壩高坡陡，摩托車重，先落入水中，激起一柱浪花。
    陳歡在碎石塊中翻滾，直落江麵。
    他瞬間意識到，沉下去深不見底，將命歸黃泉。他想到女兒、夢夢。
    忽然間，一股神力將他托起。
    是誰？是誰救我？
    一縷青絲拂在臉上。
    是位女人！他痛暈了過去。
    醒來，天空見白，他躺在軟軟的草叢裏，身旁是波濤洶湧的江水。
    昨夜若真掉入水裏，屍首都別想找到！
    依稀記起是個女人救了他。
    恩人呢？他四處張望，無任何蹤跡。
    他雙掌合十朝天拜了三下。
    老天有眼，我命不該絕！
    他覺得渾身酸疼，上下一看，衣褲大窟窿小眼全被磨破，鞋也不知去向。
    他光著腳，奮力爬上又高又陡的堤坡。
    一座雄偉壯觀的宏大建築物聳立在眼前。
    摸摸口袋，紙條還在。
    看門的老大爺見到他十分驚訝。
    “從哪兒來，怎麼這幅模樣？象逃荒要飯的？”
    陳歡說：“昨晚不小心栽進壩裏。”
    “你真是福大命大，一般人掉下去，不摔死，也被江水卷走！”
    “我……我……”他不知該如何回話。
    老漢熱心快腸，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你將來一定會交好運！來，把這套工作服換上，剛洗過。”
    陳歡十分感動，忙從破爛的口袋掏出錢。
    “這是幹什麼？公家發的，年年都發。”
    “這錢您老一定要拿上。”
    “硬要給錢，衣服不送你了。”老漢生氣。
    “好，好，我換上，來日一定報答您！”他向老人深深躹個躬。
    “別，別，看你不是一般人，我受不起。”
    “冒昧打聽一下，有外國人來過嗎？”
    “有，好幾個，領頭的高鼻梁，大胡子，坐快艇來的。”
    不用猜，丹尼佛！
    他若簽了合同，我這趟白跑了。
    “再請問，王工程師在嗎？”
    “叫啥，好幾個姓王的。”
    “王青山。”
    “哎喲！他是我們大領導，平常從不露麵。上次大胡子來，他讓下麵人接待，外國堅持要見他，等了兩天硬沒見著。。”
    大領導？會不會同樣待我？他有些擔心，
    這麼大的單子，領導避閑也合乎情理。
    他小心翼翼摸到內門。
    果不其然，一進門就被擋駕。
    “你報過名沒有？”
    “我第一次來，現在能報嗎？”
    “晚了，前天已截止。再說報上也難選上，有家美國集團公司非常有實力，怕沒指望！”
    “我能見王青山，王主任嗎？”
    “哈哈！王主任不會見任何供應商，你還是請回吧，天黑路不好走。”
    陳歡不會愚蠢到讓工作人員轉交紙條。
    王青山一定要見！
    不管紙條是否起作用，既來之則安之，這門難進，另尋他路！
    他十分明白，丹尼佛已占盡先機，進入項目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他不會輕言放棄！
    首先要找地方住下，便又回到老大爺那裏。
    “怎麼樣？不順吧？”
    他點頭默認。
    “大爺，這附近有住宿嗎？”
    “開玩笑，荒郊野嶺哪有旅店？幾十裏外有個小鎮，哪兒有。”
    他心裏一哆嗦，想到昨夜驚悚一幕，打死他也不敢再冒險了！
    “小兄弟，勸你還是趁天光早點走吧，這段時間來過好幾撥人，都沒談成，你趁早死心！”
    “大爺，中國人的錢憑什麼讓外國人賺？我就是不服！”
    “嗯，說得在理，有誌氣！”
    老漢讚賞地擊他一拳。
    “如果你不嫌棄，在我這兒將就一晚？”
    “謝謝大爺！您老一定多福多壽！”
    中午，和老漢一塊吃碗麵條，覺得比吃什麼都香！
    他又去建設工地，想尋找機會見到王青山。
    “什麼人？出去，出去！”一位戴安全帽的人朝他喊叫。
    “我來洽談業務。”
    “你剛才不來過嗎？”
    “我要找的人沒找到，所以……”
    “找人？”語氣緩和許多。
    “王青山，我是他侄子，從老家來。”陳歡順口這麼一編，心裏卻直打鼓。
    “你說王主任是你親叔？”
    “這還能假？見著不就清楚了嗎？”
    “行，你在這兒等著，別到處亂跑，不安全。”
    陳歡一聽，有希望了，既高興又緊張，萬一王主任發現有人冒充他親戚，會不會發怒？萬一他根本就沒侄子，豈不更荒唐！
    沒過多久，那人出來，遠遠向他招手。
    哇！成了，神仙都在幫他！
    他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悄悄地走進王主任辦公室。
    王青山約四十出頭，身穿工作服，正埋頭看一大堆圖紙。
    “王主任您好！”
    他頭也沒抬。
    “為見我，冒充我侄子，有膽量！”
    “王主任，我……真不好意思……”
    “來都來了，不用拘束，坐！”
    居然沒生氣？
    他小心坐到碩大的辦公桌前。
    王主任抬起頭仔細打量他一番。
    “說吧，找我何事？”
    陳歡不知該如何張口，他明白王主任是個原則性很強的人。
    “怎麼不說話？”一種咄咄逼人的口吻。
    “先自我介紹，我是紅光電線電纜集團公司。”
    “聽說過，前期工程動力、照明全用的你們產品，沒出過什麼質量問題。”
    “這次來，想……想爭取後期配套項目。”
    “打住！具體業務找采購部，不用找我！”
    他緩緩起身，用犀利的眼光盯著陳歡。
    “你不用緊張，之所以見你，是因為昨夜我做了個奇怪的夢，一位十分漂亮的長發女子找到我，說今天會有個集團公司董事長前來拜訪，希望我能見他，應該是你吧？”
    “會有這事？”他想昨晚被救，也是長發女人。
    “我從來不信迷信，不信鬼神，但這次我信了，還真有人專門來找我，怎麼這麼巧？因為好奇，就破個例，你可以走了。”
    “朱秘書長讓我找您。”他鼓起勇氣。
    “你說誰？再說一遍！”
    “朱家瑞秘書長。”
    “你怎麼不早說？失敬，失敬！”
    王主任態度180度大轉彎。
    “那是我恩師，也是老領導，他居然還記得我？”他趕緊給陳歡泡上一杯熱茶。
    “真是緣分！夢中明示，恩師提點。怎麼樣？交個朋友！”他伸出手。
    “榮幸之至！”陳歡雙手抱拳。
    他拿出秘書長寫的條。
    王主任激動的看了又看。
    “還專門寫條，這……太把我當回事……”他居然落淚。
    “你有所不知，恩師為我付出太多太多！沒有恩師一路幫扶，哪有我今天？因為工作忙我無以回報，我……很愧疚！”他聲淚俱下。
    真是大仁大義之人，陳歡很受感動，眼睛也濕了。
    “兄弟，這事你不用管了，你也不用往這兒跑，回去馬上籌集資金，兩個多億，數目可不小。那外國佬我沒見，合同也沒簽，憑什麼錢讓外國人賺？”
    “英雄所風略同！”他們再次雙手緊握。
    “你不用急著走，晚上住我哪兒，咱哥倆好好喝一通。路全壓爛了，明天走水路，我派船送你。”
    風開霧散，風回路轉，陳歡無法用語言形容現在的心情。
    他聯想漂亮長發女人，是劉光慧，還是程小夢？或者另有其人，太鬼異！
    我太喜歡這鬼異！
    他仿佛看見丹尼佛氣急敗壞的摸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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