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怕我衝動之下直接殺了他，車臣汗在我走進歌樓那一天始終沒有出現。我平靜地跟著那個豔婦走出客棧，昔日車臣汗那些恭謹的部下有些訝異地看著，好像在說，為什麼我不哭不鬧，也不反抗。嘴角不由得揚起諷刺的微笑，沒想到昨日你們的“準寨主夫人”，今日就落得如此下場吧？
    走出這家客棧，我深深地呼了口氣，揚州的空氣果然非比尋常，我仿佛嗅到了濃濃的血腥味。殺戮的氣息充斥著整個的天空，從離開客棧到走進玲瓏閣，我始終在微笑著。沒有知道我為什麼在笑，因為連我自己也不是那麼清楚。
    “戚媽媽，如果我能幫您一次打紅玲瓏閣的招牌，您可否答應我一個要求？”要想實現目標，必須要獲得主動權。而在這煙花之地，唯一一個掌控一切的方法就是變成它的幕後老板或者是頂梁柱。而我，全部都要選。
    “這……”
    “放心，戚媽媽，”我微笑著拉過她的手，“我不會求你讓我走或者是其他為難你的事。我隻是想在這裏有個自己的位置。”我揚起眉頭，一幅自信滿滿地模樣，眼角注視著戚媽媽的一舉一動。
    得到保證的她頓時喜笑顏開，“倘若你真能做到，答應你一個要求又如何？需要什麼你盡管開口，媽媽不會委屈著你。”
    媽媽？好遙遠的一個代名詞，每一次提及還是會讓我的心隱隱作痛。手輕壓住胸口錐心般的劇痛，我勉力地笑笑，“我能叫您一聲戚姐嗎？您這麼年輕，叫媽媽好生別扭。”
    戚媽媽愣了一下，掩不住心中的欣喜，“好好，叫什麼就依你。丫頭，小嘴真會說話！哈哈……”
    豐韻的戚姐終於搖晃著她那一堆橫肉消失在走廊的盡頭，笑一點點漸漸僵在我的臉上。殘酷的現實，總是適時把我從虛幻的夢中拉回來。我必須學會為自己打算，對付這樣的人生，這樣的世界，我必須算計好每一個步驟。
    逃出趙宏父子的陰影卻終究無法逃出現實的擺布，既然如此，那就讓我來掌控現實。瘋狂的血液在我的身體裏流竄著，讓我的頭腦無比的清醒。心機嗎？誰能耍的過我？更何況，我多了一個籌碼，那就是你們都渴望最先知道的，江山誰姓。
    不是都認為我可以改天換地嗎，那麼曆史讓我來為你們引導好了。哈哈哈……魔女？又怎麼樣？隻要我樂意……
    玲瓏閣的日子簡單平淡，而我的首要目標就是要它不再平淡。
    盡管戚姐對我的容貌毫不質疑，但是說到才藝就沒那麼了解了。雖然我的鋼琴已經過了最高等級，但是對於古代的琵琶古琴我未必相通。而這些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練成的，在戚姐懷疑的目光中，我都有些質疑自己是否能做到我所說的。
    戚姐送來古琴的那一天，我看似漫不經心的試了試音，一語不發，卻展開笑顏。古琴與現代的古箏幾乎可以說是一模一樣。看來是想出醜都難了，我樂得清閑，再也沒碰過那琴。戚姐有些著急，但卻無可奈何。
    好戲就要上演，自然是需要觀眾的。而我的觀眾，隻需要有四個人就夠了。
    血紅的長裙薄如蟬翼，隱約可以看見妙曼的身體，帶著神秘的誘惑感。遠不及現代的暴露卻足以令人心蕩神移。忽視一旁愣住的丫頭，我兀自拿起眉筆，一筆筆在眉頭描出魅惑人心的幅度。一身上下觸目驚心的血紅，在銅鏡中顯出出乎意料的美。連我自己都從未發現我原來可以美得這樣不可方物。
    “小語，怎麼還不替姑娘畫──”
    戚姐看小語愣在門口正欲發癲，卻在看到我時再說不出一句責怪的話。我了然一笑，“戚姐覺得我自己畫的不好嗎？”
    “好，好，當然好啦！我是怕你累著。”回過神的戚姐親昵的拉過我的手，“嘖嘖……真是個大美人！”
    “外頭都按我說安排好了嗎？”
    “那是當然！你的要求戚姐自當放在心上，這揚州府的才子富豪，有名聲的江湖俠客，我統統都請了。還有周圍各府的也都一並請了。你特別請的客人也到了，你就放心吧。”
    “嗯。”到了，就是為了看我如何淪落入風塵嗎？哈！車臣汗的威脅利用無法引來的“貴人”，原來隻需要這樣就可以請到。江山的魅力還真是一般人無法匹敵的。
    對著鏡中的女子笑笑，我轉身走出房門。門外的波濤暗湧，盡數收入囊中。
    “各位各位！感謝各位貴客的照顧，今日是我玲瓏閣的頭牌鳳落語姑娘第一次與諸位見麵。希望各位今後多多支持玲瓏閣，奴家在此先謝謝各位了。”
    正台上，戚姐欠了欠身，然後轉身，對著我在的方向，朗聲喊道，“現在請落語姑娘！”
    宏亮的掌聲幾乎要震倒整個玲瓏閣，戚姐說的果然不錯，宣傳工作她確實做得都相當到位了。接下來的就看我自己的了。
    深深地吸了口氣，我緩步走到台前。四周在片刻之間安靜下來，似乎效果不錯。不時地，一聲聲沉重的呼吸聲傳入耳朵，我淺笑。接著向四周行禮之機，我正確找到了他們的位置。果然都到了。
    雍正帶著他的三個弟弟還有年羹堯獨坐在整個正西麵包廂，而車臣汗則和幾個部下坐在台前不遠的角落裏。看到那幾個阿哥，他心裏應該了開了花吧。想到他誘敵的失敗，我輕輕地笑了。
    “承蒙各位的厚愛，落語在這裏謝過了。”對著正西麵我款款行了個禮，眼角掃過台前，車臣汗終於也注意到了那個特殊的位置。眼中冒著嗜血的光芒，而這光芒正好振奮著我體內的每一滴血液。
    “今日小女子為諸位準備了一曲，謝過諸位的關照，同時希望今後各位多多幫襯著我玲瓏閣。小女子今日就獻上一曲《伊人紅妝》。”
    款步走到古琴前，在驚歎聲中我微笑落座。許久未動過琴了，心中竟有那麼一絲渴望。
    婉轉優美的旋律從指下不斷傳出，我看到了所有人的瞠目結舌，越發的笑得魅惑人心，輕柔的歌聲也隨著旋律從口中傳出。
    伊人月下戴紅妝
    不知伊人為誰殤
    鳥兒尚成雙
    相依對唱忙
    怎奈伊人淚兩行
    伊人獨唱伴月光
    唯有孤影共徜徉
    柳葉裙下躺
    貌似心亦傷
    與伊共歎晚風涼
    人說兩情若在永相望
    奈何與君共聚夢一場
    戲中人斷腸
    夢中暗思量
    自問手中鴛鴦為誰紡
    回望月下孤影漸蒼茫
    不解風情落花繞身旁
    戲中兩茫茫
    夢中在心上
    任君獨賞伊紅妝
    撫平琴弦，我冷眼掃過沉醉在音樂中眾人，抬頭，正巧迎上雍正探究的眼神。淡然一笑，起身，空留下血紅的身影為人所賞。征戰，現在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