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在紅屋深處 九、樓梯口的鬼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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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離到青和教書雖然隻有一個月,但在全校師生眼中,他是個非常溫和的人,經常帶著淡淡的微笑,拿什麼問題去問他都會得到很詳盡的回答,並且從不厭煩。有時候夏弛也會想,如果佑瀾本人真如雜誌封麵上所呈現的一樣,那麼駱離的性子其實跟佑瀾真的很像。
但是最近,駱離開始轉變。
雖不至冷若冰霜,但對人冷淡有禮的他卻更讓人無所適從,雖然大家都知道他是因為夏弛的關係而改變,卻沒有任何一個人敢當麵詢問這對師生到底是怎麼回事。
而夏弛倒是真搬到校外去住了。
說來也巧,對麵書店的二樓公寓正好有一室一廳的套房,這兩天也貼出了招租的廣告,租金倒也不貴,夏弛想也沒想便搬進去了,然後驚訝地發現自己與書店老板成了鄰居。
“我都不知道你就住在樓上呢!我還以為你另外有房子住。”
夏弛趴坐在書店櫃台前的長腳凳上看著櫃台後正編著圖書號的紀悻,好奇地說道。
忙碌的紀悻停下手中的活,頂了頂有些滑落的眼鏡,微笑著看了一眼夏弛,“你又逃課了?”現在可是下午三點剛過,既非雙休也非假日,會出現在他店裏必定是逃課了。
夏弛撇撇嘴沒有回答。
今天下午有曆史課,並不是他故意避開駱離而不去上課啊,實在是那個男人有夠奇怪,從他自噩夢中醒來的那天開始就真的像他自己說的那樣理也不理他。
喂!當初是誰那麼愛開玩笑的?撇開為人師表的麵具對他動手動腳不說,還勾肩搭背好像兩個人有多鐵似的,現在又是怎樣?莫名其妙生起氣來還真就不理人了,哪有這樣的?不理就不理,他休要想著自己會跟他低頭。
紀悻笑了笑,也不期望他會回答,雙手繼續敲著鍵盤,邊說道:“總不能一直避而不見的,你還是學生。”
夏弛從櫃台上的筆筒內抽過一支筆,衝著紀悻嘻嘻一笑,一邊有節奏地敲著一邊哼哼著耍唱腔似地揚嗓,“高二(4)班——夏弛同學——受噩夢驚擾——而精神恍惚——視其身體狀況酌以——充足時間予以休息!”唱罷得意仰頭,大笑出聲,“紀悻,怎麼樣?”
紀悻頭也不抬,微笑依舊,問道:“實話?”
“當然!”夏弛瞪大眼看著他,用力點頭。
紀悻將輸入電腦內的價格保存好,伸手頂了頂眼鏡,這才笑眯眯地看著他,道:“斯文一點是不堪入耳,不過我比較想說——極其難聽足引人神共憤。”
“呃!”滿心期待他會說出什麼好話的夏弛差點一口氣沒轉過來,他抱胸一手指著紀悻,指尖非常戲劇性地微微顫抖,“你你你——你欺騙大家感情!”誰人不知紅屋深處書店老板溫文爾雅,斯文有禮——就算你一掌打上他的左臉,他還會微笑著送上右臉問你需不需要戴手套——這話是誰說的?夏弛很想把那人拽來親眼看看這個披著良善外皮的笑麵虎說話是怎生的狠!
“我可從來不騙人的。”紀悻聳聳肩,轉身搬來另一批書籍繼續錄價格,隨即想到什麼似地抬頭看向正要開口說什麼的夏弛,非常認真地說,“就算要欺騙別人感情,我應該也不會選你。”
夏弛正待擠出喉際的話被硬生生阻住,嗆得他直咳嗽,“咳咳!紀悻,你說話還真會把人氣死。”他也沒要他選他好不好?他有說很稀罕這家夥嗎?說得還真是毫不客氣啊!
紀悻揚眉看了他半響,終於放下手中的活,傾身逼近他,隔著鏡片盯著他直瞧,“夏弛,你在我這磨了這麼久還沒說出重點,你知道我這店裏生意並不好,連個店員都請不起,什麼事都得自己來,所以,如果不想問的話就別打擾我工作可以嗎?”他都等半天了,沒開口趕人是他修養好,這小子還真不懂抓住時機,再不問他可真要毫不留情趕人了哦!
夏弛扁嘴,翻了個白眼,“總得跟你套套近乎,不然你不回答我怎麼辦?”
真真無言以對,紀悻坐回電腦前,繼續敲打鍵盤,“那麼,你繼續套你的近乎吧。”他可不想繼續跟隻小白瞎折騰浪費時間。
夏弛猛一個起身繞到櫃台後湊近他,睜著好奇的大眼問,“你店裏那些雜誌哪裏來的?”
忍住笑意,紀悻側目看了他一眼,“我以為我跟你說過,我店裏沒賣過什麼雜誌。”
“我才不信,你就別騙我了,我親眼看見小西抱走那一疊雜誌,你這裏若是沒有,難不成我在做夢?”
“說不定真是你在做夢啊!”紀悻頭也不抬地淡淡一笑。
握筆的手勾向紀悻下巴將那張麵對電腦的腦袋拔了過來,夏弛睜著眼盯著他鏡片後溫潤卻深邃的眼睛,自動忽略他的話繼續說出自己所見所想,“然後你這店又剛好叫紅屋深處,而且那個牌匾上的字跟那本雜誌上的字一模一樣耶!別告訴我你沒聽過紅屋深處雜誌社,這話拿去騙鬼人家都不會信你。”
優雅地伸手將臉邊的筆移開,紀悻笑容不改,“我也沒打算拿去騙鬼,隻是拿來騙騙你這個人,”挑眉看了一眼夏弛身後,他突地伸手握住夏弛還未收回的手將對方扯近身前,在他耳邊柔聲道,“我想,我必須要提醒你,有老師來逮逃課的學生了。”
“什麼?”
就在夏弛大驚失色的同時,他的另一隻手被人抓住並往後扯去,而紀悻也在同一時間放開了他,笑眯眯地垂下眼繼續敲鍵盤。
“需要充足時間休息的某精神恍惚同學,這就是你休息的方式?”
身後的人想將他拉轉身,夏弛死活不肯,緊緊抓著櫃台,愣是沒動半分。
不是不理他嗎?現在來是想怎樣?
“夏弛!”
一聲厲喝,把夏弛嚇得差點沒跳起來,心不甘情不願地轉過身看著一臉鐵青的駱離,非常勇敢地頂了一句,“幹什麼?”不過聲音一路低至無聲,然後大大的眼睛也轉開了去,心裏不免嘀咕起來:駱離的脾氣有這麼壞過嗎?還是沉默太久的火山被自己激到爆發了?
“你在這裏做什麼?”駱離冷冷掃了一眼泰然自若的紀悻,轉向東張西望就是不看他的夏弛,“不是請病假在休息嗎?我看你身體好得不得了嘛,跟我回去上課!”
夏弛大皺眉頭掙開被禁錮的手腕,狠狠瞪了他一眼,“我昨天就請了假現在在休息你沒看見嗎?”該死!抓得他手快斷了!
“在這裏活奔亂跳打擾人家叫有病?走!”鳳目閃過一陣暴戾,駱離再次扯過他的手就往外走。
“駱離!你這個混蛋!放開我!”他又不是這家夥的私有物,幹嘛將他當東西似的扯來扯去!
“等等。”
一副置身事外冷眼旁觀的紀悻突然笑眯眯地開口阻住了駱離的腳步,習慣性地頂了頂鼻梁上的眼鏡,“你叫駱離?”
駱離回身冷冷看著他,哼了一聲,“有何指教?”
“不不不,”紀悻輕笑出聲,急急擺手,“我隻是想提醒你,你抓痛他了。”指著一旁滿臉憤怒的夏弛,他似真似假地接道,“如果覺得很重要的話,可得小心點才行呢!”
駱離眯了眯眼,抓著夏弛的手改而搭往肩上牢牢按住掙紮不已的他,深深看了紀悻一眼後勾唇一笑,“紀老板,在下記住了,我想,別人的東西你應該沒興趣去插一腳是不是?”
紀悻微挑眉,揚聲大笑起來,“那是自然,隻不過對我來說,若是有人觸碰了我的底限那可是很麻煩的事啊!希望駱先生能理解才是。”
細眸一沉,駱離最後看了他一眼,拉著滿腹狐疑來回看著兩人的夏弛轉身離開紅屋深處。
夏弛很想繼續反抗某人的強勢,隻不過在看到那人鐵青的臉上帶著一抹掩不去的狠戾時就不敢再吱聲了。
不是害怕,而是擔心。
他從來沒見過這個樣子的駱離,整個人驟然間升至備戰的狀態,好像隨時都會有人偷襲他一樣戒備地豎起了所有的防護武器。看著這個樣子的駱離,夏弛直接想到了書店老板,這兩個人在書店那一場見麵到底發生了什麼?怎麼駱離整個人都開始變得冷冰冰起來?
而且毫無疑問的,駱離禁止他再住到紀悻隔壁。
“我才剛搬進去,租金都交了,不住不是很浪費?”夏弛小聲辯護,不敢大聲主要是對麵的男人正一臉嚴肅地盯著他,盯得他頭皮都發麻了,他從來不知道那個愛捉弄他的駱離嚴肅起來這麼有氣勢。
對於他的辯解和試圖要對方“收回成命”的期望,駱離僅僅扔給他一句話——
“給你一個晚上收拾東西退房。”
然後非常瀟灑地轉身留他一個人去糾結。
有沒有搞錯!那個拿著他的租金不知道跑到哪風流快活去的房東他壓根找不到,一個晚上怎麼退得了房?當然他是可以包袱卷卷就走人啦!但是一個月一千二的房租就這麼打水漂搭誰誰也舍不得吧?他還是個學生,那家夥以為他多富有?拋個一千二住兩晚上就了事?
不過不管心裏怎麼抱怨連連,夏弛還是很認命地在下課後回到租房內開始收拾東西,一邊想著還是先搬回學校宿合,因為就他目前的狀況而言,他實在拿不出錢另外去租房住了。
紅屋深處書店二樓有三個獨立的套房,夏弛租的那套在樓梯口右轉,而他對門就是紀悻的住處,還有一套側是樓梯口正對麵——也就是走廓盡頭、夾在夏弛與紀悻中間——據夏弛所知,那套房是空著的,目前並沒有人租住。
簡單收拾好一些衣物和書籍後,時間也差不多接近十一點,夏弛坐在客廳翻出買回來的宵夜正準備開動,門外卻想起來了腳步聲,這裏的二樓輔的是水泥板,那腳步聲聽起來像是皮鞋敲在水泥板上的聲音。夏弛奇怪地看了一眼放在一邊當鬧鍾使的手機,十一點差五分。
奇怪,紀悻回來了嗎?他在這住了兩天,紀悻都是十二點才上來睡覺的,難不成今天提前了?
狐疑地轉著眼珠子,夏弛起身走到門邊開門往外看去,昏暗的樓道裏隻有一盞小型白熾燈,就安在樓梯口,而此時,正好有個人走到樓梯口,看起來是要下樓去。
看著那個一身深色西服的男性背影,夏弛遲疑地喚了一句,“紀悻?是你嗎?”看著不太像耶,可是住在二樓隻有他跟紀悻而已啊!
正準備邁步踩下一階樓梯的男人聞聲止住了動作,然後非常遲緩地轉身——真的非常緩,就像動作僵硬的八旬老人,一個轉身動作居然花了一分鍾之久,而就在那男人的完全轉過身子抬起頭對上夏弛的目光時,一手抓門把一手扶門框的夏弛臉色刷地一白,猛地瞪大了驚恐的大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