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陰森的黑光閃過，卷起了本來在向前奔跑的身子，看著那個叫沁武的男孩麵上無助驚恐的神情，習洛桀心頭劇震，疼痛泛上心頭，就像是有人拿著鈍刀在自己的心上剜割一般，不假思索地，習洛桀自藏身之處暴起，如同敏捷的豹子一般撲向正在下落的身影，把他抱進懷裏。
    他藏在哪裏本來是為了抓住汪峰。
    他是他所厭惡的，他的死活也與他無關，習洛桀這樣告訴自己，但是真的見到他無助的麵容，他卻無法袖手旁觀。
    安心了！
    抱著他瘦弱的身子，習洛桀輕輕吐出一口濁氣。
    兩人的身形在不斷下降，越來越快。
    一夜奔波，如今已是天近晨曦，夏日的天本就明得早。
    借著微微的晨光，習洛桀低頭看了一眼懷裏的人，他正睜著一雙大眼睛迷惑地看著自己，小鹿般天真，惹人憐愛，見自己看他，眼中閃過一絲驚恐，低下頭不敢看自己。
    習洛桀歎息，他顯然是不知道自己這個惡人怎麼會這麼做吧，其實就連他自己，都沒有想到自己會毫不猶豫地跳出去，但他不後悔。
    和他死在一起，算是還了他救自己的一命！
    隻是辜負了義父十年的養育之恩。
    獵獵寒風吹起兩人的發絲，糾結在一起，像是那句詩——結發為夫妻，白首不相棄！習洛桀眼神柔和地看著懷裏因為害怕而緊閉著眼的人兒，在發現他眼皮顫動的時候……
    意動……
    情動……
    習洛桀的唇印上了懷裏人的眼皮，然後是額頭。
    沁舞驚訝地瞪大眼睛看著習洛桀！
    他不是很厭惡自己恨不得掐死自己的麼？這麼怎麼會來就自己，還……還像師兄對自己一樣親自己額頭？想到安禦風，沁舞一癟嘴，鼻子一酸，就想哭出來，要是師兄在這兒，肯定有辦法的吧，而現在，她以後再也見不到師兄美美的臉，吃不到師兄的烤兔子了。
    沁舞難過的想哭。
    兩人的下降速度越來越快，習洛桀都能感到迎麵而來的寒風像是刀割一樣，刮著自己臉，生疼生疼，連忙抬手想要擋住懷中人兒的臉，即使是一點點的苦，即使他們已經快死了，習洛桀也不願意讓他受。
    忽然碰到腰間的長劍。
    習洛桀心中一動，抽出長劍，瞄準機會，斜立起劍身狠狠刺向山崖。
    就像切豆腐一般，長劍齊根沒入了懸崖，然後被習洛桀和沁舞下墜的身子帶著斜斜在山崖壁上劃出一道線。
    雖然有著長劍的幫助，習洛桀和沁舞不是象原來那般直線下降，雖然兩人下降的速度並沒有多大的減緩，但是聊勝於無。
    “那裏有一棵樹！”習洛桀眼尖，忽然發現了他們右下方的懸崖上，一顆樹旁逸斜出。
    沁舞驚喜地看過去，是的，在他們的右下方，有一棵大大的樹，遮蓋了很大一片地方。
    隻是似乎和他們的路線距離有點遠。
    如果大樹能擋得一擋，那麼他們活下來的機會又大了不少，習洛桀估摸了一下自己將經過的路線和樹之間的距離，閉上眼睛狠吸一口氣，不成功便成仁，賭了！
    眼看著離樹越來越近，習洛桀深吸一口氣，對沁舞吼道：“抱緊我！”
    沁舞聽話地抱緊習洛桀。
    為了生存而努力，這一刻，沁舞覺得習洛桀頭上的惡靈似乎也安分了不少。
    看準了距離，習洛桀猛地扭轉長劍的劍柄，讓長劍停頓一下，借著這一頓的瞬間，習洛桀拔出長劍，然後再以自己覺得合適的角度斜插入進去。
    成功了，長劍按著習洛桀預想的角度插入進了山壁裏，然後斜斜滑向大樹。
    沁舞隻感覺到渾身一蕩，再睜開眼睛，就見他們離大樹越來越近，絕處逢生，不，還不能說是絕處逢生，隻能說是看到了一絲生的希望，但這也讓沁舞感覺到喜悅萬分，更加抱緊了習洛桀。
    這一刻，他們是彼此唯一的依靠，就像涸澤裏的魚兒，相濡以沫。
    感覺頭頂似乎有些濡濕，沁舞皺眉，隻是習洛桀需要操控長劍，隻能一隻手抱著自己，而她自己抱著習洛桀的雙手已經被寒風凍得僵了，要不是生存的渴望刺激著她，沁舞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支撐下去。
    濡濕的感覺自頭頂慢慢蔓延到臉上，沁舞微微側頭。
    “習洛桀，你……”震驚地看著習洛桀胸前的那片鮮血，沁舞驚得魂飛魄散，再抬頭，看見習洛桀握著劍的左手，血淋淋的，不但染紅了他的袖子，而且還在不停地往下滴血。
    第一次強行把長劍插入山壁，習洛桀的左手虎口就已經被反震之力撕裂，第二次，習洛桀的整個手掌，也被磨得血肉模糊。
    對上沁舞充滿擔心的臉，習洛桀麵色平靜，他本就是感情內斂之人。
    沁舞隻能更加用力的抱緊了習洛桀。
    終於來動了大樹的上方！
    習洛桀暴喝一聲，抽出長劍接著便又以極快的速度把長劍插入山壁裏。
    這次是平插！
    長劍受力，攸地反彈而起，下一刻卻被習洛桀和沁舞兩個人拉的向下彎，終於受力不住。
    “啪！”
    長劍，斷了！
    一陣強橫的山風吹過，本來位於大樹主幹正上方的習洛桀和沁舞，硬生生被吹得偏離出去。
    “不……”習洛桀目眥欲裂，怒吼一聲，他不甘心呀，他才十七歲，他是大黎王朝赫赫有名的少將軍，他還有父母之仇未報，還有養育之恩未償，他不要死，絕不！上天要主宰他的命運，他卻要扼住命運的咽喉！
    沁舞絕望地閉上了眼睛，心裏卻平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