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酒店的葉冉羯和陸空許久都沒有說話，似乎大家的心情都是煩擾的，除非自己開口，否則點破了就會很尷尬。
    “我看到韓依月了！”不知道過了多久，陸空首先打破了沉默。
    葉冉羯驚訝的看著他：“她回來了？”
    “不，沒有。”陸空突然沉默了，表情上刻畫出了無奈，眉宇間的脊皺仿佛讓人看了有些心疼，他舔了舔嘴唇，“冉羯，你知道嗎？其實我去了法國。”葉冉羯可以看的出來，他一定在法國看見了韓依月，隻是這樣的遇見讓陸空心寒了。他看見陸空隱約間的失神，這樣無光的眼神自己曾經是否也有過，正當冉羯要陷入思緒時，陸空突然抬起頭來看向了他。
    “其實我一直覺得，月月對我是有感覺的，隻是她自己不知道。那時候即使有無數次的失敗，我也都告訴自己，總有一天她會懂的，她會愛我的。可是……”他的語言顯得很平淡，卻有些哏咽了，“可是，現在我不得不接受事實，不得不承認，原來一直都是我自作多情了。也許對於愛這個詞我們都還不成熟吧。”
    他的話讓葉冉羯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隻是呆呆地看著他的眼神從犀利變得平淡，靜靜地做一個聽眾也許是冉羯現在唯一能做的事了。
    “我那天陪一個法國朋友去買東西，卻在路上意外的遇到了月月。其實我是因為她去了法國，最後才在上飛機前換了地方的。法國真的很浪漫，但是我卻沒想到那樣的浪漫其實很本從來就沒屬於過我和月月。我一到法國就去聯係了學校，事情處理的很順利，同樣，我也從朋友的口中得知了她的學校。隻是，隻是我一直沒有勇氣去找她。也許她去法國就是為了躲避我吧。她的學校在東邊，而我的在西邊。很多次，我都到她們學校門口了卻沒有勇氣進去。隻能呆呆的站在門外往裏張望，希望有一天她能突然出現，然後來次所謂的意外相遇。可是，事實很多時候都沒有我們想象得那麼好。”陸空突然自嘲地笑了笑，躺倒在了床上，看著白色的天花板，他仿佛開始敘述一本電影，也許每一張畫麵都在他的眼神裏，擦不掉，更忘不了，“很意外的被朋友叫去買東西，卻在馬路的對麵更意外的看見了她，那時候我的欣喜不是用言語能夠表達的。你知道的，看見心愛的人就如同看見了幸福那般，心中的花會瞬間全部綻放，可是，也許美好的事物也就是這樣如同曇花一現。”
    葉冉羯很分明的從他的眼神中看到了喜悅與悲傷同時而來的那種無法接受和僵硬，隻是那種感覺一瞬間又被陸空掩藏掉了。
    他清了清嗓子，用力吸了一口氣繼續說：“她站在一家首飾店的門口，正當我想要叫她時，從首飾店裏走出了一個藍眼睛的男生，他不像一般的法國人那樣成熟，他的臉長的怪異的清秀，身體很結實卻不魁梧，很有紳士的氣質。這樣的男生在法國並不多見。”陸空的言語和表情上有種自卑感的存在。“他把手上一個盒子遞給了月月，然後我看見月月非常的開心，就像一隻小鳥一樣，那樣的笑容，那樣的愉悅是我從來沒有見過的。接過禮物後，我看見她很自然的主動親吻了那個男生的臉頰，她的吻是那麼的溫柔，那麼的親密。它深深地落在了那個男生的臉上，卻也狠狠地烙在了我的心裏。那一秒，我連著表情都是僵硬的，多麼希望那隻是個夢，一個被巫婆施了咒語的噩夢，可是那卻是無比真實的存在的。我的法國朋友問我怎麼了，我才反應過來，搖搖頭說沒事。”
    葉冉羯很明白這一刻陸空的心情，也許就像他那天看著和他說好永遠不分開的向小柒就這樣坐著那班飛機毅然離去時，自己什麼也做不了。那種眼睜睜的感覺，他現在也忘記不了。此時陸空的冷靜與平淡，背後所承受的痛有多深，冉羯明白，但是體會不到！
    “冉羯，你說什麼叫愛？什麼叫感情？”陸空突然側過頭來看向坐在一旁的葉冉羯。
    什麼是愛，什麼又是感情？這樣的問題連葉冉羯都不明白，他甚至懷疑自己到底有沒有愛過誰。生命中到目前為止出現的三個女孩，所承諾的未來與愛到底是怎麼樣的。
    他無奈的歎著氣，連搖頭所表達的感情都是空洞的。
    “秘密在人的心中存放久了就會腐爛，爛在心裏的感覺並不好。”陸空如釋重擔般打了個哈欠，“我告訴你這些並不是想問你我該怎麼辦？也不是逃避，隻是覺得說出來會比較好。”他笑了，笑容裏有掩藏不住的傷痛。這讓葉冉羯突然想到了那句“花樣年華，青春已逝”。也許這就是成長吧，背負的多了，傷痛自然也多了，如果牽扯到感情，那麼受傷的注定是自己。
    “陸空！”這兩個字黯然的從葉冉羯的口中叫了出來。
    “怎麼了？”
    “愛一個人是什麼感覺啊？”他收起黯淡，把頭瞥向陸空。
    陸空坐起來歎了口氣：“我也不知道。”
    “在我的生命裏有太多重要的人了，可是她們卻一定要像過客一樣離開我，是不是我越在乎，她們就走的越快。一瞬間，我開始相信命運了，開始恨上帝了，當然如果他真的存在。曾經，那個跟我說好不分開的女孩最後卻頭也不回的去了法國，留下我一個人獨自頹廢。後來，給過我希望的那個女孩，我們說好要一直在一起的，最後卻隻留下我一個人寂寞的傷感。如今的辛弦又會是她們中的哪一個繼承者。”說完，葉冉羯從喉嚨裏發出了冷冷的笑聲，那樣諷刺，那樣悲傷。
    “第一個是向小柒，那麼第二個是誰？”話說出口了，陸空才發現自己的失言，“不好意思，也許我不該問那麼多的。”
    “沒事。第二個女孩叫周亦燃，是我在小柒走後酒吧大醉的時候認識的，那晚我們發生了關係。”
    “發生關係？你們……？”陸空又是驚訝，又是不解。
    “恩，她是處女。她不是那些亂七八糟的女生，我看得出來。”最後的那幾個字，冉羯越說越輕，“跟她在一起真的很幸福，可是我卻摸不到她的心。”
    “後來呢？”
    “後來，我和她就像故事裏的主角，各自在表演各自的角色，直到故事結束了，劇情沒了發展，那麼我們也就散了。也許什麼都過去了吧，隻是我無法忘記她所給我的每一個表情。那個名字始終在我的夢中縈繞。”冉羯感受的到提到亦燃時自己的嘴角有時會不自覺的上揚，有時又會低落的泯著唇。
    “那麼辛弦呢？她知道她們的存在嗎？”
    “辛弦？她是我和亦燃住院的時候認識的。”
    “所以她一定知道周亦燃咯？”
    冉羯挪了挪身子：“應該吧。至於小柒她應該是不清楚的。我和她是大學的時候又再次意外遇到的。”
    “冉羯，她很喜歡你，你知道嗎？”
    “我又不是傻子，可是她給的承諾我怕我要不起！”
    陸空突然扭過頭來：“其實你是喜歡她的，不是嗎？或者說不是喜歡，而隻是好感，你心裏還有另一個人，也許那個人根本就已經不是我們認為的那個向小柒了，不是嗎？”
    “我不知道。隻是覺得感情真的很累。”也許陸空說的是對的，可是葉冉羯不想承認，因為他自己也不清楚，詭辯有時候是為了好好保護自己。
    “辛弦是個好女孩，不過也許我不了解她。可是我知道她愛你勝過愛自己。我隻是希望你別傷害她。葉冉羯，你知道嗎？現在的你變得連我都害怕了，不過起碼我知道你不會騙我，因為我們還是兄弟！”
    “嗬嗬，謝謝！陸空，你發現了嗎？其實我們是一樣的。也許那並不是變，而是成熟了。感情是成長最好的催化劑，無論是向小柒或者韓依月，對我們而言，她們都是我們的初戀，在我們心中有一種無法磨滅的記憶與無法取代的地位。”這樣的感慨說出來後讓他們都各自有了新的沉默理由。
    陸空仿佛回到了記憶裏，是笑容還是傷感，那種交雜的感覺隻有他自己清楚。有時候沉默會讓時間走的很快，直到反應過來的時候才發現原來什麼都不同了：“冉羯，那個我們曾經的夢，是不是就是指她們兩個啊？無論是誰追誰，無論最後我們有沒有在一起，但是有些東西是不會變的，比如美好的記憶。”
    “我們曾經的夢？嗬嗬，也許這個比喻聽起來很怪，卻很貼切。”葉冉羯笑了，陸空也笑了，他們仿佛想起了童年記憶裏各自美好的片段。
    “還記得那年我們分別時，老槐樹下的話嗎？”陸空首先停止了笑容，“冉羯，其實我這次回來不打算走了，大學按照現在的社會標準，即使讀完回來了，也不過是條海帶。”
    “可是……”冉羯的笑容也停了下來，他想了很久，“也許你說的對，大學，不過是我們曾經夢中的一個小小片段。選擇權在我們手上，隻要不後悔，不遺憾就好。”雖然話是這麼說，可葉冉羯的心中還是挺矛盾的。
    “別想那麼多了，走，吃晚飯去吧，我都餓了！”陸空迅速起身，推了推冉羯。
    房間裏的悲傷一下子全散了，兩人仿佛又回到了剛相遇的時候，一切的記憶又成了這一秒最初的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