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傾天下》 第二部 寒雲漠漠煙如織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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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王府。
我沒有任何請柬和拜帖,而且從著裝上看就是平頭百姓,如我料想的一樣被門口的守衛攔下來,我問守衛的人要了紙筆,在那張紙上落筆勾畫了一個大大的“顏”,給了那個看上去有些頭麵的人,叫他呈給王爺看,他看了若說不見再攆我走也不遲。
我站在王府門口等了半刻,就見到剛才進去的那人急急地跑出來,朝我神色極其恭敬地鞠躬,在前麵引路帶我進去。
我心中念著救人,顧不得看府中景物,就一路風風火火地跑過去。一雙黑漆鎦金門被“碰”地推開,打了幾個折到了書房內室,我看見他坐在一張紫檀木雕花書桌後麵,一手支額,一手中拈著的紙正是我落筆寫下的“顏”。
領路的人知趣地關門出去,又聽見極輕微的“吱嘎”聲,偌大的書房中就剩下我們兩個人,房中的赤金狻猊香爐燃著清馨安神的沉水香,一縷一縷以柔美嫋娜的姿態從密密的小孔中漫溢而出,虛空中恍若纖細的銀絲交錯斜織。
奕析將那張“顏”放下,從書桌後疾步走出,我淡然地站在原地,看他走近了,拂散重重輕煙走近了,從看見朦朧的身形到清晰的容顏呈現在我眼前。
所有在心中如滾油般激烈翻騰的情緒都被無聲無息地掩飾,奕析看著我,極力壓製的聲音中還是透出一絲的不可置信,他問道:“你真的還活著?”
“是的,顏卿她活著。”我垂眸,墨黑羽睫在白玉般的臉上投下一片黛色的影子。
“你不是在前往殉葬的途中就跳崖了嗎?”奕析的聲音有些激動,“那鷹斷峰可是有百餘丈高,下麵又是急湍逆流,你是如何毫發無損地逃出來?”
“七公子。”是往日調侃時用的稱呼,我朝他淺笑,那笑中帶了幾分自信,“隻要我願意,就一定有逃出生天的辦法。”
“你知道有多少人在找你嗎?”奕析臉上有罕見的焦慮,“你知道那具被泥沙衝得麵目全非的女屍被撈上來的時候……我真的以為你已經死了,以為顏卿已經死了。”
我依然是眼眸平靜地看他,以前他總是笑著,無任是在皇室正式宴席上假裝出來溫雅的笑,還是麵對他厭惡的人時輕蔑的笑,還是年少輕狂時不羈的笑。
麵對他的種種疑惑,我隻是雲淡風輕地打斷道:“可不可以不要問我這些。”緊接著又焦急說道:“今天我來是想求你去救一個人。我的侍女玉笙,她被官兵擄到軍營裏了,你可不可以幫我救她,真的要盡快,否則後果不堪設想。”我想到玉笙此時可能的處境,就憂心如焚,真的一刻也待不住。
“你找我,原來是為了救人。”奕析微微揚起下頜,澹澹笑意隱在斜飛入鬢的劍眉間,他像是在仔細思忖後說道:“那麼我們事先說好,我救了玉笙姑娘之後,你要我問什麼就原原本本地答什麼?”
聞言後,我忍不住也要急得像黃大嬸那個村婦一樣捶胸頓足,名門淑媛再好的修養也忍耐不了這個七王爺,都什麼時候還跟我講條件,不知道我這裏已是火燒眉毛了,簡直惡習不改。
我倒也是不願低頭,清雅又帶些嘲弄地朝他道:“既然王爺不願幫忙……唉,我隻要去求桁止表哥了,表哥從小就十分疼我,我若有什麼事,隻要開口求他,表哥一定義不容辭。”我斜著橫了高奕析一眼,笑中的嘲弄之意又加重了三分,拋出一句:“表哥可是比王爺好說話。”說完扭頭就走。
奕析的臉色漸漸有點難看,他一個箭步衝上前抓住我的手臂,擋下了正向房門走的我,有些動氣地問道:“你還想讓多少人知道顏卿未死?”
“還有一句話沒說。”我毫不留情地甩下他放在我臂上的手,說道:“請王爺看在多年相識的份上,不要將我還活著的事告訴別人。王爺如能做到,顏卿感激不盡。”
我說完快步向房門跑去,奕析的身手比我快多了,我還未反應過來,他伸開雙臂,整個人貼在黑漆鎦金門上不讓我出去。
我有些惱火他不願幫忙,現在又浪費我救人的時間。
良久沉默後,他說:“好,我們馬上去軍營。”
從寧州城的王府到駐紮在通州、盛庸、錦溪一帶的大胤軍營,還是有一段距離。我們駕著王府中最快的青驄馬,幾乎一刻不歇地策馬狂奔向軍營。
我一邊禦馬,一邊心中默默祈禱,玉笙你一定要堅持住,我就快來了。
胤朝為這次戰事派出一主四副,總共五位將軍。其中副將南霽雪和盛酼坐鎮錦溪,副將古均和張轍崇坐鎮通州,主將林桁止坐鎮盛庸。
奕析帶著我直奔通州,在那裏坐鎮的是副將古均和張轍崇,我心中訝異為什麼不去大將軍桁止坐鎮的盛庸總營,奕析將手放在額前,眯眼看著烽火瞭望台上吹脹得如同船帆一樣的旗幟,上麵鐵畫銀鉤地書寫著一個“胤”字,他有些嘲諷地說道:“這位古將軍呀,喜歡蓄養軍妓的也隻有他了,何必再去桁止那裏繞上一圈,急著救人不如直奔主題好了。”
奕析手執王府的印信,守衛之人見他容貌出眾,氣度非凡,有皇室貴胄之相,忙齊齊惶恐地單膝點地行禮,讓我們進入軍營。
進入主賬時,副將古均和張轍崇一身褐色戎裝出來相迎,神色恭敬向奕析抱拳行禮,奕析則是淡雅地笑著陪他們說了幾句場麵話,我裝扮成青衣侍從跟在他身邊。
古均生得相貌魁梧,臉上胡匝叢生,而且言語粗狂,眉宇間有陰戾之氣,我一看就覺得不喜歡。他見到奕析火急火燎地趕來,隱隱覺察到不是什麼好事,幹笑兩聲問道:“不知王爺為何而來?”
奕析看了我一眼,慢條斯理地回答:“今天清晨王府上丟了一名侍女,據說被將軍這裏的人請到軍營做客了。現在都快有半日的功夫了,請問本王可以帶她回去了嗎?”
“王爺您這話說的。”古均又是兩聲幹笑,為自己推脫道:“末將真的不知,許是手下的那幫人在胡來。末將一定為王爺辦妥了這事,馬上將這名侍女送過來。”說著就吩咐了一個士卒下去,將今天早上進軍營的所有女子帶來。
奕析輕輕“嗯”一聲,古均見他並無怒色,繼續試探著說道:“王爺真體恤下人,居然還親自來。”
一旁站著的張轍崇,卻是用力地向古均使了個眼色,那話說得極輕,但我還是聽見了,“不見得會是普通的侍女,古將軍,最好那女人連根頭發都不要少否則……你跟七王爺的仇結大了!”古均聽了臉色一下子難看了下去。
雖找玉笙的人已經去了,我在主賬中等得心焦,奕析一把拉著我向外麵走,朝兩位將軍說道:“本王自己去找。”
古均霎時驚駭得不行,忙上前來攔,“王爺您再等等。”迫於奕析親王的身份,由不得不怏怏地讓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