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伯，這是2號桌的餐錢，一共31塊，麻煩你點一下。”吉祥放下錢，提著托盤走向廚房，仔細看，他走得較常人慢些，右腳看上去有些跛。
    唉，苦命的孩子，李伯不禁搖頭歎息。記得當初兒子李良軍抱回個奄奄一息的少年，把自己和老伴嚇了一跳。細問下才知道兒子在路上看到兩名歹徒在毆打這少年仔，李良軍當過兵有些功夫底子，三二下便打得那兩人趴下，交給巡邏的警察。
    據說警方之後還順藤摸瓜查出了一個盜竊團夥，並捉獲了團夥內的所有成員，救出十幾個當利用工具的小孩，這事後來被登在報上。
    少年正是被猴子發現追出來而慘遭毒手的吉祥，李伯的兒子李良軍見他無家可歸，便把他帶回來。吉祥醒後一直驚恐過度，知道自己的右腿被猴子打斷情緒很激動，夜裏更是頻頻做惡夢睡不成眠，驚醒後冷汗涔涔全身濕透。
    李良軍一再向他說明，猴子那幫壞人已經伏法不能再出來害人，吉祥的恐懼症才得以慢慢好轉。右腿的傷也逐漸好轉，隻在下雨時候會隱隱刺痛，可以慢慢走，至於跑和跳那是這輩子再不能做的事。
    李伯和老伴珍姨憐他身世淒慘，無依無靠，自家經營的快餐店正需人手，便留下他在店裏。轉眼快三年，模樣似乎沒什麼變化，個子倒是高了些，小夥子工作勤快人又乖巧，從店麵到後勤，廚房裏給炒菜的師傅打下手，樣樣行。李伯常笑說吉祥能幹，一個頂兩個人用。
    吉祥總是靦腆笑笑，他的想法很簡單，先是李大哥救了自己，李伯和珍姨又供自己吃住，自己書雖然讀得不多，懂知恩圖報的含義。同時，他也努力適應在這個城市的生活，從最初的陌生到現在的慢慢適應，不過就是不喜歡外出，怕遇上惡人。
    這天下班時李伯喚住他“吉祥，來，李伯跟你說個事。”吉祥走去茶櫃，倒了杯茶放在李伯麵前輕聲問：“李伯，有什麼事？”
    看著乖巧的吉祥，李伯倒顯得有些不好意思。“是這樣，我和你珍姨的年紀也大了，想回老家養老，你李大哥也一起回去，你知道良軍快三十了，他的未婚妻在等著他回去結婚，所以我們決定把店子賣掉。”
    李伯頓了一下，看他神色變得默然忙接著說：“你也別怕，良軍已經幫你找好了工作，我們也舍不得你啊。”說完拍了拍那瘦削的肩安慰他。
    吉祥默默地點點頭，終究要離開了，那些對自己好的人總是會離開，爸爸、媽媽、奶奶，現在連李伯一家也是。這世上永遠自己隻是一個人，有種被遺棄的感覺。
    躺在床上，想起曾在後巷的那隻貓，剛來時又髒又小，左耳缺了角，大概是被別的貓狗咬掉，看向人的眼神總是驚惶不安，仿佛害怕受傷害。
    出於同病相憐的心態吧，自己每天給它準備些幹淨的食品和水，用小木箱在後門邊上幫它置個小窩，上麵蓋了鐵皮下雨也不會被淋濕，日子一長小貓與自己日漸親近，也長胖了。後來一個常來店裏吃飯的女孩知道了便把它帶回家，珍姨說那女孩是個義工，經常幫助別人。
    不知道鄉下的姑姑，那不幸女人現在過得好不好？何大富還會不會打她，兩個表哥孝順她嗎？自己不敢回去看她，怕給何大富再次賣掉，想起三年前的事還是很害怕，心底下的恐懼沒徹底消除。
    想那改嫁的媽媽和弟弟，“媽媽”的概念變得陌生，怨她當時不帶走自己？不會，可以理解弟弟還小，比自己更需要媽媽的照顧，況且奶奶絕不會答應自己離開。想起死去的父親，兒時的幸福時光成為心中永恒。
    仿如茫茫大海中的一葉孤舟，漂蕩在無邊無際裏，周遭有的是黑暗。牆壁的冰冷侵入背部肌膚，嘴著泛著苦，與小時候誤食黃蓮的苦不同，那苦是在嘴裏，奶奶哄著給顆冰糖吃就好了，可這苦，它鑽進心裏揪得你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