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奴隸市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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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她坐在了馬車上,安兒仍是回神不過來的樣子,她暗笑在心。從馬車外打量著外麵。財務官騎著馬趾高氣揚地掃視著街上的平民們,就算迎麵有貴族的馬車過來,他也不會避讓,就那麼一臉高傲地俯視著人家的馬車,一副狗仗人勢的模樣。相反,那些貴族們都是退至一旁,待馬車過了才敢繼續走。雖然自己經過時,大家都不敢說話,但相信過後一定會議論紛紛的。吉兒往狐裘中縮了縮,好冷。這兒的天氣真冷。
不過,她環視著整個街道內頭也不敢抬的民眾。這個城市很繁華。每個角落都塞滿了人。人們的打扮很好笑,各種各樣的服飾都有,有身著長袍的,有穿著短衫馬褲的,有穿著帶花邊的正式禮服的。看起來比較像以前那個世界的歐洲。不過,女人們的衣服款式還真是多啊。光裙子居然多達五十多種!這個發現讓吉兒再次咋舌,女人們愛美的心思可是在哪都一樣啊。但是呢,在所見過的人中,最漂亮的當然是在馬上發呆的吉兒。
“果然最好看的還是我家安兒。”她得意地低語。
雖然大家都不敢抬頭看自己,但她仍感受到不少視線在暗中跟著自己。
這也是沒辦法的,既然安兒說過我這容貌是在這國家從未有過的,而且我又是傑拉家的繼承者,就當滿足人們的好奇心吧。
也不知七彎八拐地走了多久,終於在一扇巨大的石門前停了下來。
“大人,失禮了。”侍衛長恭敬地抱她下車。
“大人,這有些髒,您小心點走。”安兒現在總算恢複了正常神情,過來扶著她。
“大人,這裏麵的氣味有些難聞,要委屈您忍受了。”財務官也湊上來討好地說。
她笑著,不做聲。
走進大門,雖然有了心裏準備,她還是大吃了一驚。
各種膚色的人半裸,甚至是全裸地坐著躺著,手上捆綁著繩索,在寒風中發著抖。空氣中彌漫著一種讓人惡心的臭味。渾身都是汙垢的奴隸們每人的雙眼都充滿一種叫絕望的神色。有些奴隸甚至滿身的創傷,傷口化著膿。在這麼冷的天,蒼蠅居然在這個地方意外的昌盛。它們吮吸著傷口上的膿汁,四處飛舞尋找食物。
她的腳步不禁一頓。令人窒息的氣味和心口那種震驚和難受,讓她幾乎一步都走不動。
“大人,您的臉色很難看。”安兒擔心地說:“要不然,您在馬車上等,我們進去選就好了。”
她回神來,笑:“不用,一起進去吧。”鼓起勇氣往前邁出一步。在心裏自我催眠,沒事沒事,大家都在我身邊,不怕,不怕。
事實上,她真的很害怕。雖然知道這些奴隸傷害不到自己,但是光那種麻木絕望的眼神就讓她一動也不敢動了。雖然很同情,但懼怕的心理硬是占了上風。
因為這些奴隸們仿佛已不是人類了,就像是等待出售的牲口似的。從眼神看不到人類應有的神采,隻有牲畜們才有的那種奇怪感受。
安兒已經去前麵跟財務官找奴隸商人討價還價了。身邊隻留下十來個侍衛將她圍的嚴嚴實實。
看著安兒那小小細細的身影,她有些不放心。點著身旁的護衛說:“你們五個,去安兒那,這隻留五個人就夠了。”
“大人……”
“去吧。”她抬眼看看侍衛長。他看我是個小孩,所以不把我的話當回事嗎?
“是。”
“順便告訴安兒,我在大門口等她。”她加了一句。
“是。”
猶豫了一下,還是舉步往前走去。
也許,地獄也不過如此吧?
迎接自己的目光,隻有絕望,沒有一雙眼睛像人類。這些人,都已經習慣這樣的生活。也許,他們活著,就是出自本能的想活著。
走了一圈,她實在受不了那麼壓抑的心情,快步往後門走去。
在經過某個攤位時,突然感到有雙亮亮的眼睛看著自己。
停了腳步。朝那攤位看去。
穿著黑袍的奴隸商人立刻迎了上來:“傑拉大人,您可是有看如意的奴隸?”
她沒接腔,眼睛往奴隸堆裏掃去。奴隸們起了些小小的騷動,每個人都露出渴望的神色看著她,希望她能買下自己。
“安靜,安靜!”奴隸商人高呼著,揚起手上的鞭子朝他們劈頭蓋臉地抽下去。
因為他們沒穿衣服,所以皮鞭抽下去,立刻讓他們的舊傷再次裂開。頓時慘叫聲一片。
她閉著眼,再不敢看一眼。耳中卻一直傳來奴隸們的慘叫。心口一陣翻滾,好想吐。
硬生生忍住要嘔吐的衝動,她皺眉大喝:“住手!”
侍衛們以為奴隸商人有什麼得罪了她,於是四人立刻拔劍上前將奴隸商人圍住,其中二人將劍抵在奴隸商人的喉頭上。
“大人,您沒事吧?”侍衛長將她護在身後。
周圍的奴隸和商人們全被這情形給嚇呆了。一個個呆若木雞地站在那,動也不敢動。
而那個手拿鞭子抽自家奴隸的商人更是嚇得鞭子都掉了,麵如死灰地站在那。
心中強烈的嘔吐感也因為這變故稍微緩和了些。搖頭:“沒事。”慢慢走到商人麵前:“你……”聞到一股極濃的騷味。他居然嚇得小便失禁了。
惡心的感覺再次湧了上來。她實在沒勇氣再跟那商人說一句話,退了回來轉臉對侍衛長說:“問他,他這最小的奴隸是誰。”
侍衛長大喝著命令:“把你這最小的奴隸叫出來。”
“是,是,是。”商人哆哆嗦嗦地:“二十七號,出來。”
一個小小的,瘦可見骨的身影從奴隸堆裏冒了出來,,因為他太小,所以他一下子出現在麵前時,真的可以稱之為冒了出來。
她強打起精神掃了那孩子一眼,頭發和膚色因為太髒看不出原來顏色,細的像一折就會斷的胳膊,腳上布滿了傷痕,胸前的肋骨可以一根根數出來,腰下隻係了塊看不出顏色的破布,每個特征都證明這孩子受到的待遇簡直到了慘絕人寰的程度。
但是,這孩子的眼睛,仍是清澈的,幹淨的。
“就是他了。”她慶幸自己蒙對了。果然隻有小孩子,才會有那麼亮的眼神。
匆匆往外跑去。
她真的一刻也待不下去了,因為她馬上要吐出來了。
在之前的二十六年,她從沒見過這麼恐怖的場景,這裏,真的是人間嗎?
才奔出窄窄的後門,她立刻是無法控製地嘔吐了出來。早晨吃的東西全部吐的幹幹淨淨。裏麵的羹和未消化的肉塊,水果,蔬菜混在一起,讓她想起了那些奴隸們身上沾的那些糊狀汙穢,又是一陣幹嘔。
終於吐完,抬起頭來。身邊一個人也沒有,看樣子是自己剛才跑太快了,把侍衛門甩開了。不,確切地說,還是有個人在旁邊。
那個亮亮眼睛的小孩站在自己旁邊。看著自己,再又看看地上的嘔吐物,然後吞口水。
她看著小孩的神情,心裏有些難過。微笑:“隻有你跟來了呢。”
他手腕剛才繩索捆綁的地方,腫起很高一塊。而他仿佛不覺得疼痛,隻是一味盯著地上的嘔吐物吞口水。身體在寒風中微微顫抖著。
光著腳,小腿上纏滿了可怕的傷痕。
想了想,脫下裘皮大衣。給小孩穿上。自己身上還有一件,應該不會感冒吧?
小孩有些驚訝地抬頭看她的臉,然後笑。這才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你叫我姐姐好了。”她拿出手帕,拉過他的手,擦幹淨,分了隻手套給他,再拉著那隻沒帶手套的小手往前門走去。
小孩抬頭看著她,也不看路,就這麼跌跌撞撞地跟她走。
剛才跑動中出了些汗,現在汗冷了下來,被風吹的可真冷呀。她嘀咕著,拉著小孩瘦巴巴的手往前艱難走著。
好不容易到了前門附近,遠遠的,就見一個紅紅的身影往自己這飛奔而來,後麵還跟著數個人影。
“大人,吉兒大人!”安兒一邊跑著,一邊叫著她,聲音中滿是擔憂。
“怎麼了?”待安兒跑到跟前,她笑著。
“我嚇死了,侍衛們都說沒見著您。”她的眼眶都還是紅的。說著,又哽咽了起來。
“好啦好啦,別哭啦。”她苦笑著。我有那麼沒用嗎?
實際上,她已忘記,現在的她不過是個六歲的小女孩。
“大,大人,對不起,屬下失職,居然跟丟了您。”侍衛長也跑來了,上氣不接下氣地說。
“沒事了。”反正是我自己跑掉了。“我們回去吧。”
“大人,您,您怎麼?”安兒的聲音中充滿了不可置信。
“我怎麼?”
“您怎麼把衣服給奴隸穿!您會著涼的!”她尖叫著,立刻要脫去身上的鬥篷皮裘給她。
侍衛們更是吃驚地看著穿著吉兒衣服的小奴隸。
“行啦。”製止安兒的舉動,“有沒帶食物?”
“恩。”安兒手忙腳亂地從馬上卸下一堆肉幹,“大人,您多吃點就不會冷了。”
“謝謝安兒。”她笑著撿了塊略小的肉幹遞給在身邊一直緊緊抓住她手的小孩:“先吃著,回去再給你準備東西吃。”再轉頭朝他們笑道:“我們回去吧。”
由於那個小奴隸一直不肯撒手,在侍衛長強烈的嫌惡眼神下,還是由侍衛們一起拎上了馬車。
躺在馬車裏。頭很暈,這是感冒的前兆。
我現在才六歲呀,逞什麼能,果然感冒了吧。
她埋怨著自己,昏昏沉沉地在馬車上顛簸著。那個站著的小孩好臭,回去一定要給他洗澡!她在心裏念叨著。終於昏迷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