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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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條古代的街道,我蹲在街邊,看著眼前人來人往,一張張冷漠而陌生麵孔從我眼前飄過,仿佛在看一場立體電影。
忽然我感到有人在注視我,下一秒,一個大叔坐在了我身旁,他遞給我一串糖葫蘆。我感到這個人很熟悉,仿佛相識多年的老朋友,雖然我看不清他的模樣,隻注意到那一身暖黃色的綢衣。他問我叫什麼名字,為什麼獨自蹲在這裏。
‘我叫葉翡真。’我回答道,‘因為一次實驗事故而穿越到了這裏。我不屬於這個世界,身無分文,而且不認識任何人,也沒有必要認識,因為我馬上就要死了。’
他皺眉,像是大人聽到小孩子白日做夢的瘋言瘋語時的那種表情,很可愛。我笑了笑繼續往下說到:‘穿越對我的代謝係統造成了某種損害,導致我的細胞無法進行有絲分裂。簡單說來,就是舊的細胞不斷死去,新的細胞又無法接上,所以基本來說,我馬上就會……凋亡。’我說完開始啃糖葫蘆,山楂的味道有點酸。
‘你知道,並不是每個人都那麼幸運,能提前預知自己的死期的,而你卻不知道好好把握時機,反而在這裏浪費時間,真是,可恥……’
‘什麼……時機?’我迷茫得問道。
‘為所欲為。’大叔說道,‘不必在乎別人的眼光,不必在乎任何事,毫無顧忌得瘋狂,做平時想做卻不敢做的事,比如殺人放火,調戲男人……’。”
“哈哈,然後那?”
“然後……”葉翡真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話說那冰涼而柔軟的觸感似乎直到現在回憶起來還怪異得真實。
“小真?”
“然後,然後我忽然意識到這一切不可能是真的。因為第一,古人不該理解諸如穿越,細胞,有絲分裂,調亡這類的名詞。第二,古人的思想不該和21世紀的我如此同步。於是我意識到了自己在作夢,於是就……醒了。”葉翡真撒謊道。好吧,實際上這並不能算撒謊,因為她的確在親薄那個大叔前意識到了這種種問題,從而推斷出了她在做夢,隻是她並沒有立刻醒過來,而是憑借著無比堅強的意誌力愣是把清醒推遲到了輕薄完大叔以後。當然這種猥瑣的事,就不足為外人道了。
“嗯,相當有趣的夢那……”說話的是一個坐在書桌桌角上的東方男人,說不上英俊,卻自有一股成熟男性的魅力,從他的外貌上很難判斷出他的實際年齡。
葉翡真懶洋洋得恩了一聲,並沒有接話。
沉默了兩秒,男人抿了抿嘴說道:“根據弗洛伊德理論和我的個人分析……”
“停!”葉翡真從舒適的沙發椅上半坐起身,做了個STOP的手勢說道,“我告訴你我做夢的內容隻是,為了給你的心理學研究提供素材,可不是為了讓你用那些無聊的理論來分析我的潛意識世界的,OK?如果您老對我的夢有什麼高見,寫在你的筆記本上,不需要告訴我,謝謝。”
“好吧。”男人聳了聳肩,頓了兩秒說道,“根據弗洛伊德理論……”
葉翡真翻了個白眼再度整個倒在了沙發椅上。話說心理谘詢室唯一值得稱讚的設備,大概就是那讓人一躺下去就再也不想爬起來的沙發椅了。但如今,其舒適度顯然因為旁邊這台讓人不怎麼愉快的噪音製造機而打了八折。誰說“美人無才便是德”來著?
“你的內心很孤獨,獨在異鄉,沒有真正的朋友。你渴望被關心,所以會出現那個大叔,另外關於同步那點你說得很對,打破規章的束縛,為所欲為,正是你內心的渴望吧。至於那個實驗事故的來源,恐怕是下個月將要進行的振奮人心的高速質子對撞實驗吧,哈。”
葉翡真並不接話,躺在沙發椅上裝死屍。她無法在一個民主國家裏阻止一個合法居民發表自己的見解,但起碼可以裝作什麼都沒聽見吧。她討厭民主。
“我說小真,你不能老宅在家裏,還是應該多出去走走,認識點朋友。”
“首先,我沒有老宅在家裏。”葉翡真反駁道,“起碼有50%的時間,我都在一個人口密度不低的實驗室裏。”
“但是你不和任何人講話。”
“請問,你會和公園裏的鴿子講話嗎?”葉翡真用一種誇張的聲調說道,“我們不屬於一個物種,阻隔我們正常交流的智力屏障,如同長城一般堅固而不可逾越。”
“很高興你沒把我歸為鴿子。”男人無奈地攤了攤手說道,“但是……”
“第二。”葉翡真打斷他說道,“我的QQ加MSN加AIM加FACEBOOK的好友名單起碼超過了500,所以不要說我沒有朋友。”
“對不起,但是請問其中有你在現實世界中認識的人嗎?”
“嗯~”葉翡真沉吟了一下說道,“起碼他們的確是存在於現實世界中的人……”
“我想那隻是因為人工智能還沒被開發出來。”
葉翡真撇了撇嘴說道:“如果不是因為你抵製因特網,而A又不用任何聊天工具的話……你看,這並不完全是我的錯……”
“但是你的確很孤獨不是嗎?”男人說道,“請不要否認……”
“否認什麼?”葉翡真說道,“深度抑鬱正把我殺死嗎?這是你想聽的?我說,如果你正尋找一個能更頻繁得把我抓來你的心理谘詢室的方法,色誘會更有效率。”
“我想幫助你,我想確認你一切安好。”
“代替我那位遠在千裏之外的母親大人行使道義責任?”葉翡真挑眉。
男人聳了聳肩以示默認。對付一個正存心和你抬杠的女人,沉默無疑是一種明智的選擇。
“你知道嗎?”葉翡真眯了眯眼睛說道,“心理學正逐漸把你變成一個無趣的男人。”
“哦?”
“拋開你那些心理學教條,我有一個有趣的版本來解釋我自己的夢境。”
“願聞其詳。”
“夢裏出現的那個大叔是一個……人……我認識的人……。”
“誰?”
“一個我認識的,隻是在清醒的狀況下我無法回憶出來的人。所有的夢境來源於現實,你不常這麼說嗎?”
“這倒是沒錯,現代心理學的第一定律。”
葉翡真瞪了一眼男人,繼續說道:“或者也許那雖然看上去像古代,但其實是在未來的某個時空。我其實是從那裏穿越過來的,那個大叔就是我在那個時空中認識的一個朋友,隻是穿越抹去了我大部分的記憶,隻剩下一些記憶碎片,然後在我的夢裏,我又自動把這些記憶碎片拚接起來了……”
“等等,我剛才是不是聽到我們未來的愛因斯坦在假設自己是一個失憶的未來人?”男人用一種明顯帶有嘲諷的聲調說道。
“這隻是一個可能的假設……”葉翡真說道。
“可能的意思是,這雖然是一個零概率事件,但純粹從數學角度出發,仍不能排除它發生的可能性嗎?”
“但起碼它的確比你的假設有趣不是?”
“顯然。但更有趣的是。”男人意味深長得看了葉翡真一眼繼續說道,“一個科學家竟然提出了一個小說家般的假設,其原因是……”
“停!”葉翡真再度打斷他說道,“如果你不想失去重要的案例資源,最好就此打住。”
男子攤了攤手。這次他很順從地接受了葉翡真的威脅,配合得轉移話題:“那麼,你是想,A,繼續賴在我的沙發椅上?還是,B,和我一起出去吃飯?”
“或者C,你一個人出去買飯,而我繼續躺在這裏邊看碟邊等你捧著香噴噴的食物回來?”
“做夢。”
“作為一個紳士,這種回答實在太粗魯了。”葉翡真仍舊懶洋洋得躺在沙發椅上,看著男人把桌上的資料裝進自己的公文包裏,卻是一點要挪動的意思都沒有。直到男人收拾完一切,晃著手中的鑰匙再度用詢問的目光看著她的時候,她才心不甘情不願得離開那舒適的沙發椅,有氣無力地踱了幾步,挽上男人的胳膊。“走吧,你挑餐館你付錢。”
“泰國餐館怎麼樣?聽說那裏的服務員是個人妖。”
“哈,你了解我……”
就這樣,兩人結束了每次都顯得有些劍拔弩張,最後通常以食物為結尾的心理學談話,離開昏暗的心理治療室,朝繁華的市中心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