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章 祭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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飄渺的霧氣縈繞著山頂,青龍石的祭壇上擺放著祭獻的牲畜。焚香,沐浴,皂衣赤足的祭師在高聲吟唱。聲音穿過重重迷霧直達到遠山的盡頭。一切,莊嚴而肅穆。
石階下的年輕帝王著一身紫袍,係著金龍抹額。他抬頭,露出一張屬於少年的清秀麵龐,細長的丹鳳眼斜挑,含著睥睨天下的傲氣。
“請天佑我滄空,願世世代代,千秋長存。”
然後,萬民齊聲高呼,聲音震懾了群山。
“佑我滄空。。。”
“千秋長存。。。”
叢林深處,不知是誰的嘴角隱隱勾起一個嘲諷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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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有人看到太傅進了這園子?”日葵向跪在地上的禁衛問道。
“是。”
抬頭,看著暮春中的花園,朱紅色的牆垣映著淡青色的離傷花樹,在晚風中淺吟低唱。老舊的木門上了鎖,沾上了點滴青苔,似乎許久都未曾打開過。
“不許跟著,明白嗎?”一揮袖,日葵飛身掠入園中。
大片大片的離傷花鋪天蓋地地湧來,遮蓋了整片天空。微甜的香氣在風中飄散,帶著濃濃的醉意。離傷花是無香的,攜帶著香味的是花木。
雖然說園子看起來久無開啟的樣子,但是一路走來,並沒有看見枯枝殘垣的影子,似是有人經常護理。
夕陽斜照,剝落了的紅牆在稀疏的柔光中愈顯蕭瑟。呼吸間,濃鬱的花香沁潤到肌膚中,留下淡雅而別致的餘味。離傷,離別之傷。
“叮鈴,叮鈴。。。”空靈的鈴聲劃破黃昏的寂靜,隱隱地似從天外傳來。
日葵抬頭,目光的盡頭是一座別致的樓閣,在花樹的掩映下更顯雅致。透過離傷疏密錯落的枝條,小樓上一個白衣的身影佇立著。
青絲慵懶地垂落,薄如蟬翼的衣袂在暗影中翻飛,看不清麵貌,很安靜,很安靜的站著。
“陛下,您怎麼在這兒?”溫柔儒軟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日葵回頭,流墨正站在花雨中淺吟微笑,微弱的陽光灑在唯唯卷曲的睫羽上,像一個迷離恍惚的夢境。
“太傅!”年輕的帝王眼中閃過一絲孩童般的欣喜,語帶埋怨地嗔道,“日葵最近都沒有看到過太傅了。”
“宮中事務繁多,還望陛下恕罪。”流墨臉上帶著寵溺的笑,仿佛站在眼前的不過一個鄰家的孩子。
“都是老臣子整日纏著太傅,害太傅如此勞累,”日葵恨恨的說,繼而語氣又轉為失落,“隻可惜日葵還不能掌權,幫不了太傅。”
“別著急,會有這麼一天的。”流墨安慰道,眸中劃過一絲不明意味的光。
“嗯。”日葵應了一聲,時間仿佛又回到兒時,太傅總是第一個了解到他的感受,一直鼓勵他的人。日葵很想像以前一樣撲到他的懷中,但想著上次太傅說過君臣有別,不能再做小兒情狀。語氣仍是溫柔,卻透著不容置疑,隻好生生頓下腳步。
“好了,時日已經不早了,陛下還是先移駕用膳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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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絕夜見過陛下。”花園深處走出一個身著金絲繡衣的男人,刀刻般的眉目,同樣是凜然不可侵犯的神情,卻更添了歲月的成熟。
“多日不見,皇叔可還安好?”日葵按捺下心底的厭惡,臉上仍是不動聲色。
“朝中國事繁忙,陛下怎麼還有閑情遊園賞花?”
“陛下日理萬機,閑來消遣一下也無不可啊,齊王殿下。”流墨在一旁接話,笑的如春風般惑人。
“如此,寡人先別過皇叔了。”日葵一拂衣袖,徑自走開。
行至漸遠,日葵麵露厲色,恨聲道:“國事繁忙?這些年不都是他一人把持朝政,我如何來的國事繁忙一說?”
“陛下放心,不會太久的,很快陛下就能得到心中所想了。”流墨微笑著附上他的手。
日葵的臉色漸漸緩了過來,是啊,我還有太傅,隻要相信他便好,就像以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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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王殿下?”一旁垂立的侍官出聲。
“走吧。”絕夜收回望向遠處的目光,恢複了凜然淡漠的神色。
身後,離傷花在血色的夕陽中旋轉飄落,是誰的哀傷在土裏消亡,然後又開出越加絢麗的暮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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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沉,暮色明。天空流淌成靜謐的黑色,晚風輕撫,攜著花香,還有,夜的低語。
高高的屋頂上,有風,隻有風。從指尖流淌出來,然後,奔向遙遙的天際。離傷將五指微張,感受著它輕輕的觸碰,和小心翼翼的撫摸。
“傷兒。”身後傳來如羽的輕喚。,在暗夜中低不可聞。
離傷沒有回應,輕輕撥弄著膝上的紙鶴。
流墨將折好的紙鶴放在掌心,像是被賦予了生命,紙鶴扇動翅膀,周身泛起點點綠色螢光,離開了掌心,在空中飛舞著。
一隻,兩隻,三隻。。。七隻紙鶴在華麗的夜空下盡情的舞蹈著,綠色的淡淡螢光暈開了沉沉的夜色。倘或有旁人在此,定是要被嚇著了。可是這裏隻有我們,我和你。
流墨轉過頭,離傷沉靜的目光看向他。
“哥哥的眼睛裏落滿了星星。”
流墨輕輕暈開一抹笑意,眸子裏流光溢彩,是黑夜中最耀眼的鑽。時間仿佛又回到四年前,還留著孩童的稚嫩的離傷坐在屋頂上看星星,夜夜夜。那個時候,他會笑著說:“哥哥的眼睛裏落滿了星星。”
“傷兒,傷兒。”流墨將他攬進懷裏,貼著耳廓喃喃。
夜花綻放地愈加肆意,它們在夜的懷中舞蹈,唱著誰也不知道的歌,開始的就不會結束,結束的也不會掩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