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  第六十六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755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六十六章
    六月的城市,因為陽光的洗禮而生機勃勃,樹影婆娑間到處是鮮花滿地。空氣被俘虜成中忠實的奴仆,努力的傳達著主人的命令,拚了命將那些香味傳的好遠好遠。
    少女氣急敗壞的聲音響徹雲霄,“混蛋啊!!!!!”因為憤怒臉上湧現的紅暈多少有些不自然,可是被罵的人顯然並沒有自覺,仍是自顧自的將還剩下半個的沙發陽揚劍就劈。殘破的沙發終於不支,光榮的犧牲。
    “啊啊啊啊啊!!!!韓微我要殺了你!!!!!”
    看著麵前已然癲狂的戚葵安,韓微隻是拿自己美麗的雙眸掃視一眼,之後甩身進門,在不理會。
    “哥哥……”麵前的女子哀怨的如同被拋棄的小狗,低低的喚著他的名字,小臉上盡是期待之色,“哥~~”
    “不管,自己找她去。”
    “啊!怎麼這樣!你們都欺負我!”
    無奈的搖搖頭,“誰叫你招她的,被報複是早晚的事。”
    戚葵安撇嘴,望了望坐在一邊的喬晚蘇,看他沒有要幫忙的意思,隻得拖著自己往韓微房裏走去。
    “天天都鬧騰啊……”
    “小蘇,我們還是盡快離開這比較好。”
    “恩?為什麼?”
    “……我都好幾個晚上沒有睡好覺了……自從韓微來這裏後……”
    “啊啊啊啊啊啊啊!!!!你說什麼!!混蛋!!”淒厲的女聲再次響徹雲霄,他們對看一眼,站起身來。
    “還是出去旅遊吧……”
    “什麼旅遊?”
    “就是出去度假……快點收拾去……”
    *
    顏森唯從沒想過還能再遇見久煙。
    確切的說是他早已將久煙忘到九霄雲外,所以當這樣一個少年從街道上撲到他懷裏時,他蒙了。
    “森唯。”少年揚起臉衝著他笑的燦爛,而他卻是問道“你是誰?”
    笑容停在揚起的弧度上,顏森唯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讓他的臉色蒼白如紙。他推開他,站在身邊的晚蘇已經滿臉的憤怒之色。
    “晚蘇,我們走吧。”
    “我是久煙,已經不認識了麼?”
    少年在他身後說著,他沒有停下腳步,腦海中出現的臉和少年的臉重疊在一起,但是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至於有多久……似乎是三年前了。
    原來,日子這麼快,三年已經過去了。
    就這樣,溫馨著,平淡著,已經過去三年。
    他失笑。
    “森唯?”
    “恩?”
    他不是喬越,不是安顏鬱,他隻是顏森唯。
    “前兩天二哥來信,墨嶽生辰到了……我們要不要去看看?”
    “……恩,去看看也不錯。”
    晚蘇笑著捏他的臉“哦?你願意露麵了?”
    “最好還是什麼都不說吧。”他打他的手“好疼。”
    晚蘇歪歪頭“隨便你。未央也會在。”
    他點頭,沒再說話。
    顏森唯是在客棧的走廊樓梯口碰見他的。
    彼時的久煙正著一身月白的緞衫,外披金色絲邊馬甲,長發如雲的散在胸前,應是要去休息的摸樣。
    他沒打算停留,所以還是直愣愣的走過去。
    “你真的沒有話要和我說?”
    他拉住他的袖腳,語氣近乎於逼迫的問道。
    顏森唯回過頭,“沒什麼好說的,你看起來很好。”
    良久,才聽見似乎是嘲弄的回答“嗬嗬,顏公子真是放的開呢……”
    顏森唯皺眉,撥開還拽著他衣袖的手“我要休息了,公子請回。”
    “戚森唯!”
    顏森唯皺眉,“你叫我什麼?”
    久煙的臉在燭火的照耀下青白一片,像是為他的無謂的語氣所震怒。又像是為了別的什麼,咬牙切齒道“你變的還真是多……連一句多餘的話都不會給我麼?”
    他失笑“還有什麼好說的……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就象我,很努力的活著,很努力的快樂著,很努力的不去接觸過去的人事物。我隻是想要一個重新開始,這並沒有什麼錯。
    “哦?是麼。……戚公子還真是放的開呢。”
    他冷下臉,不會發火並不代表他不會動怒,這樣無謂的糾纏沒有必要浪費時間“我先回去了。”
    “你真的以為戚葵安能夠給你做一個身體出來?”
    他覺得自己的嗓子幹澀了,喉嚨澀的說不出話來。有些事情在這麼多日日夜夜中尋出的蛛絲馬跡,察覺到那個女子偶爾看的的目光包含歉意與疼惜,在那樣的目光中,她的眼中是另一個人……
    “你想告訴我什麼?”
    久煙笑出來,明媚而燦爛的樣子,隻是那雙曾經靈動的眼中此刻卻是譏誚嘲弄,“那麼天真麼?戚葵安早已不是當年的蘇翩然,沒有人蠱,沒有血印,你以為她能做什麼?……你早就想到這點了不是麼?虛偽的人啊……你到底想要什麼呢?”
    “……接著說。”
    “你的靈魂,隻是被引在這具身體之上,而這具身體,就是她的哥哥,……戚森唯。”
    顏森唯重重的出了口氣,緩和心中驟然下降的心跳,良久,平穩了嗓音望著他,“後麵的才是你想說的話麼?”
    久煙的目光仿佛會攝人心智,淩厲的盯著他“嗬嗬,我隻是想告訴你,畢竟……死的,是我的兒啊。”
    他詫異的睜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少年,怎麼可能……那麼……
    “你到底是誰!”
    久煙咯咯的笑開,雙眼完成月牙的形狀,紅豔的唇中兩排潔白的貝齒整整齊齊的排列著。
    “終於看見這張麵無表情的臉上出現別的表情了呢……”
    顏森唯躲開他伸過來的手,輕聲喝道“你是誰?!”
    少年的笑臉愈發燦爛,像是開在黑暗中的暗色花朵,美麗中卻是透漏妖豔,在黑暗中搖曳的身姿,是危險的化身。此刻的顏森唯真正的感到了壓迫,從一臉巧笑倩兮的少年身上感到的壓迫感如海水一般,排山倒海的撲麵而來。
    “你是不是已經猜到了麼……我的名字叫久煙,隻不過知道的人都會喚朕一聲‘暗帝’……”
    “戚錦。你的父皇……哦不,是你這具身體的父皇……嗬嗬…”
    *
    喬國的夏天總是不夠熱的,人們穿著涼爽的衣衫在街道間走來走去,顏森唯看著外麵麵色從容的民眾,不由的皺起眉頭。
    那日戚錦說過的話言猶在耳,他笑著告訴他“最近是不是越來越疲累?睡的時間也越來越長?……半個月,戚森唯,我給你半個月時間,來茗煙城。我在這裏等你。”
    “我不會過來。”
    “你會的。相信我。”
    “你很有自信。”
    “你也可以不來找我。……暗宮的人,即使是軀殼,莫以為真的可以如此好占有麼?那個亞——隻是看她是個人才呢,若有一天我要收回,她亦不會存在在這世上。你可以考慮。”
    “你威脅我。”
    “是,我威脅你。”
    “我會考慮。”
    “不要太長,我沒有什麼的耐性。”
    他隻覺得身上的血液都涼透了。
    如果有一天再次親眼看著亞離開他,那麼他還有活下去的勇氣麼?
    有晚蘇,有亞,即使人生並不完整,但是至少他還會快樂。
    若是有一天,那個女子再次從他的生命中走出去,並且永不回來。他還會快樂麼?
    戚錦……
    戚錦說的那句話,說的是亞,同時也是他。
    並不是沒有感覺,總是長時間的忘記一些事情,長時間的昏睡,長時間的無意識。
    他知道,該是報應來的時候了。
    *
    “森唯?”
    “森唯?”
    “啊……什麼事。”
    “想什麼呢?到茗煙了。”
    顏森唯笑,“我知道啊。”
    晚蘇白他一眼“那還不下馬車,你今晚想在這裏麵誰麼?”
    “你好狠的心啊…”
    說說笑笑下馬車,在看到投棧的招牌時,竟又恍惚了下。
    真是與這家客棧有緣,三次都在這個地方呢。
    每次總會間隔幾年,第一次下山,第二次下雨,第三次……居然已經是三年後了。
    這家客棧打算開成百年老店麼?
    “發什麼呆,進去了。”
    晚蘇的笑臉隱沒在客棧的人潮中,好在,第一次,孤獨的異世。第二次前塵往事盡忘。第三次,他終於不是抱著痛苦的神色到次。
    雖然不知道以後的人生,雖然不知道我生命中重要的人最後都會如何,但是不必強求,我隻願他們都是快樂的走到最後。即使,這個最後並不是白發蒼蒼。也沒有關係。
    直到身邊的人傳出均勻的呼吸聲,他才敢偷偷的離開床榻,留了封信給晚蘇,告訴他自己三天後回來。
    那個地方,在來到茗煙的那刻,已然牽腸掛肚。
    騎馬最快要一天,在城外山凹中的岩石下,路並不明顯,百年來那花顏教的教主都出自那裏。
    兒時留下得並不美好的回憶,也隻是亞為他能為他所做的一切。
    從岩石上往下開,儼然一個碩大的洞口,微微閃爍著隱隱白光。
    順著那條路一直走,等視野開闊後遇見的溪流,路過隱秘的路程,到達那片山穀。
    是滿山遍野的金黃色花朵,滿地的青翠,視野中所能見的就是金黃的一片,隨著風一吹漫天的細碎花瓣飛起來,拂過他的臉和身體,他微眯了眼,往著花叢的中間走去。
    青灰色的墓碑已經被樹藤纏繞到隻剩下一腳,他站在那裏,看著已經融入到綠色植物中的石碑。嘴角慢慢掛上笑容。
    早想不起來,自己這樣失敗的人生到底真心的開心過,笑過幾次。
    總是習慣性的掛上笑容,可是笑意從不達眼底,心底。
    可是此刻,卻是真的笑出來。
    我很快樂。你呢?
    你也一樣麼?
    你幸福麼?
    也和我一樣快樂麼?
    他覆上那青色的一片,閉上眼睛,在腦海中想起那個人的臉。
    我能放下你了。千臣。
    那樣蹉跎的時光,那樣燦爛的年華。我放下你了。
    我做到了。
    從前我不相信時光是所有傷痛的解藥。無論是恨也好愛也罷,時光能治愈一切。我如此不信,可能是自己從未想要放手過。
    但是我還是放開了。用三年的時間,終於腦海中不再有你。
    雖然時間有些長,可是沒關係,我還年輕,用三年換我此生的幸福快樂。
    值了,是不是?
    這是最後一次想起你。
    我隻是想要告訴你,我不愛你了。
    他睜開眼睛,天地間仿佛隻剩下綺羅花搖曳的嗦嗦聲響。
    他記得第一次看見這種花的時候,那時候的亞還是蘇夫人,她說,這種話有種特別的意義,是幸福。
    可是他一直認為那種幸福是絕望。
    或許並不盡然。
    絕望的幸福依然是幸福啊。
    甜蜜的,絕望的,無論是怎麼樣,總歸是有個好的結局。
    人這一輩子要學會知足,他一早就明白。
    掏出懷中的物品,那是三年前公子悠然交還給他的東西。
    翠綠的玉笛,長長的裂痕蜿蜒其上。
    白色的玉帶流長,金色的絲線在陽光下耀眼而美麗。鑲嵌其上的玉石綠圓滑朱潤。
    他將雲漸係在石碑上,玉笛放在石碑旁。
    那是喬越與安顏鬱生命中唯一。並不是我的。
    還給你,展千臣。
    他長舒口氣,陽光剛好從榕樹的樹縫中灑下碎金的光點,他看看天色,向著穀外奔去。
    時間不早了,晚蘇還在客棧等他回去。
    那匹馬跑最快什麼時候能到?
    他突然覺得有些著急了。
    
2024, LCREAD.COM 手機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