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三百年的湖底歲月，無妄有多久沒有抬頭仰望天空。
    不過，即使是三八年前，也不曾仰望吧。
    三百年太長，長得足以讓人迷失在時空裏。
    所以，無妄也隻依稀記得：三百年前的天空，行走在雲彩間，身邊是否有人陪伴？
    那麼，是誰？二哥？還是大哥？
    又或者，從來沒有這樣的故事。隻是三百年的寂寞孤單了，那虛構的不切實際的假想。
    三百年，紅塵輪回可渡三世。一旦走進歲月的罅隙，不可回頭，回頭隻是深淵萬丈。
    “得得得”叩門聲響起。
    “蘇公子，我是衛禮容。”衛禮容禮貌地叩門，然後不等裏麵的回應就推門進去。
    無妄在房裏，沒有點燈，也沒有睡覺。隻是坐著，看著天空。
    “奇怪了。”衛禮容饒有興味地打量著無妄，“明明剛才的氣息強烈得可以淹沒長安城。”
    無妄似乎有點累，懶洋洋地挑起額前的發絲，銀色的菱形在月光下若隱若現。
    “界。”衛禮容神色不變，“原以為遇上了大麻煩，沒想到居然是一個仙。不過，為什麼封印了法力？”
    無妄沒有看他，似是自言自語：“早就該封的，隻是一直放心不下。直到今天看到了你。沒想到歐冶子居然還會收徒弟。”
    “你認識我師父？”
    “最後一次見麵也是三百多年前了。”
    接著，衛禮容後退一步：“難怪信沂說你是千年老妖，你幾歲了。”
    無妄歪著頭，認真地想了一會兒，然後認真地說：“我不記得了。”
    “衛禮容……”無妄咀嚼著這個名字，“那麼你幾歲，為什麼會走上修仙的道路？”
    衛禮容在另一邊坐了下來。“三年前，我遇到了師父，然後去了祁連山修煉。或許，我不是三年前才認識師父的。好像很久了，久得讓我覺的是刻在靈魂上的記憶。前世，我從小到大反複的夢，已經讓我迷失方向。”
    “那麼說，你有前世的記憶？”無妄好奇地轉向他，第一次聽說這樣的人類。
    “其實，我都不能肯定拿是記憶。從小時候起，我就一直在做夢，那個夢是連續的，一點一滴充實了我的記憶。那個夢很熟悉，就好像曾經發生過，直到我遇到了師父，從我夢中走出來的人。”衛禮容閉眼回憶，眉頭微皺，似有痛苦的掙紮。
    無妄抿了口茶，突然說了句：“前世與今生無關，你最好是忘了那個夢。”
    “那時，我被這個夢折磨瘋了，大冬天跳進池塘，師父路過，救了我。師父讓我選擇，要不記起前世全部，要不忘記所有，從此紅塵滾滾，過眼雲煙。”衛禮容頓了一下，接著說道：“所以，你看到了，我選擇了修道，從此十丈軟紅，對我不過浮雲青煙。”
    “這個我看出來了，你很無情的。你的笑容很漂亮，但沒有感情。”無妄講得漫不經心，語氣有點無奈還有點……同情？
    衛禮容笑的很漂亮，向無妄頷首：“七情六欲，修道之人本不該有。”
    無妄轉身，背對著他。“這是你的選擇，我沒理由說什麼。不過，至少現在，你還拋不下紅塵。”
    衛禮容很誠懇：“我放不下的隻有我爹而已。”
    “蘇公子，既已為仙，何來紅塵？”
    “我倦了，想睡了。”無妄打著哈欠。
    “好吧，最後一個問題，老爺讓我問的：無妄是你的真名嗎？”
    “你說呢？”
    “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