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 第五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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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四章
春日的夜晚並不冷,夜色中天空的繁星燦亮。窩在顏森唯懷中的久煙將臉埋在胸膛,頗有些哀怨的架勢。隔著不厚的衣料還能感覺到他嘴唇的幅度,正在輕輕的一張一合,不用想都知道他又在抱怨。
回城中的宅子時,進大廳就看見一張白色絨布圍成的墩子紮眼的杵在中央,他還沒來得及問,管家忙上來說道“公子,……小姐說這是她新做的沙……沙……(沙什麼來著)”
無奈的撫眉……神呀……
“鍾伯,是不是沙發?”
鍾伯頓時茅塞頓開,“對!對!就是沙發!”
……
沙、沙發……
“小姐有說什麼時候回來麼?”
“回公子,小姐隻說一周後的武林大會會出現,到時候韓陽城見。”
他點點頭,管家會意的下去。
久煙從他的懷裏探出腦袋,好奇的看看那白色的墩子,顏森唯在腦海中打賭,不消一分鍾他肯定要問我那是做什麼用的。
真是頭疼……
說起久煙,還要從三個月前離開花色宮時說起……
亞。哦不,現在她的名字叫葵安,沒有外人的時候他仍是習慣喚她亞。
三個月前亞因為香煙和葡萄酒的製作成功,而將目光轉到別的地方,於是就有後來的,這所座落在城鎮的宅中總是不是有新的物件填加。
而那日,顏森唯和她來到這所宅子,卻聽到翠屏的回報,大漠以北的地方,出現了一個和當年投生宮清越軀體符合條件的女子。於是,在冬日的末尾,天空還沒有放出美麗陽光的時候,她匆忙的離去。
兩天後,閑來無事,院中的積雪消化的如同烈陽下的冰淇淋。於是,延森唯覺得自己應該出去走走。這麼寂寞的日子還真不知道什麼時候到頭。
現在想想,那天還真是晦氣……否則,怎麼會帶回來這樣一個麻煩的人物?
本隻想在街上閑逛,街道上的人不多,所以當他看見賣身葬父的久煙時,還有點鬱悶。
果然,古代賣身葬父已經成了流行了……
不是女子,男孩子身上髒兮兮的,眼淚和著髒泥在臉上蜿蜒一片。他隻是看了一眼,隨後決定離開。誰知那本來哭得一塌糊塗的少年會突然撲過來,還在他玄黑的袍子上蹭的髒兮兮。
“喂,放手。”
男孩子像小狗一般抱的更緊,”嗚嗚嗚嗚……不放!~~大爺你就買了我吧……我一定給你好好幹活的……”
“我沒錢,不想買你。”實在是想不出這樣哭哭啼啼的少年能做些什麼。
“不可能……一看大爺就是很有錢的……嗚嗚……我會乖乖的……”
“那我買了你給你送相公館去。”看他哭的那麼傷心,突然起了作弄之心。半真半假的問他。
少年愣住,抬眼望向他,顏森唯也迎著他的目光端詳著這個髒兮兮的少年。看不出麵貌,隻是因為年紀小的緣故輪廓稚嫩。鼻涕眼淚糊了一臉,臉上也有細小的擦傷。可真正讓他注目的,卻是那個眼神。
清澈見底的眼神。
這樣的人,根本就沒有謊言的存在。
在一刹那之間,他突然想將他帶回去。並且付諸行動。
欺騙與傷害。背叛與謊言。在信任與不信任之間徘徊。
若,真的有那樣一個人,他的心中隻有他一人,永久信任,永久相伴。似乎,也沒什麼不好。
他有了個新名字,久煙。
即使是天邊飄過的煙霧,也能長久的佇立在他身旁。
如此的定義。
“森唯,那是什麼啊?”久煙果不其然的睜大了眼睛看向那邊的沙發,眼睛眨巴眨巴的問道。
“沙發。”
“沙發是什麼?”還是好奇寶寶的樣子。
顏森唯抱著他坐到沙發上,還好,雖然這沙發賣相不好,卻還是非常柔軟。
久煙好奇的用手戳戳身下的沙發,他隻好解釋到“就是和房裏的茶幾、‘席亞思’床、香煙、紅酒、煙灰缸、一樣,是我妹妹新發明出來的……用品,它的名字叫沙發”
久煙的眼珠轉轉,隨後又不解的問道,“那為什麼叫沙發呢?”
顏森唯笑笑,他太了解這小子,每每犯錯就知道轉移話題。
“嗬嗬,久兒,我們不如來談談今天的事,好不好。”
聞言,久煙手足無措的掙紮了幾下,被他牢牢控在懷中,顏森唯不說話隻是看他,眼中赤裸裸的威脅。他委屈的撇嘴“這也不怪我嘛……是你說帶我出去玩的,一出門久拈花惹草!哼!我才生氣的,……誰知剛跑沒多遠,就被馬車撞了……”
說著,還用氣憤的眼神掃射,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哦?我怎麼不知道自己粘什麼花,惹什麼草呢?”
“我明明就看見你看別人來著!還是一個女人!!”
女人?
今日在街上時他的確看見一個女人,背影很是熟悉,就是想不起來在什麼地方見過,不由的多看了幾眼。
想到這裏他笑出來。
“隻是認錯人了,哪裏有什麼拈花惹草的,你呀……”
“真的?”
“恩,真的。”
話音剛落,唇上就有柔軟的觸感傳來,顏森唯眯著眼看久煙近在咫尺的臉,還是少年,稚氣未脫的臉,有些羞澀的舉動,在臉上交織成酡紅的顏色。他含住他的嘴唇,加深他們之間的吻。
莫名的,有些感動。
第二日。
休整了一晚的安顏鬱睜開迷蒙的雙眼,沒有預料中的溫暖體溫在身旁,自己正處於淩亂的睡姿。他掃掃客棧的房中,看見公子悠然正坐在房中的椅子上發呆,雙眉撇在一起,眼神也是從未見過的迷惘,一個激靈坐起,“臣,你在幹嘛?”
公子悠然沒有回答,仍是保持著那個姿勢,一動不動的想著。
“臣?”
“唔。起了?”
公子悠然站起來,走到床邊提他穿衣,甩甩心中的思緒。“千臣,你在想什麼?”
公子悠然搖頭,“沒什麼,起吧,今日還要趕路呢。”
他沒有再問下去,隻是安靜的讓公子又讓幫他穿好衣服,心中疑惑不已。
是怎麼了?昨日在那個少年還沒有走的時候就已睡著,發生了什麼自己不知道的麼?
而彼時的公子悠然心中卻是不知用什麼言語描述,自從那個少年被那個人抱走,他的腦海中滿滿的充斥了那個人的聲音與樣貌。明明是沒有見過的人,氣場卻是似曾相識的接近。
喬越……
他以為他不在意的,可是隻是那樣一個如此相近的氣息,相近的神態……就已讓他丟盔棄甲。
看看手中的傷痕,明明不愛他的。
那又是為何,隻是看見那樣一個相近的人,還會如此呢?
此時的他隻想快點趕路,快點離開這座城池,這樣,或許就不會失態。
是,隻要不再見到,就當是一場幻覺。
幻覺而已。
中午的暖陽懶散的照在城中的宅中,春天的溫暖已經融化了池水中的冰,在瀲灩的水麵上,幾隻水鴨正慢悠悠的相互追逐,鍾伯敲敲主臥的門,沒有回答。繼而再次敲響,這次,男子慵懶的聲音終於響起,“進來。”
鍾伯推門而入,撲鼻而來的氣味就當沒有聞到,報道“公子,今日清晨,那位公子他們就已駕馬車往韓陽城方向離去。”
床上的帷帳被一隻纖長白淨的手掀開,隨即,男子長如錦緞的發滑出,隨即是淩亂的內衫,麵上還是淡淡,接過鍾伯遞過來的茶水喝下,半晌說道“不急,總會見到……嗬嗬,鍾伯,打理東西,去韓陽城。”
鍾伯俯身,“是,公子。”
鍾伯出去後,顏森唯放下手中的茶杯,走到床邊,少年赤裸著身體熟睡,身上青紅的印記,嘴角掛著淺淺的笑意。
他捏捏久煙的臉,對方皺眉將他的手拂下,還嘟起嘴唇,顏森唯好笑的再次捏起他的臉。這次,少年睜開眼,哀怨的看他“我好累……”
他抱起他,“乖,起了,今天我門要出門呢。”
久煙揉揉眼,“去哪裏?”
“韓陽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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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
“是的主子,據我們的人說查不到他的底細。”
戚葵安笑,將手中的葡萄酒盡數倒進滿地的黃沙中,長長的卷發在身後蕩起美麗的弧度,眉眼中僅是嘲諷的笑意,“哥哥很疼他呀……”
翠屏低眉順眼,“是的,主子。”
戚葵安看著天地都是一色的沙漠,驀然大步跨上馬背,“走,翠屏,讓我們去看看,那個小可愛,到底是誰呢。”
·
此時去往韓陽城的路上。公子悠然正懷抱著安顏鬱坐在馬車中看季宵瀾寄來的信件,信中說悠國朝中很好,讓他不必擔心。安顏鬱有些疑惑“千臣,為什麼我們要去這次的武林大會呢?”
公子悠然收起信件放進懷中,“據說這次的武林大會中會出現一位神醫,名喚陸明……我帶你去找他,看能不能治好你的失憶。”
安顏鬱信中大怔……治失憶……他根本就……就不是安顏鬱……怎麼會想起他的一切?
真正的安顏鬱……已經死了啊……
思及到此,他忙說道“千、千臣!我們不去了好不好!沒關係的!想不起來沒關係的!”
公子悠然看著他的失態,誤以為他是緊張“小鬱,你不用緊張的……治不好也沒關係,無論如何你還是你,不是麼?……我隻是不想放棄希望……小鬱,隻有我一個人記得我們的曾經……就像隻有我一個人活著一樣……”
安顏鬱張了張口,在看到他臉上浮現的回憶時,又生生的壓製下去,心中苦澀難耐,他還是忘不了曾經麼?即使……真正的他已經不再了……他也忘不了麼?
他低下頭,任憑發絲擋住自己的眼睛,一直忘了,忘了問他,“千臣……你喜歡我麼?……是喜歡從前的我呢?……還是現在的……”
公子悠然在他顫抖的聲音中笑的倉皇,嚴重迸發的溫柔刺傷了他的眼睛,“小鬱……你一直是你啊,無論是現在的還是從前的……隻要你是安顏鬱……你,就是我要一輩子守護的人。”
他說的那樣溫柔,沒有看他,隻是靜靜的闡述,靜靜的對著空氣訴說,纏綿的語氣被寂寥的說出來,安顏鬱隻覺得自己的心一片片剝蝕,一點點下落,最後到支離破碎。
……所以,你愛的隻是安顏鬱……對不對。
……不是我……
“嗬嗬……”
“怎麼了,小鬱?”
安顏鬱抬起頭,沙啞的嗓音不符平時的清脆,公子悠然皺眉,他不喜歡現在他的樣子,沒有絲毫小鬱應該的樣子。他抓緊他的肩膀,聽到他更加大聲的笑聲,帶上了些許陌生與不甘,一時間公子悠然愣在那裏,突然不知所措。
“千臣,我還有另外一個名字,不諾。往後,喚我這個名字可好?”
公子悠然看著麵前的少年,少年身上的氣息帶著濃重的悲哀,是似曾相識的濃厚……這個眼神,他也看過——喬越死時的那個眼神,現在為何又出現在他的嚴重?
陌生的,悲哀的,仿若是與生俱來的,他不明白為何他會這樣說,隻是那微有些扭曲的臉頰帶著從未有過的鄭重與堅持,讓他無法反對的堅持。
“為什麼?”
少年笑笑,臉頰蒼白,“為什麼啊……可能是我厭倦了,總是聽見那不熟悉的名字放在自己的身上吧……”他的話半真半假,微眯的眼睛有咄咄逼人,他不要在代替那個安顏鬱,他不想一直從他的口中叫出的名字都是那個人的名字。
他不甘心。
公子悠然被他的話咻然之間僵硬在那裏,口中的言語也不覺的緊張起來“你……想說什麼。”
“沒什麼……隻是想在想起全部之前,想聽見你叫我不諾……畢竟,你也有公子悠然這個名字,不是麼?”
公子悠然臉色緩緩,心中舒了口氣,想到也是,在江湖上,還是不要用本名來的好,便點點頭答應“好,不諾。”
就在不遠處的一輛馬車上,久煙趴在顏森唯的身上小憩,忽然身下的人身體僵硬,忙睜開眼“怎麼了?森唯?”
顏森唯沒說話,放在袖中的手卻是緊緊的握在一起,眉眼中盡是森寒的冷意,出口的話語已飽含殺機,“他真的那麼說?”
跪在馬車外的黑衣人答道“是,他喚那位公子,不諾。”
“……你下去吧。”
展千臣,就連最後唯一可以有過的東西,你也要拋棄麼?
嗬嗬,
好。
既然如此,我還在猶豫什麼呢?
一邊笑著一邊輕輕的撫摸久煙的長發,溫柔的撫摸,麵上也是笑意盎然,卻不由自主的讓久煙顫抖起來。
“鍾伯,在韓陽城,啟動計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