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客廳裏一下子安靜了起來。我還是裝睡，舅舅他們顯然是沒有遇見這樣子的孩子，一時間不知所措。旁邊的丫鬟急忙推推我，見我沒有反應又用力掐了我一把。我操，老子就不起來！一時間客廳裏的呼吸聲我都能聽見。這時，那個蘇夫人說話了“今天就這樣吧，翠屏，帶各位大人去大堂用餐吧。”我明顯聽見鬆了一口氣的聲音，隨後便是“臣告退”之類的聲音。
    我閉著眼睛恍惚中有一雙溫暖的手抱起我，耳邊傳來蘇夫人的聲音“小越先放我那裏，涼生你先招呼去吧。”涼生？而後便是舅舅的聲音“恩，那我先去了”
    我到今天才知道舅舅的名字，涼生，宮涼生。我不得不承認這古代取名字是很優雅不錯，可是也太文藝了。
    蘇夫人抱著我一路來到她的蘇院，我睜開眼睛看見自己躺在她的懷裏，而對方正在無比溫柔的看著我。
    我瞪著她，蘇夫人手指輕輕的劃過我的臉頰與眉眼，突然說道“清越……你的孩子真的很像你呢”
    她叫的是我小娘親的名字，我突然不知道怎麼辦了。蘇夫人的眼中有水霧牽起，我冷冷的看著她，她的眼淚掉在我的臉上，我別過臉去。
    蘇夫人將我放在床榻上，垂下紗帳，退了出去。
    幾天以後，我迎來我的第一個客人，我的小哥哥，宮墨嶽。
    那日我正在屋子裏爬來爬去活動筋骨，旁邊的丫鬟笑著調笑，然後就有一雙腳出現在我的麵前。
    不過是四五歲的小孩子，本應該是可愛秀氣的臉上確實一臉的冷漠。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看著他。
    他也蹲下身子來仔細打量我，兩個人就這樣大眼瞪小眼。旁邊的丫鬟忙忙行禮，“大公子”
    他小小的手一揮，“你們都下去，我要和小弟單獨呆會”
    丫鬟們小小遲疑了下，便退了下去，順便關上房門。
    門剛關上，他就伸出手，使勁的捏了捏我的臉，口中喃喃道“我還以為有多可愛呢……”
    我氣急，臉上很疼，變一把打開他的手。
    宮墨嶽驚訝的看著我，我瞪他，說道“看什麼看！”
    他一屁股坐到地上，手指著我“你……你會說話了”
    我翻白眼，“我不會說話，你現在聽到的是什麼”我站起身，索性做起了運動。抬手臂~伸大腿~宮墨嶽也不過時驚訝了一會便又回複成了那副死人樣“弟弟，你還真是神童啊！”嘲諷的聲音。
    我沒理他，繼續做我的運動，他也一直坐在地上，好一會，我轉過頭去，“你叫什麼”我問。
    “宮墨嶽”我點點頭，又說道，“今天的事情不許說出去”
    他盯著我的臉看了半天，隨後點點頭，“恩，知道了。這是秘密”
    我翻白眼，果然是小孩子。聽見外麵有腳步聲，下意識的，我嚎啕哭起來。
    舅舅闖進來，看著附在地上大哭的我又看看還坐在地上愣愣的宮墨嶽，問道“怎麼了？”
    宮墨嶽看看自己的父親，眼珠子眼珠子一轉突然也哭起來，聲音不亞於我，我心裏鬱悶，他還真是有樣學樣，不然兩個小孩子在屋子裏不哭不鬧的談心怕是又成了府裏的話題了。
    後來，這件事情就在宮墨嶽向著自己的父親說了句“弟弟好可愛”這句話裏圓滿的結束了。
    轉眼，我再吃吃喝喝順便裝啞巴裏到了5歲。
    是的，我一直再裝啞巴。
    並不是我不想說話，隻是這裏的繁文縟節多的可以噎死人，光說話就有很多的規矩，我也實在是沒什麼想要說的話，就沒有開過口。久而久之，府裏的人都以為他們的小少爺是個啞巴，不會說話。
    當然了，有一個人例外。
    自那一次後，宮墨嶽便時不時的來找我，大部分的時間都是我在睡覺或者看書，他在旁旁邊看著我，偶爾問問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或者對我說一些他的學習啦，騎術啦，煩惱的問題。我有興致便回幾句，要麼就是接著做我的事情。他也從沒有抱怨什麼，倒是有什麼好玩的東西都會第一時間送來給我，總的來說，他是個不錯的哥哥。
    5歲生日一過完，舅舅便給我安排了學院，按照他的話說就是，即使不會說話，該懂得詩詞歌賦還是要懂的的，沒辦法，我隻好跟著大哥一塊去學院念書。
    我上學的地方一堆堆的都是官宦家的子嗣，剛開始幾天還有點新鮮。沒過幾天我便膩了，於是上學的時間總被我逃課回府裏睡大覺，反正每次考試都能過，夫子們也就睜隻眼閉隻眼選擇不管，我更樂得輕鬆。
    來到這個世界已經有5年，可是千臣，我還是那麼想你。
    沒有原因的就是很想念。
    在我還是安顏鬱的時候，亞告訴過我，時間是一切愛於痛的良藥。不管多麼愛，亦不管怎麼恨，隻有漫長的時間可以消磨掉。
    那時候我是很相信的，我一直對我和千臣的感情報以懷疑，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我們就會結束。可是現在呢，來到這個世界5年裏，千臣的臉每夜拜訪，沒有忘記卻記得更加清晰。有很多次我從夢裏醒來，希望這一切都是夢。等我睜開眼，枕邊仍然是千臣的臉。
    每每失望，每每希望。
    千臣，千臣。
    黑暗中有雙手撫摸過我的臉，我睜開眼睛，看見蘇夫人。
    她還是一如既往的淡漠清冷，我甩掉她撫摸我臉頰的手掌，聽見她低低的笑。
    “小越，誰是千臣？”
    我冷冷望向她，後者眼神中的戲謔一覽無遺。我像屋子裏掃了掃，還是我的房間，紗帳暖香紅木色。我坐起身笑道“夫人好興致”
    蘇夫人的手指再次撫上我的臉，我打掉，她還是那句話“誰是千臣。”
    我微微皺眉“隻是夢裏的人罷了”
    她嫣然一笑，“我倒是不知，平時的小越是個啞兒，在夢中居然會說話呢”
    我也學她的樣子笑道“小越從未說過自己不會說話。”
    蘇夫人看著我半刻，還是站起身，像當年我生日那天，轉身就走，什麼也沒說。
    我愣了愣。