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傾天下》 第一部  山雨欲來風滿樓2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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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與奕槿同在主帳中時,對於一些朝中或者前線傳來的奏折,奕槿並不刻意地隱瞞我,有時看完之後,也會隨意地遞給我看,更甚至有些奏折還讓我念給他聽。我知道奕槿這樣做,是盡量地不想將他的事情隱瞞我,回避我。
    他想我們對彼此了解更多,對於彼此的處境和掣肘更為理解,我們之間也能更加親密。每每想到這裏,我就覺得愧對他,我有太多的秘密未向他坦白。就連這次我為什麼在抵達漠北之後,會無端失蹤。我也隻是以遇到沙盜敷衍塞責過去,並未告訴他我被索諾擄走的事實。有時我想向他坦誠這些事情,總覺得太多的秘密積壓在一起令我無從說起,每次隻是一延再延。其實我心中懷有小小的憂慮,怕他不能接受這樣的我,對我所有的事情都一笑了之。
    這幾日,軍營中收到了朝廷中傳來的星火即令,上麵說豐熙帝經上次的狐妖魘咒後,病情一度惡化。在星火即令中雖為明言,但從字裏行間可以揣摩出豐熙帝的這次發病是即將油盡燈枯的前兆。所以為了防止一旦山陵崩,朝中無人的混亂局麵出現,才會發出代表危急的星火即令將太子召回。
    我將這些念給奕槿聽的時候,憂心忡忡地查看他的臉色,現在儲君回朝已成定局。其間據安插在北奴的眼線來報,督戰的北奴王子也將今日返回鄢都。
    我想起那夜聽到的索諾與侍從的談話,不由唇角勾起一抹清雅的笑意,病危,都是父皇病危了。回去各自的都城繼承皇位,老的一代君主逝去,新君登上帝位,這天下又將出現怎樣波雲詭譎的局勢。
    奕槿返回帝都時行進疾速,一路上他卻是神色凝重,偶爾對我會有溫和的笑顏,其餘時間都是眉峰聳蹙,薄唇微抿,一副不快樂的樣子。
    等到我們抵達帝都城外的蓂山時,奕槿突然宣布停下來,帶領隨性的人暫時住進了蓂山行宮。對於此舉,隨行之人皆是愕然。一路上火急火燎地趕回來,快到帝都時居然又不急著進宮,反而悠閑地住進了行宮。
    我雖然琢磨不透奕槿此舉的含意,但是我卻可以對於奕槿不想告訴我的事保持緘默。遵從奕槿的安排暫時住進了蓂山行宮。
    因為薛氏已察覺我與鳳翔樓的關係,而且對我與韶王之間也多加懷疑。所以我雖然人已在帝都,卻遲遲沒有再次與五樓接通聯係,與韶王也不敢再如以前那樣頻繁見麵。
    所以我現在一切消息都閉塞得很,也不知道錦溪案的後續事態究竟發展如何?紫嫣那裏的情況又是怎樣?不過朝中大的風波未起,而且顏林兩家也是安然無恙,這令我在焦灼不安中有了些微的欣慰。
    盡管身處在遠離宮廷的蓂山行宮,還是有隻言片語傳到我這裏來,自從顏尚宮“失蹤”之後,林氏女紫嫣在皇後的安排下接替了尚宮的位置。
    皇上現已因狐妖魘咒而病危,薛貴妃說出當時是皇後堅持要從甘露台帶走狐妖,才會導致狐妖逃逸,不能一舉清除,而遺患無窮,暗中將矛頭指向皇後,將皇後退到輿論的風口浪尖。
    這些事情傳到我這裏時,都是經過了無數宮人的口,是否可靠都無從說起,是被刻意隱瞞回避了事實,還是被添油加醋地誇大了。
    一日,我坐在行宮中池塘邊,悠閑地看著水中的錦鯉,將手中的魚食拋給它們。此時在北地已是寒冷徹骨的飄雪天氣,可是在帝都中還是剛剛涼爽的入秋,夏日的炎熱已消褪盡。朗朗秋日裏空氣潔淨、清涼、芬芳,也是一段難有的靜好時光。
    我此時身著一襲鵝黃色裙衫,衣襟、袖口處都用絲線挑繡了密密簇簇的淡黃連理杏花,精致的刺繡間垂下細細的流蘇,花絡紋理間綴滿了米粒大小的水晶,在日光的映射下,整個人仿佛都坐在一層淡淡如煙的清暉中。
    此時池中的素白秋芙蓉開得正好,肌理潤澤的花瓣映襯著墨綠色的團團荷葉,娉婷嫋娜,風姿嫣然。再看到池塘對岸一叢叢宮人精心侍弄的菊花,也是適時地開著,一大朵一大朵的潔白、深紫、緋紅、瓣瓣絲管狀的花瓣攢心,飽滿的花型宛若繡球,薄薄的日光傾瀉其上,那細長的花瓣仿佛在淺金色的光華中顫顫地跳躍。
    盡管我沒有與五樓取得聯係,但我也並不是對於外麵的情勢就一無所知,最起碼會知道那層蒙在事物上的表象,不知為什麼我總是感到莫名的不安。
    山雨欲來風滿樓,我歎道。
    將手中的最後一把魚食拋了出去,引得水中的錦鯉紛紛爭奪,立侍於一旁的纖柔問道:“小姐,要再拿一些魚食過來嗎?”
    我擺擺手,“魚食就不要了,你下去吧,我再在這裏坐一會。”
    此時,我感到身後有人步履輕緩地走近,我不回頭就知道他是誰,我驀地起身直撲到他懷中。奕槿原先是想嚇唬我吧,倒是被我的舉動嚇了一跳,我伏在他懷中“咯咯”直笑,“我在水中看見殿下的倒影了。”
    “真是越來越調皮了。”奕槿笑道,握著我手與我在池塘旁坐下,“最近在做什麼?”
    我乖巧地將頭靠在他的肩胛處,撅嘴埋怨道:“很是無聊啊,每天就是喂魚,看看開了的秋芙蓉。”我看著水中央搖曳生姿的秋芙蓉,一時頑皮之意大起,“殿下既然來了,就為我采一朵過來吧。”
    奕槿有些無奈,“遠觀就可以了,何必一定要拿在手上褻玩。”
    我執拗道:“我可不是那種酸酸的文人,偶爾做些有傷風雅的事情也無妨。”
    奕槿終究拗不過我,施展輕功,在水麵如蜻蜓點水般一點,掠過水麵時飛快地俯身采下一朵芙蓉,轉瞬間就回到我身邊,將那支猶自含露的芙蓉遞給我,我欣喜地接過,不禁清吟道:“輕妝照水清裳立,娉婷縹緲美人幽。”
    “娉婷縹緲美人幽。”奕槿問我道,“你怎麼不問本宮這幾日在做什麼?為什麼來見你的如此少?”
    我的指尖輕觸花瓣中央嫩黃的蓮子,其實盡管奕槿不說,我心中也已揣摩了個大概,應該就是在處理甘露台狐妖的事情。
    我轉過身伸手摟住奕槿的脖子,像小猴一般掛在上麵,神情可愛,“我不想猜,你也不要告訴我,到時候再給我驚喜好了。”
    “你怎麼確定一定是驚喜。”奕槿饒有興趣地問道。
    此時,已有一名侍從見我們如此,有意站得遠了些行禮,像是有事要稟報的樣子,奕槿在我的額間落下輕羽般的一吻,便向他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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