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午時，天空又下起了雪，雪花飄飄揚揚，似乎從山裏而來，帶著抹不去的腥味，讓邊角鎮的眾人都拘泥著幾分警惕，眉間遺漏著淡淡的憂愁。
    裘泠看著窗外的飄雪，與白曉零各自服用了一粒固氣丹。
    固氣丹壓縮靈力，兩人的修為頓時明顯下降，裘泠從築基三階直接降到了築基一階，而白曉零也從金丹中期降到了金丹初期。
    白曉零活動了下手腕，開口道：“雖然修為下降了，靈力似乎並沒有變化。”
    裘泠握了握拳，同時輸出靈力，驟時，拳頭被靈氣覆蓋，猶如竄起的火焰。
    他說道：“等我修煉回三階，就不僅僅是三階了。”
    白曉零點了點頭，其實這對他來說尤其有利，原本因為陣法的需要，他修煉滯緩了下來，如今修為下降倒是又可以快速修煉了。
    因著天氣原因，兩人並未出門，而是選擇了趁熱打鐵，打坐開始修煉。
    兩人一吸收靈氣便都有一種感覺，筋脈像是被洗刷了一遍似的，吸收靈氣的速度更快了。
    裘泠這邊還好，就是快了一點，但白曉零那邊就如同坐火箭一樣，周圍的元石咻咻幾下就被他吸收殆盡。
    兩人仿佛入定一般，不知疲憊，不曉晝夜，隻知道攝取元石中的靈氣來充沛自身。
    整個房間因為滿地的元石被抽取靈力而散發著璀璨的金光，流沙似的乳白靈氣彙聚成河，盡沒於兩人體內。
    不知過了多久，裘泠周身靈氣猛地爆發，這是他這些日子來的第二次爆發，也就意味著，他又修煉回練氣三階了。
    與之前不同，這一次，他渾身的靈氣明顯殷實了許多，怕是來個練氣五階的修者也不是他的對手。
    裘泠和白曉零幾乎是同時睜開眼眸，與裘泠不同，白曉零並未進階，隻是靈氣更盛了。
    兩人看著滿地的元石殘骸，都微微一驚。
    裘泠：“我們倆的胃口也太大了吧。”
    白曉零剛整理了下衣服就聽見他的話，薄唇一抿，淡淡道：“突然覺得養不起我了？”
    裘泠一聽，這個鍋可不能隨便亂背，當即撲到白曉零身上居高臨下一通亂啃。
    啃完還哼唧唧補充道：“隻有我養的起。”
    白曉零起身將他推開，問道：“不知道我們在屋裏待了多久？”
    裘泠看向窗外，是個陰天，看時間應該是午後，隔著厚重的透明冰晶窗，都能感覺到屋外雪虐風饕。
    就在這時，房門被敲響，一開門，是瓦崇雲，他今日裝束比平日嚴肅了幾分，少了些公子哥的少爺範兒。
    裘泠將他迎了進來：“瓦兄今日怎麼有空來找我？”
    白曉零打掃了下房間，見瓦崇雲進來後，便輸出靈力溫熱了一壺茶。
    瓦崇雲似乎不是從自己房間過來的，他肩上頭發上都落了一層雪，應該是在戶外待了有一段時間。
    他拍了拍頭上和肩上的雪，說道：“裘兄，白兄，我見你們屋裏的金光消失了便忍不住過來了，”說著，他看向裘泠激動道：，裘兄，你知不知道，你兩個星期前那次煉丹有多駭人，連施家都上門找我父親了。”
    裘泠心裏一驚，兩個星期前？他們修煉了那麼久嗎？他就感覺一晚上而已。
    “還有藍的事，我一直想當麵謝謝你們，要不是你和白兄，玄沐前輩也不會出手幫忙，”說到這裏，瓦崇雲從儲物囊中拿出一對黑白戒，遞給兩人，“這是我從爺爺那兒要過來的，送給你們，這是個儲物戒，具體是靈器還是寶器，我也說不準，反正好像挺有來頭的。”
    裘泠接過黑白戒，這儲物戒看不出材質，也沒任何裝飾，倒是他喜歡的簡約款。
    “那我就收下了。”他一直想要個儲存的介子，雖然這東西可能比不上白曉零的空間鐲，但怎麼也比他手上的儲物囊好。
    白曉零見瓦崇雲身上掛著不少好東西，多數是防身器物，一般人可拿不出，便問道：“瓦公子今日著裝如此正式，是準備去哪兒嗎？”
    注意到他的目光，瓦崇雲笑著回應：“趁著妖獸們都退回了山裏，我家、墨家還有施家打算組織一群修者去東北麵山裏看看，正好去檢查和修複被損壞的陣法，我也會去。”
    裘泠聽後不解，問道：“獸潮應該還沒有結束，你父親放心你進山？”
    瓦崇雲：“隻是去檢查邊境陣法，那些地方都有結界，再說還有墨家符修和施家丹修跟著。”
    白曉零的注意力還是在瓦崇雲身上那些防護器物上，瓦家主雖然表麵上似乎對讓瓦崇雲很放心，但實際上，卻是將他全副武裝了起來。
    裘泠：“我們可以跟著去嗎？”
    瓦崇雲聞言一愣，沒有立即回複，反而勸道：“山上危險，你們還是待在這裏好。”
    裘泠看向白曉零，見他沒反對，便道：“沒事，我們能自保。”
    瓦崇雲沉思了會兒，點了點頭：“好吧，我去請示一下父親。”
    等瓦崇雲離開後，白曉零才開口：“山上危險，你去幹什麼？”
    裘泠一時也說不清，隻是眼神尤其認真地望著他：“我總感覺邊角鎮有大事要發生了，誰都躲不過。”
    白曉零：“這和上山有什麼關係？”
    裘泠：“山上野獸多，寶貝也多，我現在煉丹不缺丹方，而缺靈藥，一些靈藥極其罕見，我想去山上看看，如果邊角鎮真的發生了什麼，我煉製一些丹藥也可以起些作用。”
    白曉零盯著他，其實以裘泠煉製的丹藥品質，若是放話出去，不怕沒人不願意為他摘草藥，隻是…他現在並不想裘泠太出名。
    他還沒有強到能護他的境界。
    裘泠見他出神一般佇立在原地，上前伸手抱了抱：“修行本就伴隨著危險，我也不想躲了。”
    從玉葉鎮跑到邊角鎮，雖然不再有人上門找麻煩，但他丹修身份暴露，清淨的日子也差不多到頭了。
    白曉零聞言微微頷首，將頭埋進了裘泠懷裏。
    裘泠見他出奇的軟，頓時血液上湧，正待在他臉蛋上一親芳澤時，房門被一股氣息推開。
    玄沐抱著冰冰看著抱在一起的兩人，低哼了一聲，往旁邊椅子上一坐，不耐煩道：“丹藥，拿出來。”
    裘泠放開白曉零，瞅著玄沐一聲不吭，半響摸出一粒養氣丹遞給了他。
    玄沐看著手裏的三級丹藥，下一秒就丟出了窗外。
    白曉零和裘泠的視線跟著那丹藥的軌跡落在了窗台上，還沒說什麼，就聽見玄沐低沉的聲音再次傳來：“固氣丹！”
    裘泠張開雙手，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沒有。”
    玄沐血眸紅光閃爍，落在白曉零的儲物鐲上，還沒看兩眼就被裘泠擋住。
    “哼”玄沐突然扯出一個笑來，抬手間，裘泠就感覺自己的衣領被拎住了。
    “玄沐前輩，以大欺小…”裘泠正說著，突然對上那雙赤眸，靈魂仿佛停滯，意識瞬間被抽離。
    一眨眼的瞬間，他發現自己以靈體出現在了另一個空間，這個空間屬於玄沐，絕對服從於他的精神領域。
    四周是數不清的星海辰河，猶如置身太倉，隻覺自身渺小如稊米。
    好在，這樣的靈體出竅隻有一瞬間，玄沐就將他放了回來。
    裘泠剛回過神，就見屋內結起厚冰，白曉零一臉寒霜，雙眸蓄滿殺氣，連穹天劍都提出來了。
    意識到情況不對，裘泠也並不是打算和玄沐硬碰硬，便上前將白曉零安撫好，隨後讓他拿出來一粒固氣丹。
    玄沐表情不善，像似在隱忍著什麼，看著兩人：“兩粒！”
    “嗷！”
    白曉零又拿出一粒。
    玄沐剛收好丹藥，便察覺一旁存在其他視線，扭頭瞥去，竟是一個從未見過的小廝躲藏在窗外偷聽。
    那人或許身藏閉氣之法，裘泠和白曉零雙雙都未察覺，但此時被玄沐一瞪，頓時露出馬腳，正想逃，一轉身便見一把晶瑩鋒利的冰劍直指咽喉——
    玄沐淡淡收回視線，血紅的瞳仁掃了裘泠一眼，抱著冰冰離開了房間。
    他本是想在自己的精神領域教訓一下裘泠，可他剛強行連通上裘泠的精神領域，自己的領域便變了個樣。
    修者的精神領域是一片空白，如無邊的虛無，可裘泠的精神領域卻是億萬星芒閃爍，讓人難以直視。
    裘泠不過出現一瞬間，他便感覺精神領域被星辰灼燒，幸好他及時將裘泠踢了出去，否則，便不止是喉嚨處這一口腥濃的血了。
    裘泠見他離開，鬆了一口氣，心想：自己就不該和玄沐頂嘴，真是找罪受。
    白曉零見裘泠無礙，從窗戶翻身而出，盯著那偷聽的小廝。
    那小廝雙手藏於袖下，隻能看見袖口微微飄動，他動作極微，卻依舊被白曉零捕捉到。
    白曉零神色一凜，抵在小廝咽喉的冰劍”咻咻”兩聲劃出幾道劍氣，以常人難以察覺的速度又重新停在那脆弱的喉結前。
    小廝隻感覺雙腕一痛，就感覺有什麼東西脫離了身體。
    裘泠剛從門口繞過來就見那小廝的雙手與手臂分離，如兩塊屍肉掉在地上，其中一隻還捏著符文。
    白曉零轉頭看向他，仿佛是刻意為之，又仿佛是在泄憤。
    裘泠望著他眨了眨眼，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
    “覺得殘忍嗎？”白曉零收回視線。
    裘泠聞言看了眼那瑟瑟發抖，兩股戰戰的小廝，走到白曉零身旁，語氣一如往常：“這有什麼，難道你以為我還要同情他？”
    白曉零呼出一口氣，認真道：“一旦踏入修仙這條路，即便是同族修者，也不能心慈手軟。”
    裘泠望著他，眸中流淌著紫色魂力，臉上帶著淺淡的笑，心想：為什麼零會覺得他是善茬呢？
    就算當初他沒有殺白艾欣，那也隻是因為他不僅僅想要殺他，他更想廢了他，讓他體驗一下廢柴，痛苦至極地活著。
    他收回視線，看向那偷聽的小廝，將一絲難以察覺到的魂力猛地刺入對方眼中，而後道：“把他帶到瓦家主那去吧，畢竟在別人家。”
    白曉零點了點頭。
    將人交給瓦家主後，裘泠和白曉零並未離開，而是待在了一邊看他們如何處置。
    瓦家眾人見小廝雙腕濡濕，血液還在不停地往外噴射，而人也早已麵色發青，嘴唇失色，於是紛紛不解地看向兩人。
    白曉零一甩手，將撿起的兩隻斷手丟到地上，麵對瓦家眾老，冷淡道：“小動作太多，我便斬了。”
    瓦家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