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到這個地方來，這樣的自己，我不認識。不是的，不是的，我是魔界的大王子，我是令妖魔兩界聞風喪膽的顧火雲。
    看到我的猶疑不前，月眉朝我喊：“你過來。”
    這句話有些命令的味道。她不怕我，就代表她不怕死。可是我又是在幹什麼呢。那股在心裏催促我向她走近的力量又是什麼呢。
    我就著一塊幹淨的石頭坐了下來，月眉坐在我旁邊，離我很近，我有一點點不自然。
    下麵是一片鬱鬱蔥蔥的森林，它是古老而神秘的森林，它是魔族的靈氣所在。我發現天空很藍，藍得像母親的眼睛，那是一種病態的藍色。風都沒有了，有的隻是彼此輕輕的呼吸聲，和森林中寂靜的鳥鳴。
    我和她坐在高高在石頂，不知為何我感到輕鬆和愉快，這是從來沒有過的，就連天天呆在一起的彩一都沒有這種感覺。
    “火雲，你知道母親是什麼感覺嗎？”她用一種很親切的語調跟我說。
    我想了想：“我也不知道呢。我娘呆在房裏很少外出，每當我去看她，她總是一副哀愁的樣子，而且不讓我久留。但她也有慈祥的時候，但是很少會表現出來。”
    月眉說：“她愛你嗎？”
    我沉默。愛，好像不是我該接觸的東西。
    “你沒有母親麼？為什麼你要問這些？”
    她笑得極為勉強：“是啊，不然我幹嘛問你。”
    我知道自己說錯了話，一時也找不出什麼話來安慰她。
    月眉：“明明沒什麼大不了的，可是有時候還是會憂傷。”
    我說：“發生什麼事了吧。”
    在月眉沉默的間隙，一隻黑烏鴉從雲層裏衝了出來，快速的落到了月眉的肩上。
    那是傳遞信息的怪鳥，魔界大部分成員都飼養了這種鳥，它速度快不易暴露，精心培育出來是送信的好手。
    可是那隻鳥在瞬間就化成了灰燼。我眼睜睜的看著那隻精心培育的鳥就這麼沒了，我想也許它帶著的消息月眉並不想看到。
    應該是她父親飼養的吧。
    “月眉，誰送的信？你為什麼不看呢？”我好奇的問，她的態度真是奇怪。
    她站起身，沒有預警的跳了下去。石壁十分陡峭，是深長的懸崖。
    她沒有用任何的法術，像凡人一般的跳了下去。這樣做隻有死路一條。
    她的身體隨著重力不停的下落，像一棵失去了根的大樹直直的摔下去。身影越來越小，直到搜尋不到她的蹤跡。
    我沒有動，我不會救她，她死了，對我來說未必不是件好事。
    但是我的期望很快就落空了。她重新站在了我的麵前。
    “為什麼不救我？”紫色的瞳孔凝成了冰晶。
    她一定是在最後改變了想法。
    我說：“為什麼要救你，我知道你很想這麼做。”
    她說：“不想知道原因？”
    “剛才還想知道，現在忽然又沒了興致。月眉，無論是什麼事情，你都不應該這樣做。”我看了看遠處飄起的霧氣，森林好像要被它們包圍了。
    “我要當母親了，可是我不知道應該怎麼做。”月眉的聲音有一些少女的委屈。“尤其這個孩子是我的恥辱，是一輩子也抹不去的汙點。”
    “孩子？你不是沒有成親麼？”我大吃一驚，在魔界，未婚先孕，是很大的罪行。
    月眉嚶嚶的哭了起來。
    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掉了下來。
    我亂了手腳：“你別哭啊，有什麼事慢慢說好不好？”手伸了出去，停在半空。
    半響，她終於停止哭泣。未幹的淚痕讓她看起來楚楚可憐。
    她抬起頭，眼神變得狠決：“火雲，你要幫幫我，幫我打掉這個孩子。”
    我轉過身去：“這怎麼行，月眉，要是被發現了，那可就糟了！”
    在魔界，殺死未出世的胎兒是死罪。未婚先孕又殺死胎兒是罪上加罪。到時不用直接懲罰，流言都可以把人淹死。
    “那我就說這是你的孩子！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就知道女人是最麻煩的。
    “你有孩子的事，還有別人知道嗎？”我得考慮清楚，否則後患無窮。
    “沒有，就連父親也不知道。我一直忍著，沒有表現出來。火雲，現在我隻能依靠你了，我們是朋友不是嗎？”
    我還是問了出來：“是誰的孩子？是哪個家夥不負責任，我幫你教訓他！”
    這句話就有肯定她前麵那問話的意思。
    月眉的紫眸閃過一絲感動的神色。
    但很快又恢複了冷漠。她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幫不幫我。”
    我想了想道：“那你得告訴我事實。”
    她歎了口氣，娓娓道來：“你應該知道，巫師一脈日漸衰落，到了這一代就隻有我一個女丁。父親為了不讓巫師一派走到盡頭，所以他，他把我這個唯一的女兒送到了武士的床上。”
    武士？是君炎那一脈的麼。“是誰？”
    “這不用你管，父親要我和他成親，我根本就不喜歡他。”
    “你要離開。”
    她說：“是的，再呆下去，父親和巫師一脈會囚禁我一輩子的。”
    “你是逃不掉的，月眉。”我說。
    她堅定的說：“我會想辦法的。你隻要說到底要不要幫我就行。”
    “月眉，我從來沒有幫過人。可是，我是顧火雲，這點事應該做得到。”也許是英雄主義在作祟，我滿口答應。
    也許還有另一個目地，每一天過得都太無聊了，的確是需要一點刺激，而且和彩一的戰爭，總是僵著也不是辦法。
    我想我還是喜歡幹脆利落的。
    月眉感激的看著我，我回避。
    事情很快就了結了。我拿到了打胎藥。月眉當場就把那些藥丸全部吞了下去。
    痛苦並沒有隨著孩子的消失而結束。
    很快，傳來了她和君炎之子君平的喜訊。他們兩家，一時來往親密，喜笑顏開。
    我好幾天都沒有見到月眉，我的心裏竟有一點小小的擔心。
    偏在這時候，彩一又邀請我決鬥。
    這個和我一模一樣的人，隻有他消失，我才能算是真正的活著。
    因為月眉的事，我好久沒有盯著他，這陣子，他老是不見人影。
    我不知道，他會去學妖術，他會利用妖法使出封印球。
    所以當我被他擊中的那一刹那，我仍然不可置信的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