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仙閣，占地很大，當然，這個從表麵上看根本就看不出。從進入轎廳那刻起，就可以發現裏麵根本別外洞天。走過轎廳，一出天井，裏麵分開東西兩個大院。裏麵走廊縱橫，洞門眾多，小徑曲徑，樹影婆颯，桂香悅人。
    而蘇易涵看到的謝沂孫現在就站在西廂三號房的窗邊。
    室內中央一個紗窗，上部是溪水落花圖，下部為裙板。中間一圓桌，三張刻著梅花扇麵的凳子。
    裏麵既沒有豔麗多姿、軟玉溫香的女子，也沒有清秀可人、柔順溫雅的少年，隻有擁有一張青年介與少年的溫文爾雅的麵孔的少年，一身尊貴的氣質，那淡淡笑彷佛是是春風佛麵，令人心頭上不覺地暖起來。跪在他身後的是一個昂揚的青年，頭低垂著。他良久沒有聽到主子的聲音，忍不住向上看了一下。
    卻在那麼一霎那，他看到那個向來掛著笑容的主子臉色慢慢凝著那笑容，而後一臉的冷漠。那雙原本溫潤的眸子在那一霎那轉過來，他有一種被冷箭刺傷的痛覺。
    頭立刻又低下去，不敢與他對視。很難想像，他的主子才僅僅十八歲。剛剛到了可以自由出宮的日子。
    接著，一道淡淡的聲音從頭上響起。
    “你起來！”
    青年站起來，不禁好奇向窗外一望。
    多少有那麼一點能夠明白他主子的心情。
    街上，一個身穿白色貂裘的少年的肩頭上坐著同樣服式的小孩，那少年臉上寵溺的笑會令洛陽城中所有的牡丹遜色三分，比那動人的芍藥還要燦爛十分，果然是一個天姿國色，傾人心弦的美人。
    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
    雖然當時的男風並不盛行，但是總是有那些專營小官的青樓。民間也有一小部分娶男妻，男妾的人，其中鬧得最凶的恐怕就是數六年前，江湖第一大派掌門人兼武林盟主的左筱執意要娶當朝文武狀元葉霖康為妻，他們的版本很多，但恐怕那些版本都沒有一個是真的。
    翼王不愧為洛陽第一美人，青年心中感歎道。然後，就聽到了他主子那不鹹不淡的聲音。
    “記得他還很小的時候，特別容易哭鼻子。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下很大的雨，我在假山後麵找到他時候，他全身都濕淋淋了，他抬頭衝著我一笑，說，終於不是自己一個了。那時見到他的笑，我心底中隻能想著，我要他一輩子都笑著，是快樂的笑，不能再讓他流淚，不讓他再露出害怕孤單還是勉強自己笑的樣子…。。”
    青年心中一突，知道平時他的主子絕對不會跟他談論這些，今天是出格了，平時那個溫和待人的主子，那個喜怒不顯示的主子，如今……
    翼王，果然是一個禍水。
    ……。。
    “你，你不能想像，我多麼多麼地想把他藏起來，讓他永遠地為我而笑，讓他永遠地屬於我，想到我都快要瘋了，都好幾次想衝到他麵前把這個想法付諸行動，可是……可是，又害怕他永遠都不會對著我笑…。。”
    謝沂孫望著越走越遠的蘇易涵，想到那次玉蘭樹下他那份落寂，想到那次他受傷哀愁的眸子似是望著他為什麼的時候，他跟他已經離得很遠，很遠…。。
    他自己拚命告訴自己，一切都是自己選擇，不得後悔，不能後悔，也要無須後悔……
    “景臣，你說，你能夠知道，那時放開他的手時我有多麼辛苦…。”
    景臣，就是那個青年，心中一突，立即跪下，知道他的主子已經從過往走出來，可自己卻聽了他心中那麼多重一份的感情時，他就知道自己不能背叛他，不然就不是死那麼簡單……
    “屬下惶恐，臣定將完全一心一意聽從主子你的命令，否則…。。”
    “景臣。”
    謝沂孫截住了他，臉上一如既往的溫文儒雅的微笑，
    “你從前是聽誰的，我不管，但從今天起，你就是我謝沂孫的臣，任何時候都得記住，我身邊的聽話的屬下很多，與我說，他們不重要，因為我知道，一個失去，兩個失去了，我還有更多更好更聽話的屬下。但我真正需要的隻是一個屬下的真心”
    景臣慢慢抬起頭，望著那個恍似畫中走出來的公子，那個笑容並不像以前那般的客氣，些許帶著一點真意，他知道那時謝沂孫最後給他的機會，要不留在他身邊，要不就下去陰間見閻羅王。
    他重重地磕了三個頭，一字一字道，“景臣以後定不負公子一片真心，定必赴湯蹈火！謝沂孫就是我的天，就是我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