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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越過幾個侍衛,我看向他。沒有絲毫的不適,隻是冷漠的眼神卻是泄露了一切,蘇晚喬接著說,“原來你是宮丞相的小兒,宮喬越。”
    最後的那幾個字音節拖的很長,微眯著眼的樣子讓我知道他的憤怒。“那你告訴我,綺羅是誰?”
    我哈哈的笑開了,“大皇子,請恕臣無理,那,蘇晚喬又是誰呢?”
    喬國的國姓是喬,沒有理由大皇子卻是姓蘇,若是欺騙,至少,我們都在欺騙。
    他微笑的眼忽然的迸發怒意“你……!”
    這種反映,我們通常叫它惱羞成怒。
    我沒再理他了,因為冉玉公主已經再次抓住宮墨嶽的衣襟,她的怒意早已比剛才長了幾倍,“宮墨嶽,你還沒回答我的話!”
    我轉頭看向宮墨嶽,他的姿勢僵硬,眉頭皺的厲害,一隻手突然捉過我的手臂,拉著我便往外走。手勁極大,讓我很不舒服。
    冉玉公主攔住我們,“宮墨嶽,今天你不解釋清楚,我決不放你離開!!”
    好猛的女人。嘖嘖。
    隻是我沒想到宮墨嶽下麵的話讓我有種想要撞牆的衝動,他說“你不是看見了,這個狐狸精就是他。”
    誰?
    誰?我抬眼掃視,所有的人眼光隻是奇怪而驚奇的看著我。看我幹嘛,又不是我。
    等等……
    我看向冉玉公主,她也是滿臉呆滯的看向我,明顯被什麼刺激到了。
    不是吧……
    宮墨嶽,你丫狠,那我當擋箭牌!
    果然,冉玉公主回過神來馬上撲到我身上,“是你!你個狐狸精!你勾引宮墨嶽!!”
    我是冤枉的……
    我把眼光看去未央的方向,沒戲了,他也是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我。
    冉玉用力晃我,“你個賤貨!!狐狸精!!你居然敢……”
    忍無可忍。
    我一巴掌扇到她的臉上,迅速而疾厲。冉玉摸著自己的臉憤恨的看著我,“你居然敢打本宮!!來人,將這賤人拖下去!”
    別問我原因,我隻是不喜歡太聒噪的女人,尤其是一嘴都是賤人賤人罵罵咧咧的女人。
    侍衛衝上來,宮墨嶽將我護在懷裏,蘇晚喬大喝,“住手!”
    未央衝了上來。
    所有的一切都在一瞬間同時發生。
    騷動的人群瞬間安靜。
    我譏誚的笑著看向冉玉。
    看著她美麗的臉上那副咬牙切齒的樣子,很是有趣。
    宮墨嶽笑靨如花,將我抱的更緊。可以感受到他身上溫熱的熱度,我掙紮著想要離開,但是他隻是抱的更緊。
    一刹那我看見蘇晚喬眼中的暴戾,他幾步走上來將我從宮墨嶽的懷中拉出,美麗的眼睛瞪著宮墨嶽。僵持不下,我也隻是嘲諷的看著他們。
    冉玉再次厲聲的叫道“大皇兄!!”
    話音剛落,旁邊有太監宣到,“皇上駕到~~~~”
    稀拉拉的跪倒一片,齊聲說道,“參見皇上~~”
    宮墨嶽,冉玉,蘇晚喬以及我傻愣愣的站在那裏,局麵瞬間緊張了起來。
    “你們再做什麼?“男人低沉的嗓音傳來。
    蘇晚喬放下握著我衣襟的手,又皺著眉看了我下,對著男人恭敬的拜了一拜,“父皇。”
    我轉過頭看他,喬皇看起來並不是很老,三十多歲的樣子,也沒有所有時代的皇帝的那種威嚴中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樣子,隻是他身著紅色的袍子,上麵繡著麒麟?狗?算了,說不出是什麼,大概是麒麟,眉眼之中是另外一個蘇晚喬。
    紅色。蘇晚喬的紅色,冉玉的紅色,喬皇的紅色。我才明白,原來紅色是喬國的皇室之色。
    沒有所謂的皇帝都是黃色龍袍的傳說。果真,這個時空不是中國的某個古代。
    冉玉跑上前去抱住喬皇,大聲的聲討我“父皇,剛才那個賤人打了我!”
    “皇上,一切都是誤會,和家弟無關!”宮墨嶽跪在地上堅定的說。
    喬皇將眼光轉向我,一瞬間呆滯。隔絕的千年萬年的樣子。
    “小越!!”他驚叫。
    喬國的夜晚美麗的迷人,曾經,蘇夫人也這樣叫過我。小越,她的聲音淡淡的,像是綺羅花開放的樣子,小越。
    小越。這個小越並不是我。
    那是我的小娘親,宮清越,並不是宮喬越。
    我看著他笑的美麗而嘲諷,眼中冷冷的笑意。
    喬皇向著我奔過來,一把抓住我的手臂,“小越!!”
    我用力的甩出他的手,他支持不住向後倒退了幾步。我鞠躬拱手“你看清楚,我不是宮清越。”他看的我怔怔,眼神在很長的一段時間保持呆滯,那是他和宮清越的故事,和我沒有絲毫的關係。半晌,喬皇的臉終於恢複平靜,他冷冷的對著我說道,“你跟我來。”
    宮墨嶽站起來想要阻止,被我一個眼神壓了下去,我答道“是。”
    穿過長長的雕欄玉砌,在夜晚的風中禦花園的花香傳的很遠,喬皇走的很急,有好幾次都有摔倒的趨勢。旁邊的太監伸手扶住,他又繼續往前走,自始至終沒有回頭看我一眼。
    他領我進了一座略顯偏僻的宮殿,領我進去叫太監關了門。我打量著這處宮殿,裏麵很幹淨,倒不是和皇宮一樣的富麗堂皇,隻是略顯清幽,給人安靜潔淨的感覺。
    喬皇坐在殿堂的太師椅上,他打量著我,我也看著他,兩個人就這樣大眼瞪小眼。我忽然明白了他帶我來這裏的意義。
    太師椅後的殿堂牆壁上,掛著一副畫像,兩個美麗的女子笑容恬淡。身後有黃色的綺羅花開放的張揚而濃烈。
    是小娘親和,蘇夫人。
    丹青玉手畫的美人圖。惟妙惟肖。笑容幸福的要融化掉。
    幸福的意義。原來蘇夫人說的是這幅畫。
    我歎了口,徑直坐到了椅子上,斟了杯茶水。
    喬皇說,“你已看見了,那麼,你是誰?”
    “宮喬越,清越的兒子。”
    喬皇大吼一聲,“不可能!朕離開她不過短短八個月!!什麼時候有的兒子!!”他的眼神冷冽,隨即又是想到什麼“難道……”喬皇站起來衝過來,拉開我的外衣,我掙紮,卻是因為十四歲的身體怎麼也鬥不過一個年過三十的男人。他拉開我的外衣,在見到裏衣時愣住。
    純白色的絲質裏衣,腰腹中間束著紅色的腰帶,上麵繡著暗黑色彩霞。一縷縷糾纏不清,絲絲如線複雜,極不顯眼摻雜了褐黃色的流線。
    雲漸。
    他神情呆滯的癱坐到地上,喃喃到“果真是……我的兒子……”
    我冷冷的看著他,被拋棄的狗。被遺忘的人。被欺騙的結局。
    其實早已知道。
    宮涼生是宮喬越的哥哥,出生到現在身上一直係著的紅色詭異腰帶,蘇晚喬的紅色,冉玉的紅色,喬皇的紅色。再愚笨也明顯不過的事情。
    被宮清越的死拋棄的某個人,被宮清越的死遺忘的某個人,被宮涼生欺騙的某個人。
    喬皇。
    那日,喬皇恍惚了很久。我整理好衣服後離開,出門的刹那隱約聽見他輕輕的問了句為什麼。在禦花園裏遇見等著我的宮墨嶽和未央,在看見我的那瞬笑容滿麵。相攜著回丞相府。三日安穩。
    再三日,我生病的厲害。
    心裏似乎還有另一個人的心緒波動,煩躁不安,思念泛濫。
    睡夢中看見千臣對我招手。我先是怔怔的愣住,隨後反映過來跑過去,用力的擁抱他。我說,千臣,這一切都是真實的對麼?
    你還在,我還在。我們還在一起對麼?
    千臣也用力的抱緊我,手指在後背上按上心髒的位置。那張原以為被我漸漸遺忘的臉再次清晰了起來,笑起來臉頰上淺淺的酒窩。眼角旁那顆我一直被我取笑的淚痣。眉眼之中都是我熟悉的千臣,纖毫畢現。沒有一絲變過的地方。
    他說,小鬱,我們回家好不好。
    回家好不好。這句話,聽到我心中暖意泛生。我可能哭了,因為自己的聲音在耳邊哽咽的不像話。怎麼能這樣,我要和千臣回家了。哭得這麼難看怎麼可以。
    千臣的手在我的臉上細細的擦拭,無名指上的那個鬱字的刺青飄忽在眼前。他說,小鬱,我們要回家了。應該要笑的開心。你知道的,你哭起來的樣子一點也沒有男子氣概。
    隻要有你,有你就好。千臣,即使你取笑我沒有男子氣概,取笑我永遠長不大,取笑我生氣的樣子象個孩子。但是千臣,隻要你還在就好。你在就好。
    我痛哭失聲。
    千臣擦拭眼淚的手慢慢的淡薄了下去,身體漸漸消失,我伸出手隻能空空的僵硬。
    千臣?
    千臣。
    我大聲叫他。
    臉上的淚還沒有幹,手指摸到皮膚細微的刺痛。但是那人的溫度卻已彌漫在空氣中,寂寂的空響。我的聲音。
    頭好疼,連帶牽扯到身上也疼。疼疼疼。一陣暈眩,我終於昏了過去。
    睜開眼亮光乍現,掃視四周,看見的還是那副紗帳暖香紅木色,還是我熟悉的地方,我的房間。
    沒有千臣,沒有我,沒有他的手指和笑容。沒有那句,我們回家。
    隻有宮墨嶽擔憂的眼神。
    見我醒來,他似乎一點也不意外。隻是扶我起身,拿了一個軟枕墊在身後,坐到床邊問我想不想喝水。
    我對他扯了扯嘴角,發現根本就笑不出來,身體虛弱的冒汗。體內的毒素亂走,很不穩定。
    我說,“哥,我想喝酒。”
    宮墨嶽皺著眉頭看我,臉色憔悴,眼睛下麵的黑眼圈很大,怕是幾日都沒有睡好。他倒了杯水慢慢的喂我,聲音軟軟的說到,“小越,你剛醒,身體虛弱,以後好了再喝好不好?”
    他又將我抱緊躺在床上,“還是睡會吧,你似乎很累。”
    難得聽話,身體還在顫抖,一場噩夢,原以為是一切都結束了,其實還在繼續。
    我抱住宮墨嶽的腰,將臉埋進他的胸懷,閉上了眼睛。
    夜涼如水。
    空曠的花園裏我倚著涼亭的欄杆看月亮。
    突然的昏迷,什麼事情也沒有,大夫說脈息越來越薄弱。將死之人。
    舅舅舅媽都已經著手為我辦喪事,喬皇守著我三天,在我醒來前離去。
    月亮真大,因為夏季的原因,空氣中都是撲鼻的花香。我用手撫摸自己的臉,溫軟的感覺,少年獨有的滑膩。
    千臣,在夢中這樣的我你還能認出來麼?
    容貌聲音還有名字,都已經不再是我,你還能認出來麼?
    抑或是,在夢中的我還是那個我呢?
    抑或是,南柯一夢,幻覺一場,為了完成那個我最後的願望,帶我回家。
    回家。我們的家。
    我們回家,好不好。
    悠揚的笛聲傳出,纏綿而悲傷。笛音傳的很遠,在月光下散出決絕的味道。曾經的eversleeping,永世長眠。
    男人參加戰爭,女人苦苦等候。戰爭結束很多年,男人回家尋找自己深愛的妻子,卻得知她早已再多年前於世長眠。男人悲憤的問上帝,我為你戰爭,守護你尊敬你,為什麼保不住我的妻子。上帝沒有回答他。於是男人墮落為魔,終其一生攻打天帝,為心愛的人複仇,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但是他的妻子卻是再沒有在他的生命中出現,沒有轉生亦沒有來世,永世長眠。
    永世長眠。他一直等她。
    沒有結局,沒有期限。
    千臣,我卻是不想。我不願意我們的故事選擇這樣的結局。
    我要你幸福,我也要我很快樂的活過這輩子。
    我和你的故事已經結束在上一輩子我還叫安顏鬱的時候。現在的我,是宮喬越,是綺羅,是月橋公子。
    不再是安顏鬱。
    一直以來的執著不過是那句,小鬱,我們回家吧。
    實現了,願了了,心靜了,要停止了。
    Idreamtlastnightthathecametome
    Hesaid:Mylove,whydoyoucry?
    Fornowitwon’tlonganymore。
    Untilinmycoldgravewewilllie
    Untilinmycoldgravewewilllie。
    多少次又多少次,回憶把生活劃成一個圈,而我在原地轉了無數次,無法解脫。總是希望回到最初相識的地點,可以有能夠再一次選擇的權利,以為可以愛的更單純。
    有一團黑影蓋在眼前,我抬頭看去隻見宮墨嶽皺著眉頭看向我的表情凝重,他手中拿著披風蓋在我的腰間。“小越,你還剛醒來,應該好好休息的。”
    剛才起床的時候我小心翼翼,看著宮墨嶽熟睡的,怎麼隻這麼一會他便醒了?我對著他無比鄭重的說道“哥哥,你好像比我還累呢。”
    宮墨嶽坐到我的身邊,伸出手來摸摸我的頭,習慣性的躲開,他僵在那裏的手有點顫抖,垂下手問道“小越,千臣是誰?”
    我不語。
    “你生病的時候口中一直叫著千臣,千臣,帶我回家。小越,你告訴我,千臣他對你重要麼?”
    有風吹過來,繚亂了宮墨嶽沒有束起的長發,他盯著我一動不動,我苦笑連連“那是過去的事情了。”
    宮墨嶽站起身,抬起頭看月亮,低低的回到“過去有多過去?你今年也不過十四歲而已。”
    “小越,你剛才吹奏的曲子,叫什麼?”
    “永世長眠。”
    他的笑聲傳來,“永世長眠,你打算若是找不到那個展千臣便要永世長眠麼?”
    “什麼意思。”
    他轉過頭頭來看我,眼裏的黯然讓我心驚,“小越,你知道你腰上的腰帶是什麼麼?”
    “雲漸。”
    他走過來抓起腰上的腰帶,想要往我腰上束,我問“做什麼?”
    “你別動。”他細細的為我係上,長長的金色腰帶在腰上挽上素雅的小結。我低下頭看向自己的腰間,金色的緞麵上繡著白色的絲線,蜿蜒綿長,係了結後仍有一部分垂到地上,緞尾的地方翩然而至,碎細的留著落葉的形狀。
    “你知道雲漸是什麼麼?”
    我搖了搖頭。
    他的嘴角揚起弧度,在月色下清然無比,臉上的血絲一點點抽盡,蒼白的臉頰。那雙一直以來瞪我,怒視我的眼睛暗淡的讓人吃驚。若不是月色光亮,我會以為那是幸福無比的笑容。
    “出生在喬國皇室和皇親國戚家的每個兒孫,都會佩戴雲漸。每個人出生長大,從十歲開始開始,便開始紡織自己的雲漸。任何圖案任何樣式都是自己紡織而成。”
    他的手撫上了我的臉。“雲漸並不是普通的腰帶,它還有另一層意思。鍾愛一生。”
    鍾愛一生。雲漸。
    每個人的一生隻有一條雲漸,送出就代表著他連生命都已經交付給他,雲漸不能退還。退還了雲漸便是拋棄了他的生命,這是皇室和旁支之間的秘密。因為身在不尋常的人家,連愛情都不是自己所能掌控的,隻是希望手執雲漸之人能愛上自己。
    宮墨嶽已經離開了。在為我說出雲漸的緣故後悄無聲息。
    腰上的溫度陡然熱起來,那條金黃色的雲漸在風中飄起,白色的絲線泛出鎣華的光澤。風一吹,便飄動起來。
    原以為雲漸隻是喬皇和小娘親的定情物,萬想不到這才是原因。
    閉上了眼睛,千臣的身影逐漸離開我,漸行漸遠。我伸出手,想要抓住卻又演變成再見的手勢。正是應了那句話,再見,再也不見。
    我沒有追上去。
    放你走,放我自由。千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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