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七章
    “對了……你還不知道我的名字吧。
    我是亞。展千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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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偌大的院中，春日的陽光已經帶上了些許灼熱，怕夏天真的要來了吧。
    樹葉打在枝杈上，像是調皮的孩子，不亦樂呼的玩耍著。顏森唯剛走進來，就看見那抹豔紅的身影正在惱怒的往池中投什麼東西。
    等他再走近些，就看見那人手中閃爍的銀光，不由的揚起嘴角，在心中哀歎道‘這是誰家都養不起呢，居然那銀子泄憤。’
    他走上去，在紅衣人未來得及發覺的時刻，在身後輕輕擁住他。隻是一刹那之間，喬晚蘇身體微僵的愣在那裏。
    也隻是一瞬間而已，隨後，他猛的轉身推開他，說不出是嘲弄或是別的意味，“怎麼，顏公子沒人消遣了？”
    顏森唯不語，含著笑意的眼眸看著他，將他的身影融入深潭般的眼底。
    “看來這幾個月你過得不錯呢，又是叫久煙的年輕男孩，又是眉目美豔的女子……嘖嘖”
    見他不語，喬晚蘇更是怒火高漲，出口的話終於不似前麵的平靜，嘲諷的指到。
    顏森唯沒有阻止他，隻是扭頭看腳下那一池被他弄亂的池水，腦海中浮現剛才在大堂內公子悠然的神色，那樣急迫的神情，心中有些動搖。
    “嗬嗬……顏大公子真是豔福不淺，既然如此，即刻我便啟程會喬國，生生世世，再不想見！”
    本想聽道他說些什麼，可是這人，居然隻是兀自站立在池塘邊發起了呆。繞若他再怎麼有期望，看到自己這樣的質問在那人眼中居然什麼都不是，還是忍不住悲傷了起來。
    也是，他已經和從前不一樣了。他不再是那個喬越。
    亦不是安顏鬱。他有的，隻是現在這副皮囊，他的名字叫顏森唯。
    而他喬晚蘇，隻是喬越生命中的某個路人。
    陪伴又怎麼樣。
    那樣的五年什麼也沒得到。
    他是真的可以等，可是漫長的等待，那個人終究沒有愛上他。
    還能怎麼樣呢？
    喬晚蘇看著麵前的顏森唯，緊緊抿著唇，就連說出這樣的話，這個人還是沒有任何反應。
    想哭了。
    他抬起手，想想又放下，深深的看他一眼，轉身待離開。
    剛跨出的腳步被玄黑衣袍下的手拉回，在沒有反應過來的同時，那個人的唇飄忽而下。清冷的，和那人一樣的唇，單薄的唇瓣印在他的唇上，深入的舌尖細膩濕滑，在口腔中的摩擦深入喉嚨。
    兩個人都沒有閉眼，隻是靜靜的注視著對方。狹長的眼中若是不細看，那抹及其哀痛的神色可能就會被偌大的黑色所吞噬，他微眯著眼，視線之內隻有那個人近在咫尺的臉，其餘的都被淚水覆蓋住。那個人的吻從開始慢慢的舔吻，在口中掃出自己的味道，在他的淚落下的同時，忽然加重了力道，霸道而激烈的撞上口腔的內壁，舌尖落下的地方被吸吮的刺痛，逼迫著他的舌和他一起舞動。吸吮、舔舐、直至他呼吸困難，覺得天旋地轉時才放開。
    良久，他才從他懷中伸出臉。眼神似是疑惑不解。麵上的潮紅還未退去，定定的看著麵前的男子。
    顏森唯撫摸他的發，擁抱還是輕輕的，脫口的話是說給他聽還是說給自己聽，他已經分辨不出，隻是喬晚蘇呢過感受到他心上的顫抖，即使這個人麵上怎樣淡淡，他也能感受到他心中那股悲哀，就像剛剛從他眼中迅速消失的那股一樣，都那麼迷惑著他。
    “……我從來沒想過，還能在見你。”
    “晚蘇……我已不是喬越。為何你還會認出我呢？……我的小晨……看見你，就仿佛回到那段時光，幻覺以為在下一秒轉身的同時，便能聽見那個孩子輕快的叫喚到‘父皇……爹爹……”
    “……我想念他，他是我唯一的孩子啊……”
    就像是在說別人的事情一樣，明明是幾乎祈求的口吻，確實被這個人淡淡的說出，他的臉還是波瀾不驚的模樣，但也隻有他知道，此時的喬越，是多麼悲痛與那個孩子的消失。他何嚐不是，那個孩子幾乎被用盡了生命來疼愛，那樣的寵著、愛著、卻沒有等到他長大那天。
    喬晚蘇握緊了隱秘與袖中的手。他抱緊麵前的男人，不語。
    “……你為什麼……你為什麼……”
    顏森唯喃喃的問道，輕柔的看向他。
    對方隻是在他的疑問下笑的溫柔“……沒有為什麼，越。隻要你是越……你是小晨的父親，走到那裏……你變成什麼樣子，我都知道。”
    最後的幾個字他說的斬釘截鐵，沒有任何為什麼。我遇見你整整二十年，無論你是和模樣，我豈能不知。
    若真的是需要一個原因，那麼，是否這就是命中注定。
    聞言，顏森唯先是輕笑出聲，再是不可抑止的大笑。“你說沒有為什麼……嗬嗬……沒有為什麼……這讓我，情何以堪……”
    他站直了身體，對著站在他咫尺的喬晚蘇道“原來……這麼多年，我維持的所有……還沒有你的一句‘你都知道’”
    喬晚蘇從這句話中聽出了別的意味，丹鳳眼中精光閃過，“你……想說什麼？”
    男人背過身去，視線放在沒有一絲漣漪的水麵，雙手背在身後，明明人還在這裏。這一瞬間，喬晚蘇突然生出一絲恐懼，仿佛下一秒他就會消失在時間，真真切切的消失，再也尋不回。
    “……有多少年了……展千臣……我和他，認識的太多年了……一輩子，都要過完了……”
    “什麼？……”莫名而來的緊張令他的臉色有些扭曲，聲音都帶上了顫抖。
    “你可知道，這個世上，除了這裏，還有另一個空間，他的名字叫中國……在那裏，我們是一對……戀人……”
    極度的驚訝讓他睜大了雙眸，不可置信的看向麵前的人。
    怎麼……可能……
    “在那個世界中，我死了，等我醒來，已經出生在這裏。我，公子悠然，還有剛剛你在大廳中看見的那個女子，我們……都曾是極度親密的人。”
    “越……”
    “晚蘇，你說，人的記憶能保存到什麼時候呢？……明明已經有了新的人生，為什麼那些曾經還是盤踞在腦海中呢？……我想忘了他，想好好的終老，想讓自己幸福的……可是，在那一刻，從我恢複記憶的那刻，我才發現原來我的世界……從那裏到這裏……居然隻有他一個人而已……我想不通，若我們真的是相愛的，為什麼……在這裏這麼久，誰都沒有認出對方……”
    “所以你是要離開我是不是！！！！”極度憤怒的大吼，顏森唯回過頭去，喬晚蘇赤紅的眼就落入眼底，飽含了憤怒與不甘的嗓音，還夾雜著悲切的聲線，落入耳中。
    “所以你要離開我對不對！！我不管你們是前世今生還是注定，如今你隻是喬越！你隻能是我的！你是我的！……小晨……小晨是怎麼死的你忘了麼！他死在他手上！是他！公子悠然！……我會來到韓陽城也是為了殺他！小晨的仇我會討回來！我要報仇！難道你都忘了麼？！”
    “我沒有忘……”
    顏森唯上前再次擁住他，將他因為激動顫抖的身體抱在懷中，慢慢平複的語氣與神色再次恢複淡漠的清冷，“晚蘇……他已不是他了……我沒有忘，不會忘……”
    “你是不是要離開我……”懷中的人用哀求的語氣問著他，顏森唯默默的收緊手臂，“……隻要你還要我，我不會的……”
    “你不要離開我……我……隻有你了……從來隻有你的……”
    卑微的，從不奢求有回報的感情。
    即使知道你的身邊有別人的愛慕，也什麼都不能說。
    即使知道你的身邊還有那個久煙的少年，也什麼都不能做。
    會傷心，會難過，會心痛。
    除了嫉妒，我還能怎麼樣？
    越，越。
    我是真的隻有你。從來隻有你罷了。
    顏森唯抱緊他，是真的出來太久了。他的晚蘇，已經這樣不安了。
    “明日我便讓久煙走……以後，我隻有你一個好不好？”
    在那樣純潔的少年身上尋找的安慰，卻還是放不下這個和小晨一起擁有的男人。
    畢竟……喬晚蘇，是他的爹爹啊。
    “抱歉，能否容在下問句話”
    公子悠然看著麵前擁抱的兩人，由其是顏森唯懷中的喬晚蘇，神色就不由的暗下來。就連問話的語氣，也帶了以往不同的怒意。
    就是這個人，在喬越的身邊五年，現在又是那般，那個人沒死多久又出現在這裏麼？
    此時的喬晚蘇，正沉浸在顏森唯的懷中，驀然之間被打斷的聲音早已令他不悅，在看到來人的同時，身形已經往前垮了一步，因為恨意而扭曲的臉，被玄色衣袍的男人緊緊拽住，咬牙切齒眼眶欲裂道“公、子、悠、然！！”
    公子悠然悠悠笑道“正是在下。”
    “媽的！！！老子殺了你！！”
    沒等公子悠然再次答話，身邊的顏森唯依然說道，“晚蘇。”
    是輕輕的語氣，隻是叫他的名字，卻喚回了喬晚蘇的意誌。越在這裏和他碰麵，怕是心中已有了計劃……隻是他是不是真的不念舊情……
    “相信我，晚蘇。”
    這句話，他是貼在喬晚蘇的耳邊說得，喬晚蘇微微安下心，自己也有計劃，不急在一時。
    公子悠然怒喝道“你們有完沒完！！”
    隻見喬晚蘇看見他有些憤怒的臉，不由的嘲諷道“怎麼，傅帝不在皇宮好好呆著，來這裏殺！人！麼！”
    公子悠然眯起眼，危險的看著他，一瞬間殺機畢現，“好了，別說了，嗬嗬，原來空悠是傅帝呢……嘖嘖，”
    公子悠然猛的驚醒，愛腦海中迅速分析，這個顏森唯這樣說話，怕早就是知道了他的身份……他還喬晚蘇的關係……思及到此，公子悠然眼中光芒一閃而過，嗬嗬……他還真是愚蠢，這幾日不知怎麼神智紊亂，到現在才明白過來，他，哦不，應該是他們都=都是為了喬越報仇來的吧。
    嗬嗬。
    原來隻是為了讓他死。
    一瞬間，公子悠然恢複成曾經的模樣，淺笑道“顏公子，在下想知道那位姑娘在何處？”
    已經是顏公子了呢。
    “你是說亞？”
    話一出口，空氣凝滯般寂靜。驚濤駭浪在心中急速翻滾，公子悠然麵色蒼白，指尖已經深深摳如手掌中，“你……是誰？”
    顏森唯笑，看著麵前這個人的反映，誰？他能是誰？安顏鬱死了。喬越死了。還能是誰？
    你是在嘲笑我麼？展千臣？
    “在下是亞的哥哥……現在的。”
    說完，再不理會他，摟著喬晚蘇的肩膀大步的離開池塘邊。
    “越……你在顫抖……”
    “沒什麼……”
    哥哥，他是他的哥哥。
    現在的哥哥。
    有那麼一瞬間，公子悠然感覺到，那個人說這句話時空氣的氣流不安分的湧動著。
    他說他是現在的。
    公子悠然閉上眼，聽見自己的心跳正在緩慢的回複著。
    有那麼一瞬間。
    那麼一瞬間。
    他似乎看見了小鬱。
    是熟悉的小鬱。
    是幻覺吧。
    是幻覺。
    那麼，亞呢？
    如果那個少女是亞。她為什麼會對小鬱出手？
    如果她不是……又為何會知道亞和千臣的關係。
    公子悠然隻覺得腦袋昏昏漲漲，直到他聽見影衛在他耳邊說道“王，安公子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