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這是我的朋友，蘇無妄。”李信沂帶著無妄進了李家大門。
    這時大概是辰時初左右，李家上下都聚在正堂吃早飯。飯桌上很安靜，連咀嚼食物的聲音都聽不到。唯一的格格不入就是年僅七歲的四少爺李信箬用筷子不停地撥動著食物。
    大夫人林弱懿略帶不滿地皺起了眉。但畢竟是大家出生，也隻是用莊重的口吻對三夫人黎柔兮說：“妹妹，箬兒也不小了，該學的禮節也不能落下，要不讓箬兒跟我幾月，我來教他。”
    坐在正首的李家當家正要發話，卻被左手邊的三夫人暗暗攔下了。
    三夫人不過二十七八的樣子，沒有化妝，不是讓人驚豔的那種麵孔。但是她笑起來清清爽爽的，渾身上下也沒有多帶珠寶，隻是挽了個簡單的發髻，發髻上有一支玉質步搖。是一隻翱翔九天的鳳凰！
    三夫人笑得很幹淨，笑起來眉眼彎彎的，別有風情。這樣的笑容若是讓街上的人看了，隻怕也會像見了羅敷般耕者忘其犁，鋤者忘其鋤吧。
    她用低低的嗓音開口了：“謝謝姐姐提醒，是妹妹的錯。妹妹也不敢勞姐姐費心，會好好教導箬兒的。”三夫人說得很委婉，卻也很堅決。她的臉上一直帶著那種恬靜的笑容，看不出心中想的是什麼。
    大夫人還想再說什麼，卻被李思翰攔下了：“好了阿懿，箬兒還小，禮儀這東西急不來的。”既然當家的發話了，四少爺學習禮儀的話題也就此打住了。
    另一邊的大少爺李信翎是幾天前剛回來的，還從未和他的三娘打過正麵。隻聽說三娘是藝妓出生，八年前跟了李思翰，卻因故分開，直到三年前才正是進了李家的門。而在這飯桌上，他看到的是和名字截然不同的一個人，柔兮……柔兮……恐怕，她更像的是她發髻上的鳳凰吧！
    李信沂他們正看到這一幕，無妄也笑了，笑得很通透。是的，他好像看見了一隻鳳凰，從骨子裏透出來的桀驁不馴，不適合低回婉轉的江南小調，有一股淩雲壯誌之氣。這樣的靈魂，卻是一個女子？
    李信沂有一瞬間失神在這夢幻般的笑容裏，等回過神來，還是一張清絕的臉。
    “在下蘇無妄，是李二少爺的朋友，見過李老爺。
    正在吃飯的人都注意到三少爺身後的人。
    若對上他的眼睛，就會被看透。這是李信翎第一次對上無妄的眼睛時的感覺。
    無妄穿著一件白色的衣服，領子和袖子上繪有龍紋金邊。李思翰看到無妄時有說不出的驚駭，一直盯著無妄看。以至於無妄都在皺眉回想是否見過這個人。馬上，他就搖頭，自嘲地笑了笑。不可能的，三百年未曾來過人間，人間或許幾度滄海桑田。
    李思翰已回過神來，不會是那個人的，不會的。“你是我沂兒的朋友，姓，莫不是洛陽蘇家子弟？”
    無妄笑著搖頭：“在下江南人士，從未去過洛陽，更攀不起洛陽蘇家。”
    “賢侄說笑了，英雄莫問出處，看你的氣度非凡，或是洛陽蘇家也比不上的。既然來了，就在我們家住幾天吧。”李思翰回頭，對一直站在身後的衛伯說道：“待會飯後，你帶幾個下人去給蘇公子收拾一間廂房，就在沂兒院子裏好了。”
    無妄任帶著笑容，對李思翰一拱手，“無妄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李信沂見過了大娘、三娘，帶著無妄一起坐下。
    “今天怎麼在正堂開飯了？”李二少爺很沒形象地邊吃邊問。
    李思翰倒不以違忤，“你大哥難得回來，讓他見見家裏人，免的以後都不認識。”
    “哦，那二叔和三弟呢？”
    “你二叔老毛病又翻了，瑢兒在照顧他，說是不出來吃了。”
    “二弟，你昨晚去哪了，夜不歸宿不是好習慣，你也節製點。”
    “大哥，你胡說什麼！！！”
    ……
    無妄看著他們父子間的談話，笑得有些慘淡。閉起眼睛，也不知想起了什麼。
    信沂，這就是你要的幸福吧，你不惜一切想要保護的東西……
    那麼，請你一定好好守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