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自己變得耀眼……”
    半晌，我終於低下頭，望著自己攤開的掌心，低聲喃喃，“我做得到嗎……”
    “我什麼靈力都沒有……”
    “什麼都不會，根本就隻是個凡人……”
    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沒有底氣，也越來越無力。
    “你們所有人喜歡的，都是那個耀眼的曜吧。”
    “那個能吸引所有人目光，賜予眾生勇氣與力量，讓人向往光明，追求正義的太陽神曜。”
    “而所有這些東西——”
    “勇氣，力量，光明與正義的心，我都沒有。”
    “連自己都沒有——”軟弱的眼中是無法掩飾的悲哀，我自嘲般地望著梵褚，“又怎麼能帶給別人？”
    梵褚看著我。
    簡炆也看著我。
    他們的目光居然是相似的。
    溫柔而深情。
    沒有人說話。
    我卻覺得，快要被那若有實質的目光中的殷殷情意壓碎了。
    不，不要這麼看著我。
    我不是曜。
    我受不了。
    受不了你們這樣的注目。
    令人心窒的沉默後，最終，開口的是梵褚。
    “你有的。”他的語氣是如此堅定，深邃的紫色瞳仁幽光明滅，藏著我所不知的暗湧，“這些你都有的。”
    “這些是已經融入你的血脈，刻進你的骨頭中的東西。”
    “是你與生俱來的，從誕生的第一天起，就擁有的東西。”
    “是你作為我的兒子，從我的身體中，帶走的東西。”
    “我知道你有的。”
    梵褚走到我麵前，大手執起我一絲金色長發，輕輕摩挲，望著我的臉，眼神悵惋柔情。
    “當你很小的時候，每次感到害怕，你就會大聲對自己說‘我有一個世界上最厲害的父親，他會保護我，我什麼都不怕！’”
    “你那時總說隻有有我，你就什麼都不怕了。”
    “後來的某一天，你真的強到什麼都不怕了。”
    “卻忘了我。”
    “忘了你有個世界上最厲害的父親。”
    “你這家夥，嗬嗬……”
    心傷的笑聲讓我不自覺轉過了頭，避開他蠱惑人心的深紫雙眼。
    我不敢看他。
    對上他那樣深情的目光，我總是心虛的厲害。
    還好他也隻是輕笑了兩聲，再開口時，已聽不出一絲惆悵，有的隻是狂放不羈的霸氣與不可抗拒的魄力。
    “現在，我還在這裏，你還有我。”
    “你有我這個世界上最厲害的父親。”
    “你要記住，你什麼都不用怕。”
    “勇氣，力量，光明與正義，所有這些，都來自一顆無畏的心。”
    “而這——”
    “就是你從我這裏得到的。”
    我被他說這話時的氣場震撼到了。
    他的眼神不可一世，睥睨眾生，他的臉冷峻而深刻，他高大的身影在黑暗中矗立，穿透濃濃夜色，仿佛亙古不變的存在。
    他讓人不由自主想要臣服。
    匍匐在他腳下，世人唯有膜拜，敬畏，以及依賴。
    這個男人是世界之主，萬神之王。
    他驕傲，狂妄，不可一世。
    更重要的是，他有一顆強悍到極點的，無畏無懼的心。
    大無畏，才是至強者。
    他就是天地間的至強者。
    因為他有一顆天地間最無畏的心。
    可他有時候又會顯得深情而不可抗拒。
    兩者一結合，就顯得……很有魅力。
    而對於感受到他的魅力的自己……我很唾棄。
    用力將他的身影從腦袋中趕走，我意識到另外一個問題——
    “你這話的意思是——”我眼巴巴望著他，兩眼放光，語氣諂媚，“你會罩著我？”
    “我出了什麼事，有你頂著？”
    “要真這樣的話，我可想幹嘛就幹嘛了？”
    “……”梵褚剛才還魄力無比的表情明顯一滯，盯著我半天無語，最終挫敗似地應了聲，“你想什麼就是什麼吧。”
    哈哈，有個萬神之王的爹真好，我得意地奸笑，有他這句話，我還怕什麼，反正後台夠硬。
    不就是諸神議事嗎，看我怎樣狐假虎威。
    “上床好好睡一覺，明天什麼都不用擔心。”大手親昵地揉了揉我的頭，梵褚給我一個安心的笑，“一切有我。”
    我點點頭，“我明白了。”
    梵褚最後深深望了我一眼，然後轉過了身。
    他看向了房中的另一個人——一直一言不發立於一旁的簡炆。
    “至於你——”此刻的梵褚麵無表情，目光森冷，低沉的聲音散發著毫不掩飾的濃濃壓迫力，“未經傳喚私闖神殿，知道有什麼後果嗎？”
    “他不是私闖，是我叫他來——”我急忙開口。
    “梵褚陛下。”簡炆打斷我，直直對上梵褚的眼，竟然沒有一絲懼色，“我想問陛下一句話。”
    我詫異地望向簡炆。
    說起來，他也很強，雖然隻是一個凡人，麵對身為萬神之王的梵褚，居然能夠麵不改色，而且還有膽問話。
    “問我？”梵褚眼神變得玩味，透著一絲冷酷，“你膽子倒不小。”
    “因為事關曜殿下，所以難免魯莽。”簡炆顯得謙恭卻不卑不亢，“畢竟他是陛下最心愛的兒子。”
    咦？我詫異的目光升級了，和我有關？
    “哦？”梵褚麵色不動聲色地變了變，“你想問什麼？”
    “我想問的是——”
    簡炆語氣很平靜，表情也很平靜，說出的話卻隱隱透出挑釁的意味。
    “就算有了曜殿下的一切，勇氣，力量，光明與正義的心。”
    “作為一個凡人的迦南，最長也不過能活一百年，終是免不了一死。”
    “到時候——”
    簡炆望著梵褚，目光漸漸詭異。
    “陛下又想怎麼做呢？”
    “這種事情，還輪不到你操心吧！”
    話音剛落，“轟”的一聲震天巨響，屋中亮起了幾乎將人灼瞎的刺目白光，一瞬間我眼前什麼都看不到了。
    白光消失後，簡炆已經倒在了地上，身下是一灘殷紅的血。
    “簡炆！”我大叫一聲，想向他奔去，卻被全身上下散發出濃濃怒意的梵褚攔住了。
    簡炆手捂著胸口，弓著身掙紮著站起來，英挺的眉痛苦地緊蹙，嘴角流下豔紅血跡，說話的語氣卻還是那麼尖銳，甚至透著幾分譏諷。
    “唯一的解決辦法是讓曜的靈體真正的回來。”
    “陛下心底難道不清楚？”
    “閉嘴！”
    梵褚眼中紫光驟然大盛，要是又一道雷打到簡炆身上，他肯定會沒命的！
    “不要！”我焦急嘶喊。
    就在這時，屋外響起了震徹天際的鷹嘯！
    有人要傷害世界之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