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看著無數冰錐寒劍直指自己，他知道這傷不了自己，可萬一傷了師尊自己。
    師尊的肉體還很弱…得好好養著。
    就在白曉零視死如歸，大不了同歸於盡的時候，體內一股靈氣乍現，渾圓藍光湧出。
    冰冰甩了甩毛，清澈的藍瞳溢出憤怒，在白曉零和男人愣神期間，一口咬在男人臉上。
    “嗷嗚——”冰冰喉嚨處傳來咕嚕咕嚕的沉聲，聽著像似威脅的貓叫聲。
    白曉零看著冰冰，發現它竟然把男人的臉咬出血了，心裏驚駭，連忙伸手想要將它抱走。
    可冰冰根本不鬆口，咬著男人臉頰被白曉零扯出一個弧度。
    “…”男人感覺臉上傳來了溫熱流動的觸感，一時間怔怔地看著近在咫尺的冰冰。
    普通妖獸根本傷不了自己，而且，這股氣息…分明…
    黑甲收回，威壓消逝，白曉零感覺禁錮在腰間的手臂驀然鬆開，他想也沒想就鬆開了冰冰，轉身向裘泠跑去。
    裘泠雙眸緊閉，平日裏活力四射的身軀變得軟綿無力，臉色也蒼白如雪，氣若遊絲。
    “裘泠！”白曉零半蹲在地上，扶住裘泠後，連忙拿出丹藥給他服下，可這人早已沒了意識，唇齒緊閉著，任憑他如何也撬不開。
    “裘泠，丹藥…張嘴啊…”
    周圍那恐怖的威壓雖然已經消去，可遺留的氣息仍舊讓船上不少人心驚膽戰，所以此刻即使白曉零拿出了丹藥，那些閉門不出，繞道走的修者也不敢妄動。
    畢竟那人很可能還在船上。
    好半天後，裘泠體內才冒出淡淡的紫色靈氣，它縈繞在身體周圍，如生命氣息，讓白曉零沉重的心慢慢落下。
    還好…
    裘泠身體鬆懈之後，白曉零終於將丹藥喂了進去，之後那顫抖的心靈才徹底落地。
    “嘶”放鬆之後，他突然感覺左手傳來刺骨的疼痛，低頭看去，竟是裘泠在他手背上抓出的好幾道血痕。
    血液浸濕了兩人的手。
    他怔住了，裘泠，竟一直沒有放開過他，即使是現在，他試圖抽出手指，也根本抽不出。
    丹藥開始發揮作用，裘泠終於慢慢睜開了雙眼。
    “裘泠！”白曉零欣喜若狂，拿衣袖小心翼翼擦拭著他臉上的血跡。
    裘泠看了白曉零一眼，而後神色警惕地看向四周。
    白曉零也突然意識到那人，扭頭看去，哪還有人在。
    他扶起裘泠：“我們先回房間。”
    裘泠點了點頭，失血過多讓他仍舊頭重腳輕，有些暈眩。
    房門上有著一道陣法，白曉零拿出玉牌才得以開門進入。房間很大，設施也完善，他匆匆瞥了眼便將裘泠扶上了床。
    白曉零：“你睡會兒”
    裘泠“嗯”了一聲，可還是扒著他不放：“你上來，陪我睡。”
    白曉零：“…好”
    血液的味道彌漫在兩人鼻息間，有裘泠的，也有白曉零的。
    一柱香後，就在白曉零以為裘泠睡著時，對方突然開口：“睡不著？”
    白曉零一愣，低沉嗯了一聲，隨後悶悶道：“冰冰被他抓走了。”
    裘泠沒說話，隻是緊緊地抱著他。
    飛船已經在飛行中，平穩的不似在空中，裘泠原本還心潮彭拜，想著等飛船啟航後去甲板上看看，如今卻是什麼心思都沒了。
    他差點就死了，死在一個甚至都不認識的修者手裏。
    又過了不知多久，裘泠感覺到懷裏的人身體突然放鬆，他低頭看去看去，白曉零雙眸闔實，看樣子是睡著了。
    他將人往懷裏帶了帶，睜著眼，毫無睡意。
    昏厥之前，他感覺到的那股龐大而又冰冷的氣息無疑是白曉零釋放出來的，那麼多的靈力。
    他盯著眼前的人，抬手撫平這人眉間的皺痕，無聲詢問：零，你是打算和對方拚個魚死網破嗎？
    突然間，右手指尖上黑色的血跡讓他一愣，仔細凝視：這是…零的血！
    他半撐起身體看向白曉零的手，那原本纖長白淨的手上，落下了三道血痕，幾乎橫貫了手背。
    “…”他抓的？
    裘泠想用丹藥外敷一下，卻發現丹藥都在對方的手鐲中，他拿不到，不得已，他隻好去打了一盆熱水先擦一擦，而後用繃帶簡單處理一下。
    處理完白曉零手上的傷，他就坐在地上看著他，從隆起的眉骨，時而輕顫的眼簾到緊閉拉直的唇。
    他靠在床邊，親吻著披散下來的銀發，輕聲說道：“零…謝謝你還願意陪著我。”
    黑夜中，皎月看著唾手可得，卻永遠隔著難以抵達的距離。
    厚重的雲層明明暗暗，如海浪翻滾，濺起萬頃細晶，巨船刺破蒼穹，破雲前行，留下一路淺淡的白痕。
    白曉零醒來的時候，裘泠盤坐在地上，周圍一地的元石殘渣昭示著對方已經打坐很久了。
    裘泠收回懸浮在屋內的靈氣，揮手將地上的殘渣抹去，抬眼看向白曉零：“醒了？有哪兒不舒服嗎？”
    白曉零盯著屋內的人，不知為何，突然臉色發燙，眼神遊移道：“沒事，咳，我睡了很久？”
    “沒多久，天色剛亮。”裘泠看著他，也許是休息了一晚，氣色不錯。
    “天都亮了…”白曉零連忙起床，還習慣性地將被子疊好。
    裘泠走到床邊，看著白曉零的手背，神情捉摸不定：“你喂我吃了丹藥，怎麼不自己服一粒。”
    白曉零：“皮外傷，不要緊。”
    裘泠沉默了一會兒，開口道：“拿一粒養氣丹給我。”
    白曉零折疊好被子，猛地回頭：“怎麼了！？你受傷了？還是昨晚的傷沒有…唔嗚—”
    裘泠突然逼近，將人壓回了床上，唇齒間肆虐逼進。
    他親了兩口便放開了對方，不是不想繼續親，而是怕自己等會兒降不了溫。
    坐在床邊，他接過丹藥含在嘴邊又壓著白曉零親了兩口，待對方吞下丹藥才意猶未盡砸了砸嘴。
    裘泠：“冰冰是你的本命獸，如果生命受到威脅，你應該會有感應，別擔。心”
    白曉零還躺在被褥中沒有緩過來，突然聽見他的話，清明了兩分，點了點頭，而後說道：“昨天那名男子，我不認識。”
    裘泠看向窗外飄過的雲團，想起那慎人的修為，沉聲道：“那人應該是個魔修。”
    魔修者，血眸黑氣，以魔氣為修習根基，他們修行自有一套體係，常獵殺修仙者以提高修為。
    雖然魔修者和修仙者差別巨大，甚至是不共戴天的敵對者，但雙方仍舊有著一個本質的共同點：強者為尊。
    白曉零瞪著雙目，似乎沒想到會遇到魔修，還纏著自己。
    裘泠：“別擔心，既來之則安之。”
    白曉零點了點頭，如今也沒有其他辦法了，修為的差距根本不是那麼容易橫跨的。
    “嗚———”沉重的號嘯響徹雲霄，飛船噴出濃煙，船翼全開，平穩地滑行一段之後，便傳來輕微的失重感。
    目的地已經抵達，飛船正在降落。
    “裘泠，玉牌碎了。”白曉零看著手裏碎成兩瓣的玉牌。
    裘泠接過玉牌看了看，不禁讚歎道：“好精致的陣法，裏麵應該是刻有定位和自毀方麵的陣法。”
    白曉零：“你還懂陣法？”
    裘泠搖了搖頭：“隻是看了一些介紹陣法的書，胡亂猜的。”
    “叩叩——”房門傳來聲響，兩人同時望了過去。
    “裘大師。”
    白曉零：“是喬老”
    裘泠：“我去開門”
    房門外，喬老手裏捧著一個儲物錦囊，見門打開，眉開眼笑道：“裘大師，白公子，這是老板讓我給二位準備的衣物，邊角鎮氣候獨特，修為禦寒效果不大。”
    裘泠沒想到珀老板的心思竟然如此細膩，不過他確實感覺到了寒意，便收下了錦囊。
    喬老：“飛船馬上就要落地，二位收拾一下，我帶你們下去。”
    裘泠：“多謝喬老。”
    通過一樓甲板上的陣法，三人直接傳送到了地麵。
    珀老板見三人下船，上前道：“昨晚可休息好？”
    裘泠瞥見他衣上的雪花，猜測他在這裏可能已經等了有一會兒了：“謝珀老板關心，還好。”
    珀老板點了點頭，而後看向霧蒙蒙的碼頭，這會兒天剛亮，籠罩著邊角鎮的白霧還未散去，看著有股煙雨後的纏綿悱惻，朦朧之感。
    “裘大師，白公子，我們就此別過，如果你有什麼事情，可以到鎮上的陰陽閣找我。”
    裘泠瞅見一旁的喬老已經拿出傳送符，知道他們要離開了，便作揖再次道謝：“珀老板，叫我裘泠就好。”
    珀老板：“裘泠，邊角鎮不比玉葉鎮，這裏的民風比較…彪悍，你們小心。”
    裘泠：“多謝珀老板提醒。”
    珀老板頷首，而後便消失在了原地，隻留下一圈塵埃在地麵上方打轉。
    見人離開，他拉著白曉零在碼頭轉了一圈，這裏有條河流橫貫，隻是河水結冰，冰麵上鑿有橫七八豎的裂痕，想來是冰凍已久，飛船停在上麵，日積月累便成了如此模樣。
    裘泠：“我們先去找間客棧住下吧，然後再去買些衣物，珀老板給的衣服料子是好，就是有些地方緊了些。”
    白曉零：“…”
    邊角鎮地處高原盆地，冰川環繞，地勢較周圍平坦許多，人口也集中。
    因為常年天寒地凍，這兒的靈氣都染上了一股寒霜氣息，對於冰屬性的白曉零而言，是個絕佳的修煉之地。
    吸入體內的靈氣平靜舒適，猶如冰川下流淌而過的細流，純淨的沒有一絲雜質。
    白曉零不自覺地看向裘泠，邊角鎮氣溫雖低，陽光卻意外地強烈，照射在對方的側臉上，蹦擦出輕柔的熱氣。
    又混著呼出的白霧，將這人一雙本就晶瑩明亮的眸子襯得更加水靈靈的，像似兩顆價值連城的和田墨玉。
    他忍不住猜想：這隻是巧合嗎？為什麼偏偏是一個冰屬性的小鎮。
    裘泠看見前方掛著紅色幌子的店鋪，指著道：“前麵有個鋪子，我們去看看。”
    白曉零順勢看去，薄霧中，確實有一麵紅色旗幟在瑟瑟發抖，上麵用裹金顏料塗抹了兩個大字：雜鋪。
    “財不外露，你注意一些。”白曉零跟著他走向鋪子。
    裘泠：“知道，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