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道心要碎,也不後悔  第十章 新春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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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早上,桑竹從我那屋門外扣環上拿下個繡花手帕來。
    原來昨晚他停留的腳步就是為了留下這個,原來昨晚我的眼淚他都看在眼裏。
    那個帕子是我第一次學繡花時繡出來的,當時他在我屋子裏嘲笑我,我生氣的把手帕丟在他臉上,可是我卻不知道他一直留著。
    我開始困惑起來。他這是什麼意思?想要用這樣的回憶來療傷嗎?
    還是想要告訴我,我們也曾有過可以喚起的曾經?
    再後來我們見麵的時候,依舊會打招呼,依舊會點頭微笑,隻是我心裏卻早已不是最初那個自己了。
    當秋葉全部凋零化成下一年的塵土,雪花用最淨白的顏色覆蓋大地,那個讓我從小就會滿心歡喜的新年在皇宮上下的喜慶裏悄然而至。
    新年的那天,整個紫禁城燈火輝煌,那種明麗的氣勢和風範不是任何言語可以形容的。
    陽光璀璨和欣欣向榮讓我多次有過那種錯覺,這個帶著冰冷外套的皇宮也會在這個人心相望的日子裏,散發著落暖的氣息,甚至會讓人遺忘這是個冷酷而又殘忍的地方。
    胤禩帶著我到處請安,到處微笑,到處吸收新年的氣息。
    一直到晚上,皇帝又在禦花園擺了桌子,大家聚在一起看煙火。
    所有人都在抬頭看著天空中的煙火,驚歎所謂的“巧奪天工”,而我隻是保持微笑。畢竟不是在一個生產線上的,他們所讚榮的,跟現代的比起來便是所謂的微不足道。
    直到很晚,大家才從這種喟歎中回過神來,各自回了府中。
    晚上,我一個人坐在案幾前把泛黃的書本送第一頁一直捋到最後一頁,再從最後一頁一直捋到第一頁,就這樣一直心神不寧的,指尖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桌麵,敲的連桑竹都看不下去了,直問自己這是怎麼了。
    其實連我自己都說不好這是犯的什麼毛病,突然強烈的想著現代的一切,煙花,春晚,爸爸,媽媽,這些我再也觸及不到的東西。
    我雖然從前在加拿大的時候,已經過了兩個沒有家人的春節,可是卻從來沒有這樣過。那個時候,還是有電話的,有視頻的,有朋友的,而如今,除了桑竹誰都沒有,就連我的丈夫都不在。
    手輕輕拄著額頭,擋著自己的視線不想讓桑竹看到自己,眼淚啪啪的落在紙上,引起一處又一處的褶皺。
    穩了穩情緒,把頭靠在胳膊肘上,盡量掩飾著自己隱隱抽涕的聲音:“桑竹,你去睡吧,我想一個人呆一會。”
    桑竹是個聽話的丫頭,聞言什麼都沒有說,隻是又剪了剪燭花,倒了杯熱茶:“格格,我就在隔壁,有什麼事您叫我就好。”之後,隻聽她輕輕一歎,便離開了。
    慢慢的天色已然黑暗之極,萬籟俱寂,窗外的月色朦朧的讓人如夢如幻,當燭光發出嘶嘶的聲響時,抬頭看了看窗外的月色,迷茫而無助。
    每年都是要這樣的,守夜,吃餃子,然後跟媽媽坐在院子的台階上,看著新年的第一道曙光,許願。今
    年的願望是什麼呢,自己都不知道,那個人的臉出現在腦海,隻要他好,我就足夠了。
    這是自己唯一能記起的心願。
    屋內的爐火發出嘶嘶的聲響,提筆在宣紙上信筆寫著:“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一遍又一遍,一次有一次的衝擊著心裏最後的那一層防線。
    慢慢的,眼皮開始重了起來,月光漸漸的隱藏在烏雲之後,越發濃重的睡意襲來,沒有電視,守夜就是困難。
    就在馬上就要拄著胳膊睡著的時候,一聲清脆的敲門聲響起,猛的一個激靈,嚇了一跳,沒好氣的衝著門外喊著:“誰啊,都睡下了,有什麼事明個再說。”
    於是,天地間又安靜了下來。這樣一鬧,倒也沒了睡意,在書架上隨便取下了一本《詩經》,這些個隻有在高中才會看的東西,如今又重新回到了生命裏,倒也是一種奇跡。
    沒有了月色的照射,蠟燭倒好像燒的格外的快,不一會便燒的隻剩了一小塊留在燭台上,剛要喚桑竹,想了想還是別擾她,便自己起身拿了燭台到,伸了伸懶腰,走到門口,吱的一聲把門打開。
    那一瞬間整個人愣在了那裏,那張臉就這樣帶著笑意負手回頭看著自己,一臉的雲淡風輕,一臉的從容不迫:“外麵涼,出來做什麼,快回去。”
    半響,才拿著燭台穩穩的福下身去:“八爺,您怎麼在這。”
    他的眼神掃過手上的燭台,還沒說什麼,便見他回頭吩咐人掌燈。小太監接過了手中的東西,很快的就重新燃燭,看著他一撩衣擺,跨步進了屋子,便隨著他入了閣中。
    門關起,屋內又是一片明朗。
    走到他身邊將他的鬥篷脫掉,觸碰的瞬間冰冷的霜霧滿是寒氣,心中一驚,不禁問道:“剛剛是您敲門?怎麼不說話呢,我當是下人才扯了謊,您就這樣一直在外麵站著?”
    他輕輕整了整袖子間的褶皺,繞過案幾坐了下來,抬頭看著自己笑道:“也沒多久,想來跟你一塊守夜,又不想吵醒你,就在門外陪著你了,”
    說著拿起了桌上還沒幹涸的墨跡,帶著一臉的玩味:“你的字還真是有進步,馬上就要超過我的了。”
    久遠了好久輕鬆的空氣,似乎因為他的話而瞬間回歸,好像中間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除了那種覆蓋過塵埃的心情,叫做淪陷。
    宣紙上的十六個字,真的很不想讓他看見,因為那是自己內心最深層的一種暗湧,是對他,對我們一種不可能的奢求。
    隔著案幾奪過了他手中的宣紙,扣在一處角落:“您就這麼沒規矩,女孩子家寫的東西您也隨便看,萬一寫了什麼不該您看的怎麼辦,再說我的字怕根本入不了您的眼。”
    微微斂眉,帶著隱隱的吃驚看著他又伸手把那薄薄的宣紙拿過去,小心奕奕折好放在了袖口裏,突然被他的舉動感動,一股子一股子的暖流湧過,衝擊的我臉頭腦都不清晰了起來。
    猛然發覺我真的開始對他有所期盼,也真的開始對他存有依賴,心裏明白這樣的感觸早晚會把自己推向無邊無際的深淵。
    直了直身子,回頭走到窗邊,將窗子推開,冷氣吹入,月色已隱隱變幻,這是黎明前最黑的一刻。
    身後傳來動輒的聲音,輕瞥中他已出了案幾,坐在床榻上,神色越發的疲倦:“忙活一天,也累了,我就在你這歇下吧,可別又把我趕出去。”
    聞言,隻能一笑,關上窗子的一刹那,月亮露出痕跡。
    回過身去,一粒一粒的把他的扣子解開,將外衣掛在屏風上:“你先睡吧,我還要在守一會。”
    這樣夫妻般的氣氛幾乎讓自己窒息,好像再有一句話就足矣讓自己的心埋葬在這不該有的地方,永世不得超生。扶著他躺下,手被他握著,看著他閉著眼睛帶著睡意的聲音傳來:“別動,就這樣陪著我。”
    一陣漣漪在心湖中泛起,給了我太多的回憶,真的怕會超出我所能承受的範圍。
    點了點頭,在床榻邊上坐下,一隻手在他的手心裏,穩穩的,相連。不久,便發出他均勻的呼吸聲。
    低頭望著他,月色照射進來,清晰的看得到他俊秀的輪廓,手撫過他粗重的眉毛,緩緩俯身,在他的額頭上親了一口,終於抵不住那個名字的誘惑,讓它在喉嚨凝滯的地方擴散開來:胤禩……”
    隻能在這個時候,才敢這樣叫你,隻有在這個時刻,我才能幻想,我是你心裏的妻。
    那一瞬間,第一縷陽光灑入,帶著一世惆悵的悲涼,散落滿屋子的仿佛不是黎明的向往。
    輕輕闔目,在心底喚出心願。
    請求你,停止對我所有的好,讓心冷卻下來,才不會那麼疼,才不會對未來有任何期望。
    頭靠在床棱子上,冰冷的紅雕木,刺骨的恐懼,我要如何堅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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