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意識後，紅雨是被香味誘醒的。他倒是希望這種大夢能讓他記起些啥，可惜了，就是睡了一覺而已。照理說，這該是人類的藥，怎麼對他有用？雖然作用不大吧，但好歹讓他脫力了。睡著前，他記得那些人把蕭安辰和三塵分開帶走了，還記得有個打扮很好看的把他安排到了這個房間，為他調了香，他聞著昏沉便睡過去了。
    這番醒了，力氣倒是回來了，紅雨動動身子又坐著思索半天，最終還是決定下床。心中惦記著那股說不出所以然卻又過分熟悉的香味，他掀開羅帳就朝著香味的方向望過去了。
    珠簾輕撞。
    “醒了？”荼蘼放下筆，起身過來笑道，“睡的怎麼樣？”
    是他。紅雨愣了愣，旋即起身道：“嗯…床很舒服，我睡的很香。”見他笑的更溫柔了，紅雨也忍不住溫笑道，“你是這裏的主人？”
    “算是吧。”荼蘼歪頭笑著，“哥哥就隻想問這個嗎？”
    “你別——”
    “嗯？”
    他看著太惹人憐愛了，聲音又細軟的戳著心窩癢癢的，這聲哥哥加上歪頭滿是笑意的臉，這可受不住受不住。紅雨咳了聲，忙道：“你…我，我叫紅雨，你呢？”
    “荼蘼。”他把頭擺正了，然後笑的更歡了，轉身道，“過來坐吧，我為你沏茶。”
    “不，不用了，我…”
    “荼蘼奉勸哥哥，不要這麼快出去哦。”
    “啊？”一眼對上他的目光，紅雨連忙轉下看起了落杯的茶水。這眼神，突然讓人心底發毛。
    “這裏是聞花樓，若沒有我陪著，哥哥出去會碰到麻煩的。”荼蘼放下茶壺，抬頭做了個請的姿勢，紅雨猶豫了會兒，還是過來了。
    見他坐下，荼蘼便也遞過茶坐下了。“哥哥生的如此好看，一定有不少姑娘喜歡吧？心中可有所屬？”
    “……”紅雨被他問的更拘謹了，可對盯之下又覺得麵前這人有些眼熟，疑惑中下意識便答道，“有。”
    ……
    “啊不是不是沒有！我剛剛在想事情，胡亂說的！”
    荼蘼倒是被他逗笑了，“好好，胡亂說的。那哥哥在想什麼呢？”
    “我在想…”紅雨盯著他的臉，歪了歪頭，忽又恍然大悟般瞪大了眼，“你是小五！？”
    荼蘼顯然愣了愣，但馬上又收起驚訝道：“哥哥看出來了？”
    “嗯。”紅雨還盯著道，“你真的好好看啊！”
    荼蘼顯然又驚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不禁湊近輕笑：“哥哥，你才好看，好看到，小五光是看著就想把哥哥占為己有。”
    案幾不寬，他這一湊剛好湊到紅雨耳邊，軟聲耳語的，吹的紅雨直接燙了。剛想退後，肩膀卻被荼蘼摁住，“如此哥哥可知，這裏是個什麼地方了？”
    紅雨僵了僵。
    “放心吧哥哥，哥哥若不同意，我不會動哥哥的。”荼蘼端著副得逞的笑意退開道，“但出去可就不一定了。聞花樓就是這麼個地方，這裏的男人可不認識哥哥，若誰起了心思，哥哥看著身嬌體弱的，可敵不過他們。”
    好久，紅雨才平靜下來，但臉上的紅暈還是沒退，隻好端起茶連忙送了口。“你…和男人？”
    “哥哥覺著惡心？”
    “不是。”紅雨垂眼盯著手中的茶，“我不是你，不知道你經曆過什麼，又怎麼能隨便評頭論足？倒是你…抱歉。”
    “……”
    見他笑容已褪，紅雨自知多言，忙道：“不說這個，我是有很多問題來著。三塵他們呢？”
    荼蘼盯了他會兒，忽的垂眸笑了。“那個三塵比你醒的早，現在估計在樓下喝酒呢。至於那個少年——人類的事，你們兩個管什麼？”
    再次對眼，他的眼神恢複了清透，比起當初小乞丐打扮時的晦暗，當是亮了不少。
    “也不是說管，畢竟同行，總會在意。”不過若三塵真的在喝酒，那他又急什麼？想到這裏，紅雨無奈聳了聳肩，又道，“醒的時候，聞到了股香味，你這屋裏是新加了什麼麼？”
    “香味？”荼蘼饒有興趣的左右看了看，“是桃花嗎？”
    案幾的一邊插著枝正豔的桃花，隻不過方才信息量太大，紅雨都沒注意。
    “這屋子裏除了我，也可能隻有三塵公子來過了。不過在我的印象裏，除了哥哥眠時我帶來的桃花，沒其他東西了。”
    紅雨湊近嗅了嗅，清香入腦，牽的嘴角不覺上揚。
    “哥哥喜歡桃花？”
    “嗯。”
    他僅僅是看些花，眼神都能溫柔的掐出水來。又看到他亮堂堂的胸口不能再醒目的墜子，不知怎的，荼蘼心裏很不是滋味。
    “哥哥若喜歡，便送你吧。”
    紅雨輕輕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看著它就很開心。可能，我之前就是個種桃花的。”他又有些自嘲的笑笑，“又或者真像你說的，以前是個風流成性的浪子。不過這是你的，喜歡歸喜歡，我又怎麼能拿？”
    “不過是別人送來討好用的罷了。”荼蘼忽的有些厭煩，語氣也冷了下去，“哥哥不用識凡苦，可以馳騁天地，享經年歲月。閑時能來人間賞賞風月交交好友，也不必蹚人間這攤渾水，隨心來隨心去，還有人惦記陪同。哥哥當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或許吧。”紅雨笑笑，“那既然還有人專程討好你，你之前為什麼又要扮成那樣？是枉死林裏有什麼東西，還是皇宮裏有什麼東西，要你遮掩成這樣？”
    “哥哥…”他倒是沒料到紅雨會突然這麼問，一時有些語噎。此方對視，紅雨的眼神還是如常，但給人的感覺著實不一樣了。
    “怎麼，你不早就想讓我這麼問了嗎？”紅雨低頭飲了口茶，注意到了案上未畫完的畫。輕笑，複又抬頭：“你不喜歡桃花，卻喜歡畫桃花？”
    荼蘼怎麼也沒想到，一時間兩人的關係竟有些反客為主，腦中忽又想起初見時他和三塵互相犯狠的畫麵，心中鼓點猛起，轉又恍然般落靜。相比三塵看得見的凶狠，眼前人笑意昭彰的臉，倒真是讓他誤會了。眼中一凜，荼蘼不禁笑道：“我討厭，但有人喜歡。之前那樣，本也沒想到會與你們撞見，一時被你們迷了心竅，才多與你們相處了會。若換作旁人，可都是想看兩生厭，巴不得都走的快些。”
    “嗯——”紅雨上揚著語調拖出一聲，“看來冥冥中注定，我們有緣。那枉死林呢？那些屍體你可清楚？”
    “這還真不清楚。哥哥再看得起我，我也隻是個凡人，你們口中的什麼魔族玄門，我可真的半點談不上關係。”荼蘼眯眼笑道，“不過那枉死林，確實是我的住處，我可沒有騙你們。”
    “這麼說，其他全是騙我們的？”
    “這就要靠你們自己定奪了，哪有騙子會說穿自己的謊言，哥哥說對吧？”
    紅雨笑著搖了搖頭，“你又不是騙子，何況一路上又有什麼能騙的？我看你啊，就是愛逞強。罷了，帶我去三塵那吧，都打擾你很久了，墨都快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