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喘息聲在這漆黑的小巷子顯得格外的沉重清晰。
    路過的男人聽到這喘息聲先是嚇了一跳，壯壯膽子，才往聲音的來源處望去。
    角落中，蜷縮著一個白色的身影。依稀看得出是個人。
    “是，是做什麼的？”
    回答他的是一聲男女莫辨的低啞呻吟，雖然極輕，但對於混跡花叢不短時間的男人來說，一下子就聽出了聲音中的微醺。
    原來是個喝多了的。
    暗笑自己膽小，他走過去，“要不要幫忙載你一……”話沒說完，便終結在口中。
    這是一個男人，雖然由於光線微弱不能將他看得很仔細，但那其中的風姿，硬是讓身為同性的男人呆呆看傻。
    仿佛意識到他的靠近，那人睜開一雙極其媚惑的眸子瞟了一眼來人，試圖努力坐起來，掙紮了一下，又軟了回去。
    那雙明亮的眸子仿佛能勾人魂魄般，男人不知不覺地走了過去，癡癡看著那人發呆。
    伸手，示意男人扶自己起來。
    心髒劇烈地鼓動著，男人幾乎是衝過去，摟住了那人纖細柔韌的身體。
    如果天下的男人都長成這樣，我覺得做同性戀也很不錯。
    這是男人當時的想法。
    看得出那人已經醉得無法動彈，即使自己撲過去，他也沒有掙紮。
    手猴急地在那人身上亂摸，嘴巴也往他臉上蹭。那人也沒有什麼大的反應，似乎都還有些許迎合的姿勢。
    皮膚真好，比自己以前的那些女人不知好多少倍，真好。
    正急著要繼續下一步時，那人突然不知哪來的大力氣，一掌把男人推開：“滾。”聲音冷靜又厭惡。
    箭在弦上，怎麼可以說滾就滾，男人無暇顧及他為什麼突然清醒了，仍然想靠過去繼續接下來的動作。
    “不要讓我說第二遍。”迎接男人的是重重的一腳。
    被踢得仿佛六髒都錯了位，貼在對麵牆上的男人吐出一口血，再也不敢造次，不可置信地看著那人慢慢站了起來。
    剛才他的怎麼踢的？為什麼我完全看不到！
    “惡心的人類。”那人哼了哼，晃晃悠悠走過來。“算你運氣好，不然你現在變人幹了。”將手放在男人頭頂。“下次別再那麼急色了，今天的事就忘記吧。”
    男人的眼神由驚懼變成了空白，然後閉上眼，昏睡了過去。
    對著空氣中淡淡吩咐：“把這惡心的東西移開，她馬上就要過來了。”然後再緩緩挨著牆根坐下來，嘀咕：“真是壞我好事啊，女人。”
    男人的身體在空氣中緩緩平移，翻過了牆，被丟到牆那邊去了。
    巷子中，緩緩走來了個人。
    “小白，小白，你在嗎？”一邊小心翼翼地低聲叫著。
    聽到了她喉中淡淡的沙啞。皺眉，輕聲喚她：“小姐……”
    被嚇了一跳的模樣，她幾乎是一瞬間頓住身子，慢慢往外挪。
    “小姐，我喝多了，現在沒力氣走路，你可以幫忙叫個車子過來嗎？”隨便找了個蹩腳的理由。
    “我……”
    “先謝謝你了……”他知道向佳影根本不擅長拒絕人。
    “啊，恩……”慢慢移出去了。
    本來是想籍由男人本身的陽氣來恢複下元氣大傷的身體的，但卻感應到了這女人往這邊過來的氣息。
    不知為什麼，就是不願意讓她看到自己媚惑別人的樣子。
    哎，真是麻煩。
    他搖搖頭，歎氣。
    這傷，可能要好好養一陣子才能恢複了。
    不過……
    他眯起雙眼，她怎麼會知道我在這？還有，剛才厭次和月破同時攻擊我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大岐也摻上一腳？我應該沒得罪他吧。
    但是他們也沒好果子吃，估計應該傷得不清，等他們休養過來了，天女那邊應該又可以下落不明了。
    本來是完全可以避開她的，但就是忍不住想跟她打個招呼，看看她。
    似乎又瘦了些，臉上的黑眼圈十分明顯。
    很快，一輛的士就駛進了巷子。
    “先生。”她叫著他，慢慢靠近。
    正好月光照了過來，她看到眼前男人有著一張極其嫵媚精致的臉，美到不像屬於這個世界的人。眼波流轉間，真真如春水般明媚柔軟。
    一笑的風情，都能讓這個光線黯淡的小巷突然明亮起來。
    那樣在古代詩詞中稱誦神仙的才能出現的絕世容顏，在這個世界中，也是存在的。唯一不同的是，他多了份妖嬈到骨子裏的風姿。
    “多謝了。”他微笑著道謝，聲音微啞而性感。
    她回神，搖頭。自己居然看得呆住了，這個人，還真是美麗。
    “請幫把手。”男子微微笑了笑。伸出手來。
    月光下，潔白纖長的手指像玉般發出瑩瑩的微光，幾近透明。
    這樣美麗的人，當然不會對自己的色相有什麼企圖，她也很清楚，伸手撐起他的身體，扶他起來，拉開的士車門。
    那人軟軟地坐了進去。
    這人身上有一種香氣，似曾相識。
    她有些發愣地看著男子，的士司機則是被男子的驚人美貌所攝，也呆呆看著他。
    一時間，隻有男子微微急促的呼吸聲在寂靜的小巷中響起。
    “嗚……”男子突然麵露痛苦之色：“好想吐……”
    這才讓兩個發呆的人驚醒。
    “請開車去市醫院。”她吩咐道。
    本來是完全不想管這個人的，即便他長著十分美麗的臉，也不想惹上麻煩。
    但是，他身上的氣味跟小白好像。
    其實也知道，能夠再找到小白的幾率很小，但就是不甘心。
    小白記得我的，也不討厭我，那麼為什麼我不可以找到它？
    我沒有奢求人類的陪伴，即使寵物的生命沒有人類長，我也願意承受它先我而去的痛苦。
    可是，為什麼不給我機會呢？
    她有些怨懟，又有些苦澀地想。
    那人躺在後座上，瞥了眼向佳影的臉。
    黯淡的臉色，些許悲傷的神情，一直看到的都是她笑的模樣，突然不適應了起來。
    雖然如此，他仍是一言不發，看著她的臉發呆。
    本來是不想再跟她有任何交集的，所以這次的再會就好像是刻意的放縱一樣。
    我受傷了不是嗎？病人有權利任性一點。
    至於為什麼想再見她，精明如他，也無法說清。
    到了醫院，付錢，道謝，在被推進急症室的時候看著門將她淡淡微笑的臉關上。
    “恩……”醫生笑得奸詐，“這個城市還真是小呢。”
    他從床上撐起身體，揚眉：“是啊，無論在哪都可以看到讓我不爽的家夥。”
    “這次鬥毆元氣大傷？”醫生不知從哪找出一支巨大無比的注射器，笑眯眯地走了過來。
    他皺眉：“這是大象用的吧。”
    醫生看了看手臂粗的針筒，聳聳肩：“不知道，好像是鯨魚才能受得起吧。”
    “多謝你看得起我。”他笑著喘了喘，身體晃了一下，終於還是軟回了床上。
    “我從來就沒敢小瞧你。”醫生卷起他的袖子，準備將針管中紫色的不明液體往他體內注。
    看著自己白玉般無暇的皮膚露了出來，他笑：“在做事情前要考慮後果哦，要是你沒弄死我，那隻好等著我還禮了。”說完又看了眼儒雅的醫生，“你覺得這東西足以讓我致命嗎？”
    “切……”醫生撇嘴，“真不好玩。”將注射器往身後隨便一丟，坐在床邊：“怎樣？我去妖怪屋看了，都沒人。”
    “你看到啦，我受傷了，麒麟被打到現出原形不知去哪了，店主怕小穀受牽連，早早就跑人了，其他家夥都去避難了。”他無所謂地說道。
    “聽說是跟厭次，月破打架？”醫生笑，“很刺激呢。”
    “恩。”他點頭表示讚同，“更刺激的是我是被大岐打傷的。”
    “啊。”醫生呆住。“那麒麟也是嗎？你們隻知站著挨打嗎？”
    “哦。”他笑，“麒麟啊，正好天劫到了，被天雷轟的。”
    醫生愣了愣，露出不知該哭還是該笑的神色來。“……那他根本沒幫上忙？”
    “也算幫上忙了吧。”他似笑非笑，“雖然天雷主要火力集中在他身上，但我們也著實有些忙呢。”
    “麒麟的實力應該不至於被天劫劈到現出原形啊。”
    “這個啊，是因為他自己摔了一跤，再爬起來時左腳踩到右腳，然後再爬起來時被頭發絆住，最後爬起來那次不小心掉進了附近的河裏。”無奈地，“所以，老天不轟他還真是沒天理了。”
    沉默良久，醫生滿臉黑線地：“真符合那孩子的作風。有時候，我真覺得他的存在簡直就是奇跡。”
    “恩。”點頭，讚同。
    “可是，好奇怪，為什麼大岐會扁你呢？”醫生疑惑地。
    “誰知道他發什麼神經。”他歎氣，“也許隻是單純地看我不順眼吧。”
    “你以為大岐是你啊……”醫生低語。
    “恩？”他揚眉。
    “沒什麼。”立刻回答。“隻是覺得大岐這麼做想必是有理由的吧。”
    他冷笑。
    “那麼你打算怎麼辦？”見他麵色不善，醫生連忙換話題，轉移他的注意力。“現在妖怪屋回不去不是嗎，而且也不見得安全……”
    “他們也不見得還有力氣找我麻煩。”他哼了哼。
    唯一有些在意的就是那個女人怎麼知道自己在那的。
    “你總得找個落腳處吧，我可伺候不了你。”醫生嘀咕道。
    他撇了眼醫生。“我打算回青丘。”
    “那人間的天女怎麼辦？”
    “暫時不會有麻煩吧。”
    “你確定？”
    “……”
    沉默的良久，他吐出一口悶氣，“那又怎樣？我現在幫不上忙。”
    “至少知道她的近況吧，這樣或許還能想個什麼辦法。”
    “我現在是病人！”他顰眉瞪醫生。“而且我也不可能拋卻生命去幫她。”
    “我聽說你收了個小鬼？”醫生問道。
    “隻是幫忙做些瑣碎的事。”
    “不打算用它來殺人啊。”醫生露出了遺憾的神色。
    “不打算。”回答得斬釘截鐵。事實上，就是看到別的妖怪控製它去殺人才收它的。
    “可是聽說是難得的極陰八字，可以變成最強悍的鬼怪呢。”
    他沒什麼興趣的答道：“無所謂，我已經很強悍了。”
    真是自滿的家夥，醫生暗忖：“我剛才看到那個人類了。”突然說道。
    “恩？”眯眯眼。
    “有你的氣味呢。”
    別過頭去，懶得理。
    “其實去她那躲著最好了，一般家夥都會無視她的。”
    他沒回答，閉著眼，好像睡著了一樣。
    “好像是你傳說中的主人吧。”
    見他沒反應，醫生再接再厲地繼續說：“似乎狀況很糟糕的樣子呢。你不討厭她吧。”
    “所以我才說啊，討厭的家夥總是會出現啊，丹陽。”他悶悶地，“你不能閉嘴嗎？”
    “恩，當然可以。”叫丹陽的醫生笑了笑，“最後一句。”
    “說。”
    “她那樣子，你覺得真的沒關係嗎？不但不快樂，好像都快要絕望了哦。”
    他皺眉，“兩句話了你！”
    “那麼，你慢慢休息。”丹陽裂嘴笑，走了出去。
    躺在床上，看著窗外的景色。
    ……馬上要到春天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