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下到底是什麼人？”璿衣冷笑地看著紗帳後的人，將手中凝聚的風刃隱與袖下。
    紗帳後的人吃吃地笑了幾聲，反問到：“那你呢？又是何人？”聲音散漫，卻鉤人。
    璿衣愣住了。她是誰？她是璿衣，是……一種淡淡的迷惘將她纏繞。
    見半晌都沒有回複，那人歎了口氣，低低地叫了聲：“雕嵐。”
    門開了，一個清秀的少年進來，手上捧著一件白色的皮裘，立於床前。
    “我這裏有位姑娘的故人，不知姑娘可願相見？”
    故人？璿衣回過神，皺了皺眉。她的故人……現在還健在的恐怕就隻有兩位了吧……隻是……一個遠隔天涯，一個抬頭可見，完全沒有必要搞這麼多東西吧……
    “看來姑娘是想不起來了。”聲音裏多了分冷意，他伸手掀開了紗帳。帳內之人懶洋洋的半躺在床上，隻著一件單衣，半開的衣襟下春光若隱若現，精致的鎖骨上刺著一朵血紅的曼陀羅。長發散落在肩上、身上，泛出淡淡的讓人暈眩的紫紅色。眉心以一顆血紅的胭脂痣為中心，向四周畫著彩色的圖騰。一雙狹長的狐狸眼睛半睜半眯，似水柔情，風情萬種。淡紅色的唇角掛著絲淡淡的笑，有些疲憊，有些散懶。他緩緩側過身，一手撐起身子，一手攏了攏長發。衣衫再掩不住那抹絕色，胸口的紅櫻露了出來。可下一刻，卻被長發所遮，半遮半掩，更平添了幾分妖嬈。手微微用力，坐了起來。全不在意自己的衣衫不整，隻是從床頭拿起條長帶，隨意的紮起長發。
    妖孽……璿衣突然想到了這兩個字，卻覺得分外熟悉。心猛地一抽，好象缺了些什麼，忘了些什麼。可努力想，又什麼都抓不住。
    還真是像……看著璿衣有些迷茫的樣子，他的眼中飛掠過一抹傷痛。原以為不必再麵對她的……稍縱即逝的傷感後，他冷冷地綻開笑顏。就算來的是她，又能怎樣？千年之前，他可做出的事，千年之後，他亦不悔。
    “你是……”璿衣話剛出口，便被他冷漠的打斷：“絕舞之名，姑娘應該不會不知吧。”
    絕舞，京城第一紅妓……不久隻前，無意聽宮人閑聊時的話浮上心頭。那這裏是……璿衣嘴角一抽，不自然地笑了笑。
    沒有說話，絕舞又冷冷地笑了聲，白皙纖長的手指抓住少年捧著的皮裘的一角，用力一抖，披在了身上。同樣的一塵不染，他散發出的媚惑與月鏡塵的不食人間煙火截然不同，甚至是相差甚遠，隻是同樣讓人無法忽視。他懶洋洋的站起，雪白的裘上散著些紫紅色的碎發，身側佩的玉環發出清脆的撞擊聲。半靠著牆，媚眼如絲的看著璿衣：“姑娘現在可跟我去了嗎？”
    璿衣向四周看了看，無所謂地聳聳肩，擺出一幅悉聽尊便的樣子。你結界都設了幾層，我不跟，難道還有在這裏等個地老天荒，日夜無光？
    “雕嵐。”
    少年應了聲，仔細檢查了一遍房門，才放心的開始在門旁的牆壁上摸索。好一會兒，他的手停了下來，向下緩緩用力，一塊牆陷了下去。與此同時，一扇門出現在牆的另一頭。
    絕舞滿意地笑了笑：“姑娘，請。”
    門後是一條不見光的漆黑小路，伸手不見五指。地上坑坑窪窪，布滿水坑土坑。身旁還不時掠過些不知是什麼的小東西，蔓延瘋長的藤蔓猶如一隻隻詭異的大手，輕輕擦過腰側，讓人汗毛直豎。
    璿衣緊跟在絕舞身後，一刻都不敢鬆懈。
    不知過了多久，景象始終沒有變。
    絕舞步如清風，輕快異常。璿衣卻是叫苦不迭。一直保持警惕，讓她那僅存的幾分保命用的靈力完全透支，許久未得休息的身子更是雪上加霜，疲倦不堪，連步伐也變得有些跌跌撞撞。
    察覺到她的異常，絕舞的眉頭皺了皺，嘲諷地冷哼一聲，卻在不知不覺中放慢了腳步。
    淡淡的，一股香氣自四周飄來，在藤蔓間留戀纏綿，帶著迷幻，亂人神智。
    曼陀羅……璿衣猛地想到了那個白衣男子……
    “到了。”
    四周的景象，變為了一大片紫色的海洋，曼陀羅濃鬱的香氣撲鼻而來。
    絕舞突然轉過身，帶著讓人心寒的笑容。手抬起，一朵紫色的曼陀羅自指間綻放。他的白裘隨風飄起。頸間的長帶一鬆，白裘緩緩劃落，裏麵本因淩亂的單衣竟成了件雪白的長衫，比起那件白裘猶勝幾分。他站於曼陀羅的花叢中，挑唇，依舊嫵媚而妖嬈。縱使身著似雪白衣，他依舊是那個有亂世之姿的絕舞。風吹散了他紫紅色的發，吹盡了那抹絕美的紅色。一點一點，紅色自發稍退去，變為了雪白。與璿衣的銀白不同，隻是純淨的白色，仿佛連摻進一絲雜質都會玷汙了的雪白。開的如火如荼的曼陀羅花也在刹那間黯淡，為他的美所沉醉。
    璿衣靜靜地看著他，沒有動。直到他走至她麵前，都沒有動。更準確的說，是她動不了。曼陀羅的香氣就如最堅固的鎖鏈，將她緊緊鎖住，連掙紮的機會都不給。
    絕舞的手輕輕覆上她的額，唇微動，說出了一連串複雜的咒語。
    在失去神智的瞬間，璿衣的腦中僅浮現出了兩個字。絕卿……
    “你來晚了。”抱著璿衣到下的身體，絕舞對遠處出現的紅衣人詭異的笑這著。
    “鳳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