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傾天下》 第一部 一點冰心霜華凝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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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時已至豐熙十七年八月廿一日,接下來的事情發展如奕析所說,沉沒一年之久的錦溪案又重新在朝堂上翻出來,引起軒然大波,刑部尚書李勣、禮部尚書汲殊勾連錦溪總兵歐陽,挾私暗害與自身政治立場不同的林瀚玄神威將軍,在豐熙十五年到豐熙十六年間,有謀劃地鋪陳了林瀚玄將軍的一次次戰敗,然後又一舉發難暗合北奴製造了劫糧事件。
一時間對於林瀚玄將軍猝死的懷疑,也如春草萌發般再次被提了出來,有言論說林瀚玄將軍是被人在途中毒死,不過時隔一年,而今屍首無覓,這種懷疑很快就熄滅了下去,不過令人肯定的是林瀚玄將軍的死定暗藏了蹊蹺。
與案件相關的人都已經投入天牢聽候發落,關鍵人物李佑更被秘密看押了起來。唯有中書令楊宥免於一難,原本他能以顏氏女婿的身份參與此事,不過楊宥謹慎得很,事發後深居簡出,將關係撇得幹淨,回避薛氏的人,也不敢來見顏氏的人。看來他畢竟還是心虛的,一來怕讓薛氏看出什麼來,而來也怕我突然改變主意,連他一起收拾了。
我身體染恙,為不影響其他的宮人而在宮外居住。桁止因要前往京畿十裏外承擔接收清點糧草的工作,順理成章地離開帝都,令人不得不佩服韶王行事的利落。而且一出宮,我們與鳳翔間消息的傳遞就變得便捷暢通,再加上由韶王和太子方麵傳來的消息,使我們隨時對現在朝中形勢的走向有更切確的了解。
我此時身在鳳翔樓中的一處偏僻幽靜的後院,原本韶王特意囑咐我們在這段時間要盡量減少與鳳翔樓的聯係,以免招致不必藥的事端。可是當我收到牡丹姨的一封密信時,卻是再也按捺不住了,信中寥寥幾字,不過簡短中涵蓋了一條十分重要的消息:元君已經來了。
鳳翔樓背後真正的主人元君,這位擁有著無數產業,資金雄厚的女子,究竟是怎樣高深莫測的人物。腦海中忽然沒來由地跳出這樣一句話“舉世無雙的奇女子”,我搖搖頭一時又憶不起到底在哪裏聽過。
我在鳳翔樓的隱秘後院中看見了她,她比我想象中的要年輕許多,錦繡般的雙十年華。她身著一襲素衣,看不出是何種質地,隻覺得恍如流雲般輕盈潔白,臂上挽著一泓素色墜珠披帛。容顏清麗絕塵,唇角帶著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意,流瀑般的長發恣意地垂落下來,很像是一個不羈無拘的女子,眉心處有仿佛胭脂染成的盛開的花狀額飾,為素顏增添了幾分嫵媚。
同時她也在看著我,眼神中閃過一瞬的訝然,然後她走過來,明明是行走在地上,可是卻給人一種她如駕雲禦風而來的感覺,悠然已飄到身邊。
她的眼神是在看我,可是卻更像透過我在看另一個人,我道:“是不是覺得我與一個人很像?”
“很像。”元君輕柔地曼聲道,“不過生得好像更美了些。”
“哦。”我淡淡地應了一聲。
元君優雅在庭院中的石凳上,說道:“能讓我再看看那麵聖女令嗎?”
我將玉牌交給她,元君接了過去,指尖輕拂過玉牌上鳳凰精致細密的紋理,眼神中透出複雜,呢喃道:“多少年了,反反複複地在心中想過多少遍,這玉牌的模樣早已銘刻腦中,也終於等到夫人的後人拿著它來找我了。”
我知道她話中指的夫人就是媽媽慕容浣昭,問道:“那麼為什麼要無條件地幫助持有玉牌的人?”
“因為夫人。”元君說道。
我屏息問道:“那你跟家母究竟有怎樣的聯係?”
“唉。”元君輕輕歎了一聲,歎息猶在耳畔。她已從石凳上淩空飛起停落在院中一棵梧桐的樹杈上,全身的流紗披帛在枝椏間垂落下來,宛如一片素白的浮雲棲息在了樹間。我驚訝於她的輕功之高妙,不過也感到一絲舒心,原來她無意隱瞞她的武功。
“我隻能告訴你,夫人對我有恩。”她折下一片嫩綠的葉子道,鼻息吹拂就翩躚飄落。
“是怎樣的恩情呢?”我問。
“再造之恩。”提到媽媽時,元君總是一臉的敬意,她又從樹上飄下靠近我身邊,眼神真摯純澈,“如果沒有她,我和妹妹都不會活著了。”
“就是活著,也是庸庸碌碌地活著,一世無為直到終老。”
我想到元君風華無限的現在,與庸碌是完全沒有一絲關係,“那麼她又究竟是誰?憑著什麼對你有這樣的恩情?”
“夫人唯有一個女兒,自然會竭盡思慮地為你指出最順暢的一條路,她不告訴你。”元君停頓一下,“……說明知道得越少越好。”
我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曾經與牡丹姨談話時,我總是有意無意地從她口中試探媽媽的舊事,現在麵對比牡丹姨高明不知多少倍的元君,她滴水不漏的回答令我根本找不到一絲空隙。
我背對著她,良久才拋出一句話道:“她還活著吧。”話剛出口我就感到心頭驀地一跳,那日若菡近乎陷入迷亂般的坦白,和我在夢境中看見的純白的光影,我一直想問卻問不出口,太害怕從元君口中說出我不想聽到的答案。
元君看著我,眼神閃過一絲不可思議,旋即又恢複一貫的淡定,幽幽地道:“不是,夫人已經去了。”
“哦,原來這樣。”我製止住自己的失神。
元君將玉牌再次放回我手中,悠然地要轉身離去。
我平靜下來道:“錦溪城的事情是你在暗中協助吧?”
“你怎麼覺得是我。”元君笑意中帶出一抹玩世不恭。
“韶王說他在調查時,總覺得好像有人為他鋪好路一般的順手,當時就問過我是不是鳳翔方麵的勢力。”我道,“那時我說是,可是一段日子觀察下來,我發現鳳翔的勢力隻是分布在帝都,最遠隻到環繞在帝都外的四座城,不可能深入到錦溪一帶。”
“我想了想,除了神通廣大的元君姑娘,應該不會再有其他人了。”
元君爽朗地笑出聲來,這時自從養在閨閣中的女子所不會有的散漫不羈,“對呀,是我。我還想悄悄地做回好事,還是被你發現了。”
她饒有興趣地端詳著我,“看來夫人把你調教得很聰明,容顏見識果然不同於那些塵間的庸脂俗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