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時經過大殿，凱依已經不在了，大概是摔的太厲害，身心受挫，找個沒人的地方哭去了，想起他在眾目睽睽下華麗麗的臉麵著地，我不覺竊笑。
    “笑什麼？”他聲音寵溺。
    “沒什麼，隻是想起了凱依——就是你在飯店看到的那個桃花眼亂飛的家夥——在大街上稀裏糊塗摔得慘不忍睹的樣子。”
    “他自找的，誰讓他說出‘看中你’這種話。”
    絕對是忿恨的語氣。
    我詫異地抬眼望他——
    “該不會是你——”
    “就是我。”他挑眉，麵色不變，“不然他走得好好的怎麼會摔倒？”
    “你，你——”我實在忍不住，大笑了起來。
    “笑什麼？”他佯怒。
    我肚子都痛了，“你吃醋的樣子……真是太好玩了……”
    “吃醋？”他似乎怔了一下，本是戲謔的麵色忽地沉寂下來。
    我心一涼，他從未說過喜歡我，我是不是太自作多情了？
    “開玩笑啊……”我胡亂打著哈哈，“你要是不喜歡，我以後就不這麼說了……”
    “不是的。”
    憂鬱似乎是他刻骨的氣質，如影隨形，在每個他想起往事的瞬間自然傾瀉出來，纏繞周身。
    “我隻是想起——”
    “已經很多年沒有吃醋這種感覺了。”
    來不及等我想好安慰的說辭，突然又唇角上揚，魅惑一笑，眼中是攝人心魄的幽暗紅光——
    “感覺真好。”
    ……我的感覺也很好。
    反正還早，和他在甄羅城中閑逛。
    “你剛才為什麼突然走掉？”我心底其實隱隱猜的出答案，隻是想聽他自己說。
    “難道要我當著他們的麵隱身？”
    “也就是說我去金梭殿時，你其實一路都跟著我？”
    “是，我說過不會離開你的。”
    ……我想聽的就是這句話。
    “金梭殿四周有結界，是專門針對有靈力者的，所以我花了一點時間才進去，不然你也不會受傷了。”語氣帶上了不自覺的陰冷。
    “一點小傷，已經沒事了，你不要放在心上。”
    知道他並沒有離開讓我安心了許多。
    片刻沉靜後，他又開口，聲音卻有一絲疑惑，“那個金梭殿有點古怪。”
    “嗯？”我不明白。
    “金梭殿的結界屬性是水，可防禦力又比主掌水的海神洬要強很多。”
    “什麼意思？”
    我等著他用最淺顯的語言說出重點。什麼結界，防禦力之類的東西，完全超出了我的理解範圍。
    “一般的神，因其身份，資質的原因，能力會有一種固定的屬性，風雷水火土五種基本屬性中的一種。洬的能力在水屬性中是最強的，但瑗珣的結界，雖然是水屬性，卻超出了洬的能力。這意味著，和瑗珣簽訂巫師契約的，可能是一個身份特殊的神。”
    “身份特殊？”
    “他應該可以自由轉換屬性。”
    “能做到這種事的神，並沒有幾個。”
    “哦。”我點點頭，興趣缺缺。
    “你不好奇？”
    “瑗珣？”我不明白，“他和我有什麼關係？”
    相比起來，我更加關心的是——
    “你可不可以自由轉換屬性？”
    “我？”他笑得妖孽，“我的能力，和他們不是一個性質的。”
    ……裝什麼裝，不就是不想告訴我嗎。
    光曄廣場是我們初識的地方，此刻和他一起在廣場上靜靜行走，有種溫暖又惆悵的複雜感覺淡淡充斥心中。
    “那天，你為什麼會來到光曄廣場？”
    “我隻是想看看，當初，曜那麼認真想保護的城市，現在成了什麼樣子了。”悵然若失的語氣。
    ……我吃醋的感覺可一點都不好。
    但是想到至少他現在在我身邊，至少他說了不會離開我，至少，他希望我愛他，就沒什麼可抱怨的了。
    況且，我沒有理由讓他不想他的愛人。
    “你以前見過這個雕像嗎？”
    已經走到了廣場中心那個巨大的玉石殘座前，我指著虛空的高處，那早已灰飛煙滅，隻存在於世人想象中的受人膜拜的雕像問他。
    “見過，那時甄羅才剛建城。”他臉上的表情是一種陷入回味憶中的恍然，“雕的很好，栩栩如生，他很喜歡。他曾經說，要找到刻像的人，讓他給我也做一個，一起放在這裏，嗬嗬，這個家夥，有時也會任性得讓人頭疼。他的……”
    他仍在說著，說著他的回憶，用那樣令人心顫的深情語氣，我卻已經聽不下去了。
    他其實是一個慘淡的人。
    他的心中隻有回憶。
    這樣會讓人絕望。
    因為回憶一旦形成，就再沒有更改的可能了。逝去的，再也追不回，錯過的，再也等不到，許下的，再也兌現不了。
    隻剩無能為力的絕望。
    讓我無法抑製的心痛。
    “快到中午了，我們回去吧。”
    突然出聲打斷，他詫然回顧。
    我揚起一個燦爛的笑臉，“等著我做東西給你吃哦。”
    他似乎還沒從哀傷的回憶情緒中抽離出來，茫然看了我許久，臉上終於現出一絲瀲灩笑意。
    “好啊。”
    在我原來的世界，有這麼一句話，要想抓住一個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這句話是對是錯我不知道，不過此時此刻，我確實十分緊張。
    “你那是什麼表情？”他失笑，“怎麼像等著我審判的犯人一樣？”
    ……說得沒錯，我就是等著你審判的犯人，是生是死全看你一句話了。
    “我肯定會喜歡的。”他笑的溫柔，“因為是你做的啊。”
    ……這句話很好聽，不過我更希望他是真的喜歡我做的東西。
    “你也知道迦南的大名了啊？”
    撒瑪這小鬼，本來在跑堂的，此時也屁顛屁顛的跑了過來，意圖巴結地插話。
    他隻是笑笑，開始動筷。
    “迦南可是我們店的招牌啊。”撒瑪繼續在那裏自吹自擂，“整個甄羅城都知道撒瑪飯店有個叫迦南的，做菜特別好吃……”
    話還沒說完，他的眉就皺了起來。
    我心提到了嗓子眼上。沒辦法，第一次做飯給心愛的人吃，我在意的一塌糊塗。
    “你怎麼——”語氣竟有一絲顫抖，“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吃甜的？”
    “咦？”我怔了一下，糖醋排骨不都是甜的嗎？
    不過，在選擇要做什麼的時候，我幾乎是立即生出一種直覺，認為他肯定更喜歡偏甜味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