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 貓的複仇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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揣著忐忑不安的心情,武闖坐著車站給安排的長途客車一路顛簸到了目的地。葛林在校園外麵租了房子,下車就和他分了手。分別的時候他極力說服武闖有時間一定要和他一起出去,武闖不好推了人家的好意,便和他互換電話號碼,答應了下來。
現在是晚上9點53分,武闖抬頭看了看牆上的鍾。
他已經拖著行李站在了寢室一樓大廳,渾身淋得很濕,成了落湯雞。
北方九月的晚上,暖氣已經退去。從微微打開的窗戶吹進的涼風讓魁梧的男孩兒打了個寒顫。
他本能的看了看窗子。白天透過這窗子能看到水房前麵的一小片樹林。在開學的時候,即使是晚上裏麵也總有你情我愛的男男女女。話說武闖總說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想想看他武闖已經七手八腳的裸奔了22年。唉,想到這武闖自嘲的微笑。現在看去外麵是一團黑暗,靜得出奇。定定得瞅著,仿佛又一個黑色的漩渦,一下子,那黑貓的形象又跳進武闖的腦海。他又打了個激靈。
麵前的老大爺正在不緊不慢的對著武闖的學生證往本子上登記。
大廳裏很靜,給人一種空曠又透明的感覺。棚頂的白熾燈可能是因為失修的原因間歇的輕微的一閃一閃,發出幾不可聞特殊聲響。除了那個,武闖仿佛隻能聽見自己和老大爺的呼吸聲還有老大爺用力在紙上寫字的沙沙聲。
不好的感覺,但是又說不清楚。武闖自認為是個唯物主義者,但是他不明白為什麼有的人根本不相信鬼神卻會因為黑暗而恐懼。
“好了,武闖,215對不?二樓就你一個回來的。”老大爺終於打破了安靜,抬起頭對武闖微笑,把學生證遞給他“小夥子回來得挺早的,不愛在家呆著啊?”
“啊,那個啥,我爸我媽出門了,我就早回來了。”武闖又撓撓頭,心裏想到要是不回來早晚得累死在練功房,老爸老媽的那幫學生不是一般的讓人鬱悶啊,而且還沒有人給做好吃的。
“那大爺我上去了啊。”
“啊,好。”大爺也起身,仿佛是對自己又好像是對武闖說道,“十點多了,我得去檢查檢查,然後就鎖大門了。”他拿起一大串鑰匙,抓起一個加長的手電筒,試了試。
“啊。”武闖答了一聲,拖著箱子朝樓梯口走。經過一樓宿舍的走廊口,他抬眼望過去。長長的走廊裏隻點了中間的一盞燈,黃色的光,給人昏昏沉沉的感覺。兩邊的門緊緊地閉著,沒有門縫,沒有屋裏射出的燈光。走廊的大理石地上散滿了施工留下的報紙,木頭。離他最近的地方還放著一個漿桶,裏麵戳著一把看不出本來顏色的牆刷子。
武闖轉過身子,準備上樓,一抬眼就看見樓梯牆上櫥窗上貼著的宿舍樓長,每層層長的照片。都是兩寸照,晦暗不明的光線下上麵的人臉好想和平是有些不同。武闖馬上一看眼睛,心裏惡惡的對自己詛咒,“武闖你怎麼了你,神經質了吧。假期裏恐怖小說看多吧。個沒膽量的。”想罷他拎起來箱子上樓。
“嘩啦,嘩啦”老大爺轉身進了一樓的走廊,手裏的鑰匙發出有節奏的碰撞聲,在寂靜的走廊裏格外清晰。
武闖的寢室在二樓盡頭,緊挨著大陽台。
夏天挨著大陽台便得了便宜。外頭驕陽似火,照在白地上仿佛灼出火星子來。幾個哥們躲在屋裏敞開門窗,這邊赤膊著甩開膀子啃西瓜,那邊微風輕送,無比愜意。不僅如此,閑著沒事兒不用上課時還可以在陽台上搭個坐,端杯茶水優哉遊哉地一覽樓下環肥燕瘦,幸甚美哉。
至於到了秋冬就不成了。習習微風轉了性,成了絲絲涼風,屋裏頭的人關門上鎖連個縫子也得堵實成。按人送外號“寢室保姆”的老大的說法“吹著了當心得關-節-炎,還帥個屁。”
此時正值初秋,又剛下了雨。空氣中彌散著潮濕陰冷的味道。
二樓沒有燈,武闖借著一樓大廳流淌過來的光亮勉強辨認出台階,艱難緩慢朝樓上走去。
他剛在二樓走廊這頭站定,一陣陰風卷著黑暗從大陽台那邊迎麵掃過來。寒意紮透了武闖濕漉漉的襯衫狠狠抓在他皮膚上。
“哎呀~”武闖打了個激靈,身上的肌肉都繃緊了起來。
他伸手扶上身旁的牆,摸索著找到走廊燈的開關。
“啪—”打開,沒亮,“啪—”關上;“啪—”再打開,又沒亮,“啪—”再關上。
“嘿,這怎麼回事兒?”,武闖惱羞成怒地再使勁兒打開,終於,二樓走廊第一個燈管發出有氣無力的刺啦刺啦的聲音,而後垂死掙紮般地閃了幾閃,啪滅了。
又一陣涼風,饒是武闖再身強體健也扛不住這凜凜秋意。他不再和燈糾纏,本能地跺了跺腳,拉著箱子頂著風朝寢室走去。
雖說不上伸手不見五指,但是黑漆漆的走廊使人心裏毛毛的沒有安全感。
拉杆箱的輪子和大理石地麵摩擦的聲音異常突兀。
武闖想趕快進到屋子裏擺脫這種外界環境造成的別扭感覺,於是邁開長腿緊走兩步,一聽到那聲音也跟著更刺耳,他馬上又減慢速度。
平時不過十幾秒的路武闖好像走了幾分鍾。
終於到了寢室門口,箱子倚到一邊,武闖把凍得哆哆嗦嗦的手伸到衣兜裏掏鑰匙。
“X的,手指頭都不打彎了,這凍得。”
武闖現在真是名副其實的饑寒交迫。
鐵路派的大客車走柏油路還上上下下左來右去,弄得好像廚師顛大勺不說,那速度堪比某些山溝裏旅遊景點的小驢車;咬著後槽牙堅持到站了,剛下車就趕上大雨,手忙腳亂地挨到宿舍時已經被澆一透心涼;這都快半夜了,中午那點食兒早讓肌肉細胞笑納了,現在肚先生正嘰裏咕嚕鬧意見呢。
“嗯?什麼聲兒?”武闖停下手裏的動作,機警地豎起耳朵。
就在剛才急急忙忙擰門鎖的時候,武闖靈敏的聽覺從嘩啦啦的鑰匙碰撞聲中捕捉到了從漆黑的走廊飄來的一些微弱的物品摩擦的聲音。
他直立身子,盯著來時路。
走廊隻有風從縫隙中竄來竄去的嗖—嗖—聲。
“咦?難道我聽錯了?哎呀,饑餓果然影響神經。。。”
~~~~
一個多月沒人住的寢室彌漫著一股潮濕的土腥味。
武闖也不管那麼多,關門兒上鎖堵好門縫。
累了一天,本來想吃點東西好好洗漱一下再休息的武闖在按了N遍的大燈開關後鼻子要氣歪了。
“XX的~!!屋裏電用沒了~?靠~對得起馬克思列寧主義嗎~!!”
本來很餓,現在卻一下子沒了胃口,武闖打算蒙頭大睡,天大的事兒明兒早再說。
他摸黑從洗手間拽了條手巾,也不管是誰的,也不管是擦臉還是擦腳的,把脫得溜光的身子擦幹。
抖開被子,刺溜一下鑽了進去,一秒鍾以後又哆哆嗦嗦地躥了出來。
被窩裏冷的像冰窖。
武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從箱子裏翻出毛衣毛褲,套上以後勉強躺了回去。
武闖倒在被窩裏半天,周身的冰涼在傳說中的熱傳遞作用下悄悄退去,但他此時真的淒慘到了輾轉難眠的地步,隻覺得小龍女的寒玉床也不過如此。
折騰到後半夜,武闖終於一邊囈語著後悔提早返校一邊命苦地漸入佳境,眼見著周公那老先生正笑容可掬地朝他招手。
。。。。。
時間掩著口鼻偷偷地溜走。
。。。。。
半睡半醒的悲慘在於當一個人在美夢中恣意妄為的時候,他往往會不幸的發現現實的風吹草動總會鍥而不舍地刺痛他,提醒他—他在做夢。
“啪-啪-啪。。。啪-啪”
“噠噠-噠噠噠-噠。。。”
不知何處傳來的聲音闖進了床上人的耳廓。
“嗯~~~~”好容易能夠纏綿夢境的武闖腦仁兒有些刺痛。
“啪-啪-啪。。。啪-啪啪啪”
“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
聲響越來越疾越來越頻繁。
好像是有什麼人或是東西正在猛烈地敲打寢室的門和窗子。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
聲音更大更清晰了!
那就是敲打窗框和玻璃的聲音!!
不僅如此,那敲打窗子的好像開始大力地搖晃和撞擊。
“什~~~~~麼~~~~~~聲~~~~~~”武闖埋藏在內心最深處的一絲恐懼強迫大腦神經掙紮回現實。
當睡眼惺忪的他終於察覺到這激烈狂躁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響並非來自夢境的時候,武闖渾身紮了刺兒似的騰楞從被窩裏坐了起來。
擁著被,黑燈瞎火地瞠著兩隻大眼睛發了半天呆,他卻再也沒聽見半點兒響動。
剛才驚天動地的聲音無影無蹤。
—我幻聽了?
突然,他腦子裏閃過高中時候聽過的張震恐怖故事《雨季時他們會來》,不禁打了個哆嗦。
乖乖,這屋裏雖是冷得和水晶棺材沒兩樣,可他一摸脖頸,竟是粘膩膩汗涔涔的,非常難受。
一個人孤獨地處在安靜的黑暗中,大腦神經通常不會安分守己,時不時就會脫了韁,放肆地翻江倒海,叫人抓狂。
但是,幻覺夢境即使再惟妙惟肖也沒有如假包換的現實來的驚心動魄,武闖知道,剛才的瘋狂的聲音不是什麼大腦神經在搗鬼,而是,有什麼東西在搗鬼。
這個什麼東西,在武闖“子不語怪力亂神”的正直認識範圍內,絕對不是什麼黑白無常吸血蝙蝠之類。
他怕的是一些偷雞摸狗的不法分子趁著學生放假管理鬆懈踅摸著闖空門。
俠是中國文化中一種深沉博大可貴的氣質。
武公子打從知道俠以來就沒有懷疑過這種氣與自己的契合。
已睡意全無的他穿好衣服,決定守夜。
。。。。
時間掩繼續掩著口鼻溜走。。。
。。。。
武大俠合眼盤腿在床上打起坐來。(請想象武林高手練功時的帥氣坐姿。。。。)
他雖然胳膊腿兒很粗,但神經不粗。武闖的神經和他的肌肉一樣發達。
再加上常年修身練武,耳聰目明,感官比常人靈敏許多。
頭先受了那溜折騰,他現在頗有古人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的神經質風範。。。。
過了一會兒,武大俠的耳朵就捕捉到了一陣細微的幾不可查的“嗚嗚”聲。
武闖唰地開了眼睛。
那聲音並不遙遠,仿佛就在門外一般。
“嗚嗚嗚嗚”聲音顫顫巍巍恍惚飄渺,仔細聽竟像是小孩子受了委屈的哭聲。
這,這,這。。。武大俠眼皮跳了又跳。
他腦袋裏百轉千回,躊躇間出現的竟然都是從小到大讀到的鬼怪故事,什麼狐狸精吃書生,田螺姑娘,美女蛇。。。。。。
這聲響也不太像闖空門的啊。
他摸下床,躡手躡腳地湊到門前,把耳朵貼在上麵。
聲音不在門口,卻也不遠。
武大俠抄起牆邊的棒球棍,慢慢地,用已經汗津津的左手擰開鎖,拉開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