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情敵現身
    不懂得人間險惡的天真可愛善良小妖精懷揣著對美好未來的憧憬，在晶瑩的朝露中醒來。這個春天尤其地美麗溫暖惹得小妖精春心蕩漾。
    她化成俏麗的女子，嘴角揚開明媚天真的笑，那笑容如百合一般清新，而她的眼神興奮又調皮，如同頑劣的孩童。
    她要裸露著一雙雪白精致的腳奔向那個俊美男人，她要踩著山風與冷露奔向那個俊美男人，她要攜一身濃烈的花香奔向那個俊美男人。
    看到了麼，那黃色的茅草房頂已經升騰縷縷青煙，煙霧纏繞著奔騰著，越來越淡，被風吹散。
    她化成蝴蝶停留在木窗，那個男子正端了稀粥喂老母親。老母親躺在床上，神色疲憊。
    “少宗，你就別費心了。我恐怕已時日不多。”老婦人咳嗽。
    “娘，切莫說這樣的喪氣話，孩兒一定要救活您。”那俊美男人嘴角抽搐。
    “少宗……”
    “娘，您別說話。是孩兒不孝順，掙不了錢給你看病。娘，是孩兒不孝。”叫少宗的男人哭出來。
    她看得真切，那些晶瑩的眼淚就如同露珠一般，一滴一滴從男人的臉龐滾落在木板鋪成的地板，破碎成一灘淺淺的水漬。怪不得她一直不見老婦人出門，原來是重病纏身。
    她記住那個男人的名字，少宗；她同時記住那個男人晶瑩剔透的眼淚。
    “娘，您喝完稀粥就睡一覺。我要去塵煙河，我一定盡早回來。”少宗繼續喂母親粥湯。
    “娘，您一定會沒事的。還記得那個傳說麼，誰要能感動到塵煙河裏的銀鯉魚，那麼銀鯉魚將會實現這個人的夢想。娘，我願意一試。”少宗的一滴眼淚落進碗裏。
    “少宗，你千萬去不得啊。少宗，你不能為了我這個死老太婆送掉性命。少宗……娘隻有你這一個兒子……”老婦人哽咽。
    她看得眼澀，心裏酸酸。她在很多很多年前就已經聽說過，百合山下的塵煙河中居住著高貴的銀鯉魚，如若有人能捉到銀鯉魚，那麼將有享之不完的榮華富貴。可是捕捉銀鯉魚並不容易，甚至很多人為此葬送性命。傳說銀鯉魚嗜人血，喜歡聽淒慘故事。捕魚的人需將自己的鮮血滴入河裏，然後講訴悲涼的故事引誘銀鯉魚。不過銀鯉魚十分聰明，他們喝足鮮血，聽完故事便迅速離開。那些渴望實現願望的人往往流盡鮮血，講盡天下悲慘故事依舊不能得到銀鯉魚的憐憫。隻有很少數的銀鯉魚會不小心迷醉在凡人的故事裏，心甘情願浮出水麵幫助凡人實現夢想。對於異想天開，渴望不勞而獲的人來說這是個巨大的誘惑，甘願將鮮血滴盡隻為那過眼榮華。
    少宗堅信自己能感動銀鯉魚，少宗相信愛聽故事的銀鯉魚一定有善良感性的一麵。
    少宗為母親蓋好棉被，掩好房門下山。
    他奔跑在曲折的山路，晨露染濕他藏藍衣襟，深藍淺藍，褶皺蜿蜒。路邊繁花大朵大朵，大片大片，萬紫千紅。他發冠上的藍色絲帶在空中飄揚……
    她化作白衣少女不停追逐那抹深藍，她赤裸的雙腳在那繁花叢中磕磕絆絆，被青藤糾纏。眼見少宗被淹沒在萬花叢林裏卻無可奈何，任由那藍色的身影奔出視線。她不得不蹲下身，將青藤從腳上移開，她不住歎氣，這一下不知道要被少宗甩得多遠。
    “百合小妖精，百合小妖精！”有個聲音在呼喊。
    “誰？”她直起身東張西望，雪白衣袂在柔和的春風裏翻飛如雲。
    “你這小妖精，竟敢愛戀凡人。”那個聲音帶有戲謔。
    “是誰？我可沒空陪你呢。”她睜大迷茫的雙眼。
    “我就是我！”一個男人突然如一縷白煙出現在她麵前。
    那男子黃色的頭發短短，穿一身金黃鎧甲。眉宇間倒是氣宇不凡，隻是那張俊美如女人的臉閃現著乖張與邪惡，他歪著嘴唇牽扯出一絲玩味的笑。“小百合，我是金刺蝟，你叫我小金如何？”
    “小金？”她傻傻地重複，模樣實在嬌俏可愛。
    小金伸手捋了捋額前的金發，神情自負自戀，“當然，你也可叫我小金哥哥。”
    “小金，我現在忙得很，有時間再聊好麼？”她望著小金，滿眼乞求。
    他的心頓時蕩漾如浪潮翻湧，這朵百合依舊有催生他愛欲的能力。“小百合，人妖之戀道路坎坷，你還是立馬放棄才好。如今，堂堂一美男子降臨在麵前，你還要思那木訥的少宗？”
    “你不要擋我去路，我要找少宗。”她噘著櫻唇，生氣的樣子依舊十分討人喜歡。
    “小百合，你別急。”小金攤開手要攔住急切想離開的可愛女子。
    “讓開，你讓開。”她伸手去推那強健的身體，卻被那人扯進寬闊的胸懷裏，那金燦燦的鎧甲閃花她的眼睛。兩人糾纏在一起，她不停地想逃離，他卻攥住那一雙小手不放，老遠望去如同一對恩恩愛愛的小夫妻卿卿我我。
    她惱怒得臉頰緋紅，比春花嬌豔。
    她咬著嘴唇，眼淚如珍珠斷線一般滾落，兩溜水印在臉頰上閃著微光。
    小金忽然有些不知所措，男人總是在女人的眼淚麵前喪失戰鬥的動力。他鬆開那雙潔白如玉的手，“小百合，不哭，不哭。”
    “我沒哭。”她倔強地說。
    “小百合，少宗不會喜歡你的。小百合，人妖之戀，你經受不住那樣的傷害。”小金勸戒道。
    “我沒有說自己喜歡他。”她拂起衣袖拭去臉上的淚珠。
    “你的行為已經暴露你的想法。”
    “你是誰？你跟蹤我麼？你為什麼要攔住我對我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她問出一連串問題。
    “你真的不記得我？你不記得那隻金色的小刺蝟？”小金睜大雙眼問，眼裏流淌著數不盡的失望。
    “小刺蝟？抱歉，我真的想不起來。”她一臉歉意，完全忘記剛才這個人還在侵犯自己。
    “小百合，你真是最後知後覺，最笨的妖精。”他罵道。
    “抱歉。”她隻是無辜地說抱歉。
    “你總有一天會想起來的，小百合。”小金化作一縷白煙，閃著星星點點的金光穿梭在花叢裏，漸漸無蹤跡。
    她沒有時間多想這些亂七八糟的問題，雙手提起裙腳，不停地向山下跑去。
    少宗走到哪裏了呢？他是否已經將鮮血滴進塵煙河裏？他到底要將幾十個故事才能感動銀鯉？他是否在未感動銀鯉之前，便會血液流盡而死？但是少宗不能死呢，她還要繼續跟在他的身後穿越繁花，穿越那些熱鬧的集市。少宗還要照顧他的老母親呢，少宗不能死，少宗千萬不能死。
    她終於奔到塵煙河岸，楊柳垂下翠綠的枝條，絲絲縷縷在河風中飄搖。她沿著河岸尋找那藍色的身影，那低垂的柳枝與她飛揚的發絲纏繞，她已經焦躁不安。
    她大聲呼喚：“少宗，少宗，少宗……”第一次呼喚他的名字，她感覺心裏升騰起一絲微妙的感覺。
    河邊有很多癡心妄想的人，將血液滴入河裏，清澈的河水被汙染成淺紅色，散發陣陣腥味。
    她卻依舊沒有看見少宗，她隻得不停地尋找不停地呼喊。那雙焦慮的雙眸已噙滿淚花，仿佛即刻就要決堤而出。
    她終於覺得疲乏，倒在柳樹間的草地上大聲喘氣。難道少宗血流過多，死在河裏了嗎？抑或是少宗累了，藏在清幽的地方小憩？
    她已經找了大半個河岸，依舊沒有蹤跡。她已經問了所有的人，依舊沒有消息。難道一個大男人會憑空消失？難道少宗遇到了強盜小偷壞妖精？
    她的頭快要炸開，她現在真的恨透那隻半路冒出的金刺蝟，如不是他，她怎會跟丟一個凡人。
    是否少宗已經回家了呢？可是來的路上又沒撞見他。
    太陽快要西沉，難道少宗不回去照顧他的老母親麼？
    她極端擔心又極端悵惘，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山。
    終於覺得這人皮囊真是個累贅，她化成蝴蝶，舞動著翅膀飛向少宗的簡陋房屋。那生病的老婦人總需要人照顧吧。
    她不知道拍了幾千幾萬下翅膀才看到那茅屋，屋頂竟然有青煙。
    她旋轉著化做人形，衣襟散開如一朵綻開的百合花。
    難道少宗已經回來了？她的心一陣欣喜，必定是少宗回來了。她忘形地呼喊：“少宗，少宗，少宗！”聲音急切又興奮。
    一個男子從門裏探出腦袋，問：“姑娘，你是在叫我嗎？”
    她飛奔過去，頭發與衣袖在身後翻舞。她笑得那麼熾烈，仿佛整個人將要變成一朵盛放的花朵。“少宗，你還活著！”她終於在門外停住飛奔的腳步，再向前飛奔就要撲進少宗的胸懷。
    “姑娘，我們認識？”他指一下自己，再指一下一臉笑容的她。
    “你不記得我？”她問，遂又想起少宗的確不認識自己呢，雖然自己已經默默站在他身後好長一段時間。
    “敢問姑娘芳名？”他客氣地道。
    “芳名？”她迷惑。
    “名字。”他解釋道。
    “名字？”她又疑惑，她沒有名字。
    “你沒有名字麼？”他疑問。
    “啊，有，我有名字。我叫花瑤。”她的臉頰緋紅，又暗誇自己機靈能給自己迅速取一個如此美麗的名字。
    “好聽的名字。”他笑笑，請她屋裏坐。
    她也笑，輕輕邁開腳步進屋。
    她竟然看見那病重的老婦人坐在床上與一個女子拉家常。
    那女子一襲翠綠紗衣，聲音輕柔如春風徐徐拂過。
    “老太太，你無大礙了麼？”她奔上去驚喜地問。
    老婦人抬頭望見一陌生女子，臉蛋似一朵百合一般清新美麗。她驚異地問：“姑娘，你是？”
    她這才想起自己的衝動，別人根本不認識自己。她趕緊自我介紹：“我是花瑤。”
    “我今天遇到的奇跡比這一生還要多，不僅遇到兩位漂亮的小姐，而且多年的疾病也被這弱水姑娘給醫好了。”老婦人笑。
    她想哪有妖精不漂亮的，如若連一張漂亮的臉蛋都變不出來，那還算妖精麼？“這位是弱水？”她客氣地問。
    “花瑤姑娘。”那綠衣女子輕喚，那嘴角的笑容足已傾國傾城。
    “你是銀鯉魚！”她突然想起來。
    弱水點頭，眼眸如春風一般溫暖明亮。
    “少宗，你真厲害，沒想真請來了銀鯉魚。”她對著少宗說，那一眼望去竟然泄露出太多的曖昧，是的，這個男子已經讓她無法自拔。
    “姑娘，我似乎不認識你。”少宗真是憨厚，還想著那個問題，但是現在不是已經認識了嗎？
    “但是我們現在已經認識了呀。我不僅認識了你，還認識了你的母親，以及神通廣大的魚美人。”她覺得少宗憨厚得可愛，是否銀鯉魚正是看重他的老實本分憨厚，才同意醫治他的母親？她已經沒有時間多想，她不得不馬上離開，夜幕即將降臨，她需要回到她的山裏吸收天地之靈氣。不行，她得迅速離開，否則不用半個時辰她便要化成原形。
    “不跟你們說了，我回家了。”不等他們回話，她已經奔出茅屋。
    “真是個奇怪的女孩子呢。”少宗納悶。
    “但也不失可愛率真。”老母親讚道。
    “公子，我也得離開了。伯母，你再好生療養幾日便可。”弱水禮貌告辭。
    “萬分感激你，弱水姑娘。”少宗千言萬語的感激此刻卻不知如何表達。
    “我有禮物送給公子。”弱水撩來紗袖，拔下一片銀色的鱗片。
    “公子以後需要我效勞的地方，盡管拿出這銀色鱗片召喚我。”她囑咐道。
    “姑娘，我無以為報。”
    “收下吧。我喜歡聽你的故事，這隻是一種交易，你給我好聽的故事，我滿足你的願望。你不用覺得擔當不起。”她將鱗片放在少宗的手心，她的身體逐漸透明，隨著一串串晶瑩的水珠消散在空氣裏。
    “弱水姑娘，弱水！”母親喚了兩聲。
    “真是個好神仙呢。”母親讚道。
    其實銀鯉家族到底是神仙還是妖精，無人知道。
    “母親，你躺下休息。我去做飯。”無論如何，母親終於無事，那高懸的心可放下來。
    少宗回想今日的事，也覺得十分地不可思議，但是卻又真實地發生了。
    一定是上天垂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