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的眼睛眯了起來，終於談到正題上來了。他放開一直摟著塞門的手，平靜地問：“什麼代價？”
    “放棄你名下的所有財產。”沃爾森的語調也很平靜，“這個代價，不算過分吧。我不放心把金氏交到你手上，要知道，如果你執意要和他在一起，你所屬的那一半金氏財產就沒有繼承人了。這麼多年來，我一直替你父親打理生意，我的心血，不想白白浪費，也不想百年之後，到了天堂沒有辦法跟你父親交待。”
    “如果我不同意呢？”金的語調還是很平靜，連一絲麵部的顫動都沒有。
    “那你就必須離開鄧先生，不然……哼！”沃爾森沒有說下去。
    “不然，就會阻撓我們一輩子，不論采取什麼手段，是不是？”
    “你明白就好。”沃爾森的眼睛裏閃著毒蛇一樣的光，他伸手把早就放在桌上的一厚撂文件掉了個個兒，正對著金。
    “這是你名下的所有財產明細，你肯離開鄧先生當然最好，還可以留在金氏繼續做你的二少爺，若是不肯，就請仔細過目吧。”沃爾森完全一副談判的架勢，好像站在他對麵的人，根本不是與自己有血緣關係的親侄子，而隻是一個他急於打垮的商場對手。
    金不動聲色地將文件拿過來，掃了一眼上麵的標題，這是一份放棄財產聲明。用手指很快地翻動著，金嘴角扯動出了一個冷淡的笑：“還真是全啊，叔叔，連我私人名下的公司、房產你都列在上麵了，哎喲，連我的車都在裏麵了，你可真是細心，整理得這麼詳細，一定花了很多工夫吧，叔叔，你是不是早就準備好了？”
    既然已經撕破了臉皮，沃爾森也就不再強裝長輩的尊嚴：“你是我哥哥的兒子，我當然要對你的大小事宜都倍加關注。”
    金很快地翻閱完了文件，又扔回了桌子上，雙手環抱在胸前，看著沃爾森：“也就是說，如果我簽了字，你就不會再來騷擾我和塞門了？”
    沃爾森攤開手，做了一個“那是當然”的手勢。
    “好吧，”金眉目舒展，燦爛地笑了一下，“這個交易還算公道，我同意了。”他一麵說，一麵伸手掏出了鋼筆。
    一直在旁邊發呆的塞門此時終於醒悟了過來，知道如果金一旦在上麵簽了字，那將意味著什麼。那意味著從此以後，他將孑然一身，失去金錢、名譽、地位，也失去多年來的苦心經營，這麼多年來，他所做的努力，將完全化為烏有。
    絕對不能讓他簽這個字，塞門想著，一個箭步衝了上來，抓住金執筆的手。
    “別簽，金，不能簽！”塞門慌張地說。
    “為什麼不能簽？”金看著塞門溫柔地笑，“簽了它，我就自由了，再也不會有任何人和任何事來牽扯我的精力，我以後就可以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天天跟你在一起，這樣不好嗎？”
    “但是，但是不能這麼衝動，一旦簽了字，你就一無所有了，什麼都沒有了，你全部的努力都將化為泡影，那麼多年的努力就都白費了，金，你別犯傻！”塞門死死抓住金的手，擔心和焦慮溢於言表。
    “我不在乎，塞門，我統統都不在乎。”金笑得還是很溫柔。
    “可是我在乎，我不能讓你為了我變得一無所有！”塞門激動地大喊，蒼白的臉頰湧起紅潮，好像怕金奪走他的話語權似的，又急急往下說，“再說，你的爸爸媽媽在天之靈也不會同意你這麼做的。”
    金收起了笑容，表情卻很恬靜：“我的爸爸媽媽隻會做讓我覺得幸福的事，所以他們不會反對我的決定。”
    塞門呆呆地看著他，顫動著因為激動而顯得紅潤的嘴唇，好半天才說出來：“為了我，值得嗎？”
    金半轉過身，靜靜地凝視著塞門，赤金色的睫毛在陽光的照耀下，劃動出了一個光芒四射的弧度，他輕輕啟動嘴角，勾起一個足以媲美太陽神阿波羅的微笑，聲音優美柔和得如同理查德·克萊德曼的鋼琴曲。
    “就是為了你，所以才值得。”
    塞門無力地鬆開了手，他沒有辦法再阻止下去，甜蜜、苦澀、酸楚，種種滋味攪在一起，讓他百感交集，這一瞬間，他隻想拜倒在這個高大美麗的愛人腳下，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確定，他愛上了一個世界上最值得他愛的人。這個人，為了愛自己，可以輕易拋棄世界上一切值得其他人羨慕、嫉妒，甚至不惜用生命去奪取的東西。
    金轉回身，拿起筆，毫不猶豫地在文件上簽上了自己的名字，把文件連同一個輕蔑的笑，一起拋回給了他稱之為“叔叔”的人。
    沃爾森接文件，不知為什麼，心裏竟然浮起了小小的愧疚，身子瑟縮了一下，仿佛忍受不了金渾身散發出來的傲人光芒。
    金側過身，捧起塞門的臉，在那半張著的櫻唇上吻了一下，捏了捏他挺秀的鼻梁，柔聲說：“乖，先出去一下，我和沃爾森叔叔還有些話要講，你到外麵去等我。”
    塞門眨了眨自己酸澀的眼睛，一句話也沒說，出了房門。
    看到房門被輕輕帶上，金轉過了身，滿眼的柔情刹時間被冷漠所取代，竟然讓人感覺出了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