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總是覺得很疲倦，家裏的燈泡，水管，之類的電器全壞，東西也都發黴了。做什麼都沒精神，工作也進入不了狀況，總之一句話：糟透了！
    她無精打采地從外麵走回了家，借著月色掏出卡準備開門，低頭一看，居然看見一團白白的物事在門邊。
    這是什麼？前幾次老把衣服看成人影，今天又把什麼看成什麼了？
    她摸摸觸碰式路燈。
    一隻雪白小巧的狐狸狗蹲在門口，黑亮的眼珠顯得十分可愛靈動。
    “呃……”她愣了一愣。又是幻覺嗎？
    搖搖頭，懶得再看，刷卡，進屋，關門。
    開燈，發現那隻狐狸狗仍蹲在麵前。
    “啊……”她有些頭疼自語：“怎麼這次的幻覺這麼牢固。”
    狐狸怒了。
    撲上前就“嚓嚓”兩爪子。
    “好痛啊！”她慘叫，眼淚汪汪地看著狐狸：“這次幻覺連痛覺都有嗎？”
    狐狸幾乎沒被她的大神經給氣暈過去。早說了，這家夥完全不會被鬼給害死，神經大到這程度已經非比常人了。
    “唔……”她突然凝神看看地上的小動物：“覺得你好麵熟。”
    “……”狐狸瞪她。
    “對了，我今天還得趕稿呢。”她突然想到了，撇開狐狸狗，自顧自地把包包掛在衣架上，然後坐到書桌前，選好筆尖，筆杆，攤開畫紙，正式工作了起來。
    這個人類還真是一如既往的漫不經心呢。
    狐狸無力地看了她在台燈下勤奮工作的身影，然後轉身看向角落。
    角落裏蜷縮著一隻女鬼，滿身戾氣的她現在正可憐兮兮地蹲在角落看著狐狸。
    “不要殺我……”
    狐狸瞥了她一眼，“你是不是跟錯人了。”這個人類身上根本沒有凶殺之氣，所以怎麼想他也不會認為這鬼是跟她有仇的。
    “……”女鬼哆嗦了一下，欲言又止。
    “我在的這一個月你別動她，完了隨便你。”他對這人類的事情沒興趣，懶得聽。
    “……是。”
    “滾遠點。”瞪她：“看到你們就煩。”
    “……是。”女鬼扁嘴。
    “一個月之內不準出現，否則你就當我的鬼奴好了。”
    “不要啊，大人，大人，你可憐可憐我吧！”女鬼顯然被嚇到了，本來就青白的臉現在更白了。淒厲地叫著，連連磕頭。
    “吵死了。”他搖搖尾巴，“快滾！”
    “是是是。”女鬼是連滾帶爬地衝出門去。
    解決完女鬼的問題，他往大床躍去，選了個人類氣味最淡的角落，夢周公去也。
    畫完今天預定的張數，她看看隻差網點沒貼的原稿，歎口氣。
    今天畫的總算比之前的好些了，要是再畫的那麼亂七八糟，她都不敢保證這部漫畫會不會夭折。
    抬首看向窗外：天已經亮了。
    遠處的高樓層層疊疊，許久沒見的太陽將整個世界照得亮亮的，顯得一切都生機勃勃的。
    可是，她顯然不喜歡這樣的明亮，嘀咕著：“都冬天了，怎麼太陽還會出來。”
    站起身，伸直身體，然後僵了一下，尖叫：“媽媽呀！”扶著腰趴在桌子上呻吟：“怎麼這麼痛……”
    她的腰椎不好，一旦維持一個動作過久就會如針紮似的疼痛，甚至到了讓人無法站立的地步。
    慢慢地用手撐起身體，緩慢地直起腰，小幅度地扭扭身體，然後再慢慢地小心地拉上厚厚的窗簾。屋裏頓時沉暗了下來。
    “恩。”滿意地看到沒光亮透進來，“去洗臉刷牙。”自語。
    床就擺在浴室門口，她去浴室洗刷時看到床角白白的東西。
    站住。打量。
    狐狸狗蜷成一個白色的小球，窩成橢圓在睡覺。
    “恩……”她沉吟著。這個到底是什麼東西？
    小心地伸手過去，輕觸一下，馬上撤手。
    軟軟的毛，好像有溫度。
    仔細看，狐狸狗的肚子正在有規律地微微起伏。
    “是真的！”她很驚訝地。
    狐狸早就被她吵醒了，之前一直沒理她就是希望她識相地快滾開，誰知道她反而伸手摸自己，還懷疑自己的真實性。這就讓他非常不爽了。
    睜開眼，抬起頭，不滿地看著她。
    “啊。”她呆呆地也看著他：“真的很麵熟。”
    狐狸被她騷擾得無法繼續睡下去了，張嘴，打個哈欠，爬了起來，弓著身體伸了個懶腰。
    “怎麼動作不太象狗？”她疑惑地看著麵前的生物。
    我本來就不是狗好吧。狐狸坐在床上，以一記白眼回答了她。
    “對哦，你餓了吧，我做東西給你吃。”她右手握拳，拍在左掌上，恍然大悟的神情。
    有些無法接受這個人類的跳躍思維，狐狸無力到隻有尾巴微微動了動，連眼神都不想遞給她了。
    “早上要吃清淡的，我做碗粥給你好不好？”她笑著。“不過，我要先去洗個臉。”往浴室去了。
    狐狸更加無力——幸好自己不是真正的寵物，要不然一定會被她養死。
    哪隻寵物早上喝粥的？
    這女人一定沒養過寵物！不過，這樣正好。
    在心裏暗笑：她認為寵物跟人類吃的東西是一樣就好，我才不要吃什麼貓糧狗糧呢。
    至於自己離開後這個人類以後養的寵物會遭遇什麼樣的命運，他才懶得管。
    過了一會，她從浴室裏走出來，雖然精神不算很好，但是比剛才那從棺材裏爬出來的樣子好多了。“恩，等一下哦。”她笑著過來摸摸他的頭，再他還沒來得及咬人時，已經收手去冰箱拿食材了。
    “唔唔，做兩個小菜，再做個糕點，等下我睡著了小東西就不會餓了。”一邊自言自語，一邊往外拿著東西。眼睛不時往某個角落瞄去。
    狐狸本來還在眯著打瞌睡，但是聞到屋子裏有陰涼腐敗的氣味，他轉頭看去。
    那女鬼又來了，還在那個角落。
    不爽，明明警告過她了，怎麼又來！
    “你改變主意了想做我的鬼奴？”
    “大人，大人，我也不想，但是我不能離開這個人啊，離開了我就要去地府了……”女鬼發著抖。
    他們倆對話的波長隻有自己才能感覺到，其他的生物完全聽不到，是鬼怪們特有的天賦。
    抬眼看看那個人類，她眼中沒有害怕，隻是有些疑惑。
    “好了，去做早餐了。”她笑著點點菜簍裏的菜：“恩，沒錯。”去廚房之前，還看了女鬼一眼。
    她是看得到的，雖然不知道她能看到哪個程度，但是這樣的東西她絕對可以看到，而且她自己也承認了。
    還真是個可悲的人類，活著已經不知道什麼是真什麼是假了。
    難怪看到東西總是會再三確認，記憶力也差到嚇人，神經更是粗得跟鋼筋不相上下。
    無非是為了活下去而自我保護的結果。
    “你殺了五個人類吧。”他看看女鬼，揚揚尾巴，試圖煽去些腐爛的屍臭。
    “他們都該死。”前一刻還在瑟瑟發抖的女鬼，一聽到這個，臉色變得猙獰了起來，“我隻是偷了東西，為什麼要強奸我，我又不是妓女，我隻是偷了東西，他們就那麼對我，我恨啊，我恨啊！”
    “行了，我沒興趣聽《女鬼複仇記》。”他不耐煩地，“為什麼跟著她就不會被抓。”
    “因為您在這啊，您在這，鬼差就不敢進來。”她討好地說。
    “我隻待一個月，之後你還不是一樣。”他不屑地恥笑她。
    “到時我就占她的身體，”女鬼貪婪的看著廚房忙上忙下的身影，“她的身體很好，魂魄很輕，隻要稍微逼迫就會馬上出殼。然後我就住進去，鬼差就找不到我了。”
    狐狸也回頭看看女人的忙碌身影，再回頭：“喂，你不覺得奇怪嗎，明明她的魂魄這麼輕，為什麼還能活到現在？別的鬼為什麼都不占去？”
    女鬼顯然沒想到這個問題，愣住了。
    人類本來就愚蠢，而鬼就是因為死前強烈執念牽住的魂魄去不了冥界，隻能在人間遊蕩才形成的。一般鬼魂根本沒有思維的，唯一的目的就是完成執念，然後繼續想辦法留在人間。所以，鬼比人類更加蠢。
    “而且，相比之下，我更加討厭鬼。”他皺眉道。
    確切來說，相比這隻鬼，還是那個在廚房忙碌的人類比較可愛。至少她會做飯菜，而眼前這隻鬼隻會殺人。殺人對自己而言是輕而易舉，但是煮飯就完全不行了……
    恩，不過，她為什麼還能保住身體呢？真是讓人好奇。
    “大，大人……”女鬼殺了幾個人，有些道行，頭腦比一般的鬼要稍微好些，所以感覺不妙，哆哆嗦嗦地往門外縮。
    “本來我是懶得管的，但是你很煩！”狐狸朝女鬼撲過去，咬在她脖子上。
    “啊！”女鬼慘叫：“不要啊，不要啊！大人，您饒了我啊！”卻不敢反抗。
    “還有，你很吵。”他伸爪子畫個符，蓋在她臉上，然後鬆開牙。呸了口口水：“真討厭的感覺！下次變成人身殺鬼好了。”
    女鬼無聲慘叫，從被他咬的脖子開始，燃起了無色的火焰，漸漸將整個身體吞沒。
    “早知道被鬼差抓去就好咯，最多受幾百年苦，你看你現在魂飛魄散，多慘。”重新趴回床上，狐狸搖頭擺尾地欣賞。
    端著粥進來：“吃飯咯。”眼角瞄瞄剛才那個白色影子在的地方，沒了。
    狐狸聞到香味，跳上桌子，看著她將香噴噴的白米粥擺了上來，然後又從廚房拿出兩碟素菜。再從壁櫥裏拿出一小罐切好的醬牛肉。
    純白的粥，沒加任何的東西，卻聞著有米粒自然的清香。再看看配著的“爆炒榨菜絲”“清炒藕片”，真好啊，人類真幸福。
    “恩，有點燙哦。”她將醬牛肉擺好，然後給他盛了一小碗粥，先吹了吹，然後拿勺子慢慢攪拌著。看著狐狸垂涎的神色，笑眯眯地說。“先吃點牛肉吧。”
    狐狸埋頭咬了片牛肉。很不錯，意外的一點也不辣，雖然牛肉的膻味還在，但是就是有種古怪的香。
    “好吃吧。”她摸了下盛粥的碗，恩，不怎麼燙了。“我自己做的哦。”
    狐狸抬頭看看這個臉色蒼白，神色萎靡的人類。
    真看不出來，生活這麼亂的人也可以做出這樣的好菜。
    “我啊，剛才在做飯時記起來了。”她想了想，說：“你是小白是不是？”
    小白，多弱智的名字。
    他瞪著女人。
    “呐，好了，可以喝了。”把盛粥的碗推到他麵前。
    美食當前，狐狸也懶得搭理她。埋頭舔粥。
    恩，果然很清爽。
    “我想，小白應該是真的。吉兒是真的，小白應該也是真的。”她自語。
    吉兒就是上次將她臉畫成京劇臉譜的那個家夥，是她唯一的朋友。
    “但是，總覺得吉兒是不能陪我多久的，好像她不久就會離開。”說到這又笑了起來，“什麼嘛，那家夥壯得跟頭牛似的，又沒什麼不良愛好，除了喜歡耽美小說漫畫遊戲外……”頓了頓：“呃，這應該不算不良愛好吧。至少不至於讓她去做什麼危險的事，是不是？我到底在瞎想什麼呀。”
    她的那個朋友本來就是不應該在這世界的人，當然會離開。
    他瞥了眼她。
    臉色更加黯淡了。
    看到狐狸終於看了她一眼，她又笑了起來：“不過，沒事，小白這不是來了嘛。”伸手摸摸，同時在他還來不及咬她的時候收手，笑：“我去看威廉蛋糕好了沒。”去廚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