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尷尬過後，紅雨趕緊從他身上起來了。活動活動脖子胳膊，他看著三塵艱難又好笑的姿勢，不好意思又實在忍不住的偷笑，隨即唇語道：“抱歉啊，睡著了靠上去了。”
    三塵皺了皺眉，“？”
    也不知道他懂沒懂，紅雨想了想，加上了手勢。“你到褥子上睡吧，我去旁邊坐會兒。”
    “咕嚕嚕——”
    ……
    嘴角一癟，三塵斜開了眼。
    臉噌的燙了。紅雨的手僵在空中，一時不知該怎麼打破尷尬。
    “…別笑了！”
    他被他的動作又吸引了回來，滿眼笑意毫不見收。紅雨氣的鼓嘴，一臉委屈的瞪著他。
    笑累了。三塵歎了口氣，伸出手指了指窗，指了指又在打鼻涕泡的蘇無墨，然後伸向了紅雨。
    他來回打量了兩眼。
    他又抬了抬手。
    他遲疑的也伸手握住了他，接著就被握緊了。於是他笑笑，起身把他拉了起來。
    “他們呢？”紅雨又唇語道。
    三塵回頭嫌棄了眼蘇無墨剛停止晃動的腳，甩手凝了張紙條飛到他臉上粘住了，旋即抱起紅雨，要多快有多快的翻窗出去了。
    “呼——”落地放人，三塵扭扭脖子立馬火氣上臉了，可勁拍著頭發嫌道，“蘇無墨這個死變態，睡個覺還伸腳來惡心我，咦——”
    “好了好了，我們大半夜闖進去人家還直接給了地鋪，你這朋友脾氣可太好了。”紅雨笑著安撫道，“對了，他叫什麼名字？”
    “蘇無墨。”三塵瞥了眼身後的房子，“一個常住在這吃喝嫖賭的變態，不過人還不錯，可以結交但得經得住他的唆使才行，不然容易被抓。”
    “嗬，嗬嗬…”
    “咕嚕嚕——”
    對視。
    “嘿，嘿嘿…”紅雨撓了撓頭。
    三塵的嘴角根本下不來，一路憋著領他到鋪子前先買了兩個包子。
    “你先吃，想吃再買，想換就換一家。”
    “謝謝啊。”紅雨接過包子捂了捂，唔，好暖和。“錢我以後想辦法還你。”
    看他嚼巴嚼巴的像個小孩，滿眼天真帶著滿足，心中一軟，三塵的眼神驀的柔了下來。嘴角輕揚：“還就不必了，幾個銅板而已。”
    清晨的澄州街道，人間煙火氣濃的可以融化每一個走在其中的過客。喧鬧與暖陽預示著新的美好一天，漫步其間，連身心也跟著舒暢悠揚。
    “三塵，你昨天說的要去做什麼事啊？我陪你去吧。”
    “昨天？”三塵眨了眨眼，“哦，是有事來著。怎麼，你都不問我是什麼，”輕笑，“就想陪我去啊？”
    “唔…”紅雨頓了頓，“我覺得你對這具身體這麼上心，應該不會讓他出事。跟著你，收獲多。”
    長睫微顫。
    他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你說的對。不過既然說起這事，正好，我要去的地方有不少可以恢複記憶的東西，你想不想去試試？不過後果怎樣我也不知道，畢竟你才是當事人。”
    “…我考慮考慮。那裏，是哪裏？”
    “蓬萊。”
    “就之前你說的那個…連天帝都忌憚的地方啊？”
    三塵笑著點了點頭。
    “這個啊…”紅雨瞟了眼開去，“再說吧。那個，你之前還說我，魔族封印，意思是這具身體的主人原本是魔族接口的封印，現在因為封印破了所以他出來了，魔族也出來了。那他，是以自身為媒，獻祭類的封印？”
    他忽的收了笑意，輕聲應了。“嗯。”
    “那他的靈根…”
    “應該吧。”他又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切發生的時候，我都不在，所以一切結束的時候，我什麼也不知道。我一直想知道當初到底發生了什麼，可經曆過的人全都不在了。直到你這麼突然的出現。”
    四目相對，難言盡於眼底。他看透了他的苦澀，他卻看不懂他。那輕覆的溫柔與深溺眼底的幽澤，與記憶中的目光，太不一樣了。
    “我其實一直在想，”紅雨開口道，“你說的救世、犧牲，說他的心太好，什麼都要疼，這真的是他情願讓你這麼以為的嗎？”
    瞳中星火忽躍。
    “如果我真的是我，我為什麼不能活成另一個我？也許這一世，我不想當什麼聖人，我會活成當初我希望卻隻是希望活成的樣子。若果我不是他，那我又為何要想起他的過去，重複他的悲哀？那種結局的回憶…終歸是心有不甘的吧。”
    “……”
    “現在的我沒有過去，也不一定會有未來。我因你得生，我始終記得。你的靈力可以與我相融，這兩具身體必然有什麼關係。如果你想查當初的真相，我願意陪你；如果你想找回他，也任憑你。隻不過現在，我希望過我希望的，就像頭頂的朝陽，日複一日，卻日日不同。就當是某一次的朝陽，在散盡前任性的留在塵間…你昨天說他喜歡你，是真的麼？”
    沒想到他話鋒轉的那麼快，三塵愣了愣，良久才又如常的笑了：“我哪知道。他是他，我是我。情愛之事，我身為月老，自然知道它有多難捉摸。倒是你，男人喜歡男人，不覺得奇怪？”
    “你自己說的，情愛之事難以捉摸，喜歡就喜歡了，是那個人就行，哪那麼多有的沒的？”紅雨也笑了，“行吧，你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吧，反正我說過了，別那麼把我當他，還不如想想怎麼把碎掉的靈根恢複吧，總不能每次都借你的靈力。”
    “你說的對。”三塵應和的笑道，“已經有一個廢物拖著了，總不能我一拖二，顧不過來。”
    “……”
    “好了，既然我們紅雨大人那麼通透，那我也不多說。這裏有問必答，隨時恭候，所以現在，我要帶你去一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