一年，他就畢業了，不過他逃了。逃了那個所謂的家，那個討厭的學校。
    “那你就跟在常平澤的班裏先上上吧，有什麼困難就來找我。”
    他又閉了嘴，隻用點頭和搖頭來繼續談話。他們就這樣聊了一個多小時，然後那個有媽媽味道的女人，雖然他並不知道媽媽的味道是怎樣的，把他帶進了教室。平澤坐在第三排，旁邊的位置是空的，他自然被安排到了那個空位裏，又開始繼續他的學生生涯。明亮寬敞的教室，書本散發的墨香，朗朗入耳的讀書聲。生活好像回到了正軌。
    不過，好像，他不是個乖寶寶，更不是個乖學生。
    沒一會，思緒就開始到處遊走。遊走了一圈，又回到了他旁邊人的身上。他的小隨從端端正正地坐著，背挺得筆直，目光全神貫注地盯著課本，小小的喉結不停地振動著。一本正經，可愛要死。他忍不住笑起來。好像察覺到有人在看自己，或者發現了身邊的不安份，平澤把全神貫注的眼睛從課本上挪動到少嚴身上。少嚴毫不客氣地目光殺向他。他可是街上混的，對付那些小鬼目光一定要凶，凶得能讓那些小鬼看一眼就全身發抖。
    平澤倒沒有嚇得全身發抖，隻是頭低得更狠，作羞澀狀，發出青澀的聲音，“在上課，好好讀書。”說出來的話倒是一本正經。
    要是少嚴再大點，也許會懷疑剛剛自己露出不是殺人的眼神而是色眯眯的。不過他現在還小，不懂那麼多了。隻是覺得這個隨從太搞笑了，居然對他說好好讀書。
    那我就好好地讀給你聽吧。
    由於少嚴還沒有書，他們共用一本，他把書拽得更朝自己這邊，開始嘰哩呱啦地讀起來，簡直跟一隻討厭的蒼蠅一般。
    不過，他計算失誤。旁邊的人好像耐力極佳，完全忍受著他的折磨，繼續他的一本正經的朗誦。
    朗朗入耳，清脆動人。
    沒整到，少嚴也覺得無趣，便放棄了，回到自己的小差中。
    讀書，講解，布置作業，再上課，書寫，計算，提問，作業，……幾次響鈴後，上午的課終於結束，少嚴早就餓了，隻盼著午餐。
    安安份份地呆了一天，少嚴血管裏的不安份的因素又雀躍起來。就像他說的哪都有爭鬥，他開始到處挑釁打架，目的隻有一個，他要成為這裏的頭頭。他是一個喜歡用拳頭說話的人，能動拳頭就絕對不動口。口是用來吃飯的。立新孤兒院完全沒想到他們迎來的是一個小霸王。隻有十一歲，但又霸道又凶悍。
    不過，這裏的人好像並不慌張，也沒有什麼老師來教育他，院長也沒有找他談話。他們好像在等什麼。
    魔王吩咐，這類孩子，由她來調教。
    周五的晚飯，他沒吃成。他被打得渾身疼痛，扒在床上動彈不得，而魔王丟下他之前還狠狠地留下一句話，“不準給他晚飯吃”。
    當初怎麼會認為她溫柔漂亮！他的拳頭完全打不到她身上，反而是他不停地遭到拳打腳踢。每一拳每一腳都力道十足，他也不記得自己受了多少拳腳，隻覺得最後如雨點落在自己身上，達到麻木的境界。他的臉疼、肩膀疼、背疼、屁股疼、胳膊和腿都疼，好像到處都紅腫一片。
    混世魔王！超級混蛋！
    原來被大人打也就算了，現在還被一女孩收拾了，真是背到家了。以前就聽說過孤兒院黑暗，現在終於暴露出自己的真麵目。她把他撿進來是當練功沙包的。
    正在咒罵哀怨，一雙手撫在他身上，帶來清涼的感覺。他微微抬頭，發現院長坐在他的窗邊，手裏拿著膏藥在給他擦藥。
    這才是好人嘛！這麼好的人怎麼會有那麼惡劣的侄女！
    少嚴感動地幾乎熱淚盈眶。
    一個小女孩躡手躡腳地走過來，他發現了兩個白乎乎的饅頭出現在自己眼前。
    “我偷偷帶過來的，你餓了吧，快吃吧。”小女孩瞄院長一眼，院長偷笑著沒有言語。
    少嚴接過饅頭狼吞虎咽起來，冷饅頭也是挺好吃的啊。他渾身都疼，但心裏卻覺得有著暖流流動。
    “你以後別打架亂鬧了，惹怒了魔王很慘的。”
    這裏隻能有一個魔王，有了魔王，當然不能有一個霸王。
    院長笑出聲來，還是那麼的慈眉善目，“她知道你們這樣叫她，肯定把你們收拾得慘兮兮的。”
    女孩嘟囔著小嘴，“院長媽媽。”撒嬌地搖著她的胳膊。
    他們像一個母親和一對子女一樣融洽的相處著。夏日的夜裏，在慢慢轉涼，空氣透著舒爽。
    周六他樂得躺在床上肆意享受他的小隨從給他送吃鬆喝，院長媽媽也來看他幫他上藥。他也習慣在院長後麵加個媽媽，他喜歡這樣親切。
    更樂的是，那個魔王沒有出現。
    可是當他睜開眼睛時發現魔王在打量這他。他怒目回視。揮不動拳也要用眼睛毀了你。
    魔王用手撥弄撥弄他的衣服，嘴角浮笑，“效果不錯。”果然是個有趣的家夥。
    什麼效果不錯？來驗傷還是看他的恢複力？
    他還沒思考明白，發現自己出於更糟糕的狀況。她拿著繩子，開始捆綁他！
    “你幹什麼？！鬆開我！”
    “作畫。”幹脆的回答，帶著得意的笑容，像是欣賞不錯的獵物。
    他的小隨從出現了。搬著畫板挪動過來。跟在他後麵的還有幾個人，也都搬著畫板。
    魔王說就她一個人要學畫也太命苦了，她要他們跟他一起畫。有苦一起吃。
    心理變態的魔王……
    他明白過來，他今天要做的是模特。造型奇特的模特……
    那個他曾經認為溫柔甜美的聲音再次響起，“今天的題目是‘傷痕累累的被捆者’。”
    變態！大變態！
    無數同情的目光向他掃射過來。可是暴力還在繼續，他們屈從在魔王的淫威之下，乖乖作畫。他含淚忍耐，大丈夫能屈能伸，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他把他能想到的勵誌名言都翻了出來，一遍遍在腦海裏翻滾。
    午飯的時候，他終於得到了解放。小隨從又過來伺候他吃飯。少嚴又是一陣狼吞虎咽。少年正在長身體，他又一直胃口好，當然吃得多。更何況，他現在要養好身體，對付魔王。現在他沒魔王高，也沒魔王能打，不過聽說男孩子長個是後麵衝勁大。到時候等他長得又高又大的時候，準把這個魔王收拾地慘兮兮的，以出今日之氣。
    可是等他吃完小隨從就甩下他，走開了。魔王來了，自然要去伺候魔王。
    少嚴惡狠狠地想著，他根本不是自己的小隨從，他是魔王的小跟班。
    周一早上魔王離開，孤兒院又恢複了平靜。少嚴挨了一頓打，收斂了好多。更多的是，他覺得這裏的人挺好的，他第一次感覺到有種東西，好像叫愛。
    不過那個常平澤就越看越不順眼了。哼，魔王的小跟班。
    平澤卻還是跟在他的後麵，像個小隨從。從少嚴進來孤兒院，他就一直跟著。一起上課、吃飯、睡覺，幾乎是形影不離。那個人再也沒有留著淚喊媽媽，也再沒有把手搭在他肩上。
    下一周魔王沒來孤兒院。這在少嚴，心裏樂開了花。
    可幾個孩子卻耷拉著腦袋坐在台階上，望著大門。
    “魔王這周沒有來呢。”
    居然有人掛念魔王，那個變態！
    “聽說要期中考試。”
    考掛吧，考得越遭越好！
    幾個孩子每說一句，少嚴都在心裏添上一句。
    “好想聽魔王講故事。”一臉的失落。另外幾個孩子也跟著歎息。
    以前好像也聽說過魔王講故事，可是他還從來沒機會聽過。來的第一個周五他被打得扒在床上，不得動彈。第二個周五，魔王沒來。講的會是什麼故事，不是暴力就是變態的吧。少嚴又開始好奇這個魔王，可是那個小隨從在身邊，他可不想開口問。
    “喂，你幹嘛老跟著我啊！”
    平澤不答，隻是頭越埋越深，恨不得把頭壓進胸腔般。少嚴無奈隻好任由他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